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龙跟着又向台下大声说道:“印证武学,本是求上进的方式的一种,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弟与这位贾少侠,尚是初次相会,我们之间,无仇无怨,无是无非,既非为名,也非为利,纯是借此千载难逢之良机,商研切磋,交一个同道好友而已。我二人年龄均轻,设有失招败式,火候不到之处,尚望在场先进不吝赐正。”
玄龙这一番话,说得如金石掷地,锵然有声。
全场为之动容,一时间,鸦雀无声。
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有二。第一,他感觉这种擂争实无存在的价值,你看,一个相当年轻有为的终南弟子,只为孙家的私事,不但身受重创,还在无意中犯了派规,弄得吃了亏都不敢声张,岂非都是这种擂争害人?第二,他这次上台实在是迫不得已,他既不清楚贾凤的来路,又不了解对方的用意,打赢了,没有什么荣誉,打输了,平白丢人,再说,对方的年龄比自己还小,一派稚气,刀剑无情,万一失了手怎办?这实在有违恩师的告诫,他做的是不应该做的事。可是,白男脾气大固执,说一不二,他既然在事前答应过这二天受他管束,他到底有着孩子气,感觉到说过的话不能不算。他上台之后,便想到这一点,借此机会,如能将孙氏两兄弟的情怀拉拢,又称量了自己的造诣,也算是百害一益。他怕贾凤年幼无知,假戏真做,杀出火气,无法收场,故先拿话将他和他说成浑然一体,这场比剑有如师兄弟间抓招喂招一般。
他本是一块天生奇材,文武两方面都有着惊人成就,加以口齿伶俐,音调铿锵,语态恳切,他这番娓娓陈述,实出众人意料之外,包括侯四、大头、白男和川南贾凤在内。
玄龙发话时,音浪是以坎离之气传送,普通人听来,只不过感觉这个丑少年的音调清越,嗓门宽宏,中气充沛而已,但在洞庭异叟、侯四、白男、大头乞儿和贾凤这班行家听来,可全都钦佩到家,讶异达於极顶。
白男第一个向侯四低声道:“这个吊眼儿的禀赋实在比我推测的要好得多。”
侯四道:“此子成就将来决不在白老以下。”
大头乞儿乐得嘻开大嘴只傻笑。连站在玄龙对面的贾凤也在心底暗忖道:“我能和这个吊眼儿大孩子打个平手就算不错了。”
洞庭异叟只听得两眼愈瞪愈大,愈视愈直,脸上紫气烟笼,几疑身在梦中。
玄龙说罢,右手霍地抽出紫斑剑,横胸平举,左手捏诀,附於剑梢三寸处,双目平视,脚下踏着子午马,缓缓说道:“贾少侠请赐招。”
贾凤抿嘴笑道:“但愿阁下的剑法和阁下的口齿一样高明。”
玄龙静静地道:“但愿贾少侠别忘了这场印证是纯粹的以武会友。”
贾凤更不答语,手腕微翻,一声轻吟,一柄蓝光闪耀,冷气森然的宝剑业已脱鞘而出。
“啊!”玄龙在心底一声惊呼。
台下远处的白男,也在这时发出一声低微的尖叫:“蓝虹剑?”
金刚掌侯四的眉头皱得紧紧地,这时,回头朝白男望了一眼,有意无意地点了一下头,绷着脸,又朝台上望将过去,彷佛在尽量避免和白男的眼光接触似地。
大头乞儿偏在这时凑近白男问道:“白少侠认得这柄剑和这柄剑的主人么?”
白男寒着脸反问道:“你呢?”
大头乞儿搔搔耳根,作苦忆状道:“似乎曾听师傅提过,可就是一下子记不起来。”
白男突然问道:“这位名叫贾凤的少年美么?”
这一问,可将大头乞儿给问住了。大头乞儿愣着眼神,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白男女扮男装,这一点,他大头是知道的。贾凤也是女扮男装,他大头则尚未注意到。在这种情形下,他可感到不胜迷惑了。
尤其是这种问询出诸白男之口,更为令人讶异,三白老人是当今武林第一人,白男是他老人家仅有的孙女,论教养,还会错得了?
可是,他大头乞儿的耳朵一点毛病也没有,他听得清清楚楚的,白男问出了骇人听闻的话,他问的是此刻台上那个名叫贾凤的少年美不美!
他不禁在心底惋叹了一声。
嘴里却信口敷衍道:“据大头的看法,这位贾少侠可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人品。”
白男急急地又道:“比我一一我是说,他这套剑法,比我,比我们白家的剑法一一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这种剑法和你吊眼兄弟的剑法,究竟哪个高明?”
原来台上的比剑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