闻听此言,吕不鸣沉默不语。
一旁座在黄泥小火炉上的铜壶热气直冒。
“刚刚好,水烧开了。”贯口大师起身将铜壶提起,坐回案几前,摆弄着面前的茶台,手中不停,烫壶洗杯。“老衲曾听闻三个多月前,吕大侠在惠州木家遇到了一次刺杀。想来刺客便是木家老族长所指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吕大侠还是心切了些!”
“晚辈也曾听人说过,君子报仇,就在早晚。等了三个月,晚辈已经是耐心很好了。”
“年轻人就是心急啊。”贯口大师并不以为意,手中拿着竹夹,从锡罐中取出两夹茶叶放入紫砂壶内。“壶儿小巧,两夹茶叶刚刚好。”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那时起,老衲便知,吕大侠只可交为友,不可视为敌。却不知吕大侠视我南少林为友?为敌?”说着此话,贯口大师并不抬头,只是将壶中热水高高冲入紫砂壶内。
“晚辈听闻,这第一壶水为洗茶。”
贯口大师闻言一愣。右手执起紫砂壶,高高悬起,将壶中之水倒得涓滴不剩,姿态幽雅。“不错。茶用热水洗开,去除杂质,再泡,方出味道。”
“晚辈不通茶道。却也知方丈大师泡出此茶,味道定是极好的。此时茶香已然扑鼻,晚辈静坐,待大师佳茗。”
贯口大师微微一笑。“茶之道,在一个静字,吕贤侄已得茶中三味了。”说着,再次将铜壶高高悬起,一股白练般地热水冲入壶中。冲得茶叶飘荡,铜壶高度不断下降,热水的冲击力不断减小,直至铜壶与紫砂壶平齐,轻轻一抬,热水立停。此时壶中水面平息,茶叶在水中翻滚,茶香四溢。“看这茶汤静中有动,动而取静。茶之道,也是处事之道。”
说着,贯口大师将紫砂壶盖上。“吕贤侄来得巧,此茶乃是鼎鼎大名的武夷山九龙窠大红袍。老衲有幸得了二两今春新茶,一直舍不得喝。一会儿要细品此茶味道。”
“武夷山大红袍。在下闻名已久,今日可有口福了。”
“此茶不可久泡。可以了,刚刚好!”
当下二人绝口不提前事,静心品茗。
贯口大师更是耐心将如何冲泡、分杯、观汤色,闻茶香,细品味介绍给吕不鸣。果然汤色橙黄明亮,香气馥郁如兰,入口甘爽滑顺,
“好茶!”吕不鸣一杯入口,回味良久,大赞一声。
“请茶!”贯口大师闻声,微笑着将第二道茶冲泡好,分汤入杯。
一时,静室内茶香浓郁,二人静心品茗。
直到九泡之后,方才将茶台推到一边。贯口大师说起了正事。
“吕贤侄。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应允。”
“大师,请说。吕某若能做到,必尽全力。”
贯口大师并不理会吕不鸣话中的推脱之意。“久闻吕贤侄机智过人,识破吴铲子的伪装,设计擒拿全百草,就见一般。你也知,昨晚那二凶离奇从地牢监室内逃脱了。至今已过几个时辰,全寺上下搜查了一遍,仍然不见其踪。老衲请吕贤侄出马,助本寺破此奇案。”
“大师,怕是不妥吧。吕某不过是个外人。”
“正因你是外人,方能看得清。俗话说的好:旁观者清。 不像老衲这局内人,看得是云山雾绕。”
“其实大师心中已有怀疑对象了。”吕不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直言道。
“哎。不是怀疑。而是寺中一再出事,寺中僧众,有能力破此案者,多是身在局中。贤侄当明了老衲的难处!”
吕不鸣心思百转。他明白贯口大师的意思。全百草之案,除了假贵谦,寺内怕是还有内应,这内应很可能在寺内有一定的地位。力保全百草入寺的监寺贯通大师,已经避嫌到山后面壁思过;负责看押的戒律院首座贯定大师,却让二凶离奇出逃。菩提院首座贯实大师被杀。其余各堂、各院首座、长老不是能力不足,就是身处嫌疑之地。
“贤侄若愿出手相助,无论成与不成,老衲与南少林都欠下贤侄一个人情,必当厚报。”为了让吕不鸣出手,贯口大师开口许诺。
吕不鸣自是听出,贯口大师只说是欠他一个人情,而不是欠华山派一个人情。对五岳剑派南下之事,南少林还是警惕的。不过能让大派掌门如此许诺,也让吕不鸣觉得很有面子。加上木家之事,也承了南少林的情;再加之本身他也对南少林这件案子颇有兴趣。他沉思良久,反覆权衡,方才开口道:“既然大师如此说,晚辈也勉力一试。”
“好。从今日起,阖寺上下听凭贤侄调遣,全寺各处除禁地之外,贤侄可任意行走。”
二人正说道此处,突然院外有人来报。乐方在院外接着,一看拜贴大惊失色,忙入院叩门求见。
“启禀方丈,山门来报,有客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