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金盆洗手,本是一件盛事,他又是交游广阔,所以邀请前来观礼恭贺的江湖人物着实不少。更多的是些没有收到邀请的江湖中人,有自发前来凑热闹的,有自恃身份交情在不请再来的,有恰逢其会打秋风的,有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走门子拉关系的。就如现代世界娱乐明星蹭红毯一般。
整个衡阳城里,处处都有江湖人物的身影。
这茶楼酒肆向来鱼龙混杂。这“陆羽茶楼”也不例外。
就听旁边一桌湖湘口音的少年游侠们高谈阔论衡山派刘三爷这次金盆洗手,受邀宾客之多,场所面之大,真是近年来少有的武林盛会。言谈中一幅与有荣焉的自豪。
对面一桌的两名中年汉子轻声谈及刘三爷正当壮年却急流勇退,从此安享天伦,只是武林中自此少了一位高手名宿。话语中不免惋惜。
前面一桌的三名老者接过话头,先是为刘三爷惋惜,继而谈起这些年来五岳剑派好生兴旺,逐一点评五派历年来做的好大事,言谈中多有推崇,褒扬之意。听得茶楼中人连连点头。连林平之也听得津津有味。
正当其中一名老者提及华山派时,这时突然有人嘿嘿冷笑。原来是方才进来的两名江湖汉子。
那白须老者颇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位兄台,怎得认为老夫所言有不妥之处。还请直言。”
发出冷笑的中年汉子,不顾同伴劝阻,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在下不敢,只是关於华山派,最近发生了好大一件事,怕是众位还知道吧!”
茶楼之中立时一片安静。倒让那中年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林平之也是奇怪,他发现有几桌人正要开口询问,但立时被同伴长者制止;有几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神中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而他同桌的“金叔”和“六哥”,立时神情严肃起来。
只有那白须老者抚须微笑,温和的问道:“我等耳目闭塞,还请这位兄台告知,那华山派发生了什么好大事?”
立时,有六七桌人都起哄,吵闹起来,捧着那中年汉子,让他说华山派之事。
这下,那汉子得意起来,不顾同伴的暗示,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小弟前几日方才听说,几个月前华山派在中条山遇袭,被魔教的几包火药炸得死伤惨重。”
此言一出,在坐的绝大多数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顿时一片哗然。接着纷纷央着那汉子接着讲下去。此时大伙儿的心情比方才是要真诚的多。
那汉子见自己的爆料如此哄动,如同喝了二两白干老酒,心里那是一个熨贴。在众人连连央求下,洋洋得意的继续爆料。“话说正月下旬,华山派岳掌门一行去中行山公干,返程经过中条山一线天峡谷时…”
此人虽然也是道听途说,可是口才甚好,将华山派中条山遇袭事件加工的惊险悬疑、跌宕起伏、形象生动,口沫四溅地说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听得众人心潮澎湃,如同亲临。
“…出动了近千人,抢挖了七天七夜,方才将一线天峡谷挖通,最终只见到了一滩血泥和吕不鸣的佩剑。众位,你想啊,成千上万块大石、巨岩,铺天盖地而来,一线天峡谷道路狭窄,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去啊!可叹吕不鸣,华山一代高手,竟被压成了肉泥!”
“放屁!”
“胡说!”
“混帐!”…
林平之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六哥”突的站了起来,指着那中年汉子大骂其“放屁!”
没想到他们竟是华山派的人。
林平之突得想起多年以前在木府见过那个叫做吕不鸣的华山派高手。那天父亲带他前去拜见,本是好意与其相交,却无端受辱。至今想来仍是耿耿。听说他惨死,林平之惋惜之余,却有些欣然。 这时,林平之想起那贾公子是谁了。那人根本不姓贾,怕是自己听差了。那人是吕不鸣的弟子,姓木名岫,是两广豪族惠州木家的当代家主。怪不得自己看他似曾相识,当年他父亲去世,林平之随林震南去奔丧,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另外几声训斥却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林平之彻底明白了,二楼之上是华山弟子聚会之处。那中年汉子在这里大放厥词,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怪不得方才茶楼一楼的江湖好汉们神情如此诡异,怕是大伙儿都知道二楼上有华山派的人,只有这两个江湖汉子刚刚进来,并不知情。
看着那白须老者面带冷笑,茶楼众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林平之心知,这又给自己上了一课。常听父亲说人心险恶,果不其然。林平之啊,林平之,要时刻牢记,时时提防。
那中年汉子此时还不明白,那就是在江湖上白混了。顿时面如死灰,站着那里浑身颤抖,被那“六哥”指着鼻子大骂也是不敢还口。
“蹬、蹬”几声楼板轻响,二十余名身着青色布衫的华山弟子从二楼鱼贯而下。
为首的两人,一个二十五六年纪,清秀挺拔,耳目灵俐,有人认出是华山岳掌门的三弟子梁发;另一个二十三四年纪,中等身材,面相朴实,有人叫出声来,此人是华山岳掌门的四弟子施戴子。
林平之冷眼旁观,那肩膀上有只猴的排在第四,木家家主木岫排在第五。后面的华山弟子均是二十左右年纪,虽然容貌各异,但个个英气逼人。
此时茶楼里一片安静,只有那“六哥”还在愤愤不已。那中年汉子已经抖成了筛糠。
梁发向前迈了两步。轻声道:“六子!少说两句吧!”
那“六哥”忙向他深施一礼。“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