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乞儿的师傅既被人称为“摄魂叟”,两个乞儿又说他们师傅有一身来去如风的绝顶轻身功夫,看样子,这位什么摄魂叟大概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人了?玄龙又想:这位“摄魂叟”会不会认得他爹呢?或者认得清净上人和巫山独秀峰的独孤子他们呢?假如认识的话,他摄魂叟既然知道盘龙剑已经落在龙虎头陀之手,当然一定知道剑主盘龙大侠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玄龙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向两位乞儿问个清楚。可是,他不愿岔断两个乞儿的话,第一,他还不知道他们的来路,偷恶人东西的人不见得就是好人,万一弄巧成拙,再碰上他爹以前的对头岂不大糟?第二,他不妨耐心所下去,可能两个乞儿会自动说出有关他爹的一切,也未可知。所以,玄龙内心的情绪虽然如怒涛骇浪,奔伏不定,表面上仍然紧闭双目,装做好梦方酣的模样,不敢稍露丝毫样眠迹象。
这时,只听得那个大头乞儿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居然敢在我小师兄面前放肆,总有一天看我大头师兄不以师门家法将你一双长腿拆成两对才怪。”
长腿乞儿也哈哈笑道:“别皮厚了,论年龄你还比我小三个月有零哩。总有一天我会向师傅提议,以年龄来排行序别,那时候你大头可就惨啦。”
两乞儿说到快乐之处,齐都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再也不谈正经了。
玄龙虽然和他俩年龄相仿,习性相近,被两个乞儿的互充老大逗得几乎笑出声来,但因为父子之情超出一切,听两个乞儿已经舍却正题不谈,不由地感到十分焦躁起来。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便开口相催,闷只闷在心里,苦也只好苦在肚里。一切听天由命,两个乞儿再说下去固然是求之不得,就是就此打住,也是人家的自由。另一方面,他的假睡却可要强装到底,免得惹出意外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长腿乞儿又开口了,只听他止住笑声说道:“师傅到这时候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事情恐怕真有点辣手呢!”
大头的声调也有点庄重起来,答道:“你以为我大头师兄在哄你么?嘿!师傅谈到盘龙剑的特质时,正好轮到你去沽酒,所以我刚才敢考你就是这个缘故!那柄盘龙剑呀,据师傅说,不但能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无坚不穿,而且有百练缅铁的特点,剑身薄如蝉翼,柔若柳条,全长三尺三寸,挥动时,光华四射,耀目生辉。平时又可以用皮主束腰,将剑身弯曲,绕腰一周,以剑尖别人到把上特制扣搭之内,令人无法知道对方有奇宝在身。动手时,出其不意地随手抽出,可占先声夺人之利。盘龙大侠当年所以能够威震川湘,听师傅他老人家说,这柄盘龙剑实在有着不小功劳呢。”
大头说完,没听到长腿开口。
大头似乎颇为得意地接下去又说道:“就凭比你多懂这许多,也就够资格做你师兄了罢?嗨嗨!让你的师兄为你说清楚吧!这次,师傅在玉门关外,於听得当年的盘龙大侠可能在五台附近隐居的信息之后,就带着我俩连夜赶来,虽然一路上并无耽搁,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赶到这里时,龙虎头陀已经得手。师傅说,龙虎头陀若是得到那柄宝剑,无异如虎添翼,他老人家一定要从头舵手上夺回来。有一天能够物归故主固然好,再不就是丢到清水河里,也比落在龙虎头舵手里强。
可是,龙虎头陀实在是个难惹人物,若是明着去抢,一定会弄得两败俱伤,能不能达到目的还是问题。所以最后决定,还是暗中下手为妙。现在的问题是,假如龙虎头陀将原剑连鞘带着,落脚时就不会随身配戴,必定有个收藏的地方,以师傅在轻功上的造诣,取来尚不甚难;假如此魔异常重视此剑,弃鞘暂搁,将剑贴身盘带的话,那就难说了——现在你明白我大头师兄刚才说此剑取之不易的缘故了么?”
大头说完,仍然未听得长腿乞儿开口。
玄龙心中焦急地想道,怎么他们每提到我爹的时候,就略而不谈呢?
这时,长腿乞儿忽然问道:“盘龙大侠到底如何了呢?你听师傅提到过么?”
玄龙的心神轰然一震,几乎连呼吸也突然停止。
大头乞儿道:“盘龙大侠本人么——?”玄龙听得自己的心跳之声,卜卜地比春雷还响。大头才待接着往下说时,土地庙外忽然拍拖拍拖地走进一人,此人一面往里一面咕哝道:“我老人家三更半夜在冷风里爬高窜低地做三只手的勾搭,你们两个贼孙子却窝在庙里卤菜配老酒,真他妈的活见大头鬼。看样子,我要饭的好吃、懒做、酒如命的这三门绝招是不会失传啦。”
说话之间,烛火微微闪晃,庙内又多了一个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