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凤怎知道他是三白老人的徒弟呢?三白老人退隐数十年,生死都是个谜,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出现了个手执白家紫斑剑,使的是白门降龙伏虎剑法的,垂眉吊眼黄皮的青年,他又去了天山,谁相信三白老人肯一气收下许多徒弟?再说,人们有什么理由再看到一个顺眼点的,会武功的青年便想到他或许是三白老人的徒弟?
他实在是自己害了自己。
假如他不存心试探贾凤,假如他告诉她,他就是以前的吊眼儿,虽然不能挽回已经发生了的一切,但总可以得到一点补偿,最少也不会任令贼人一无所损地悠然返去。
最后,玄龙恨的是自己。
自己发觉有错的人,表现上不是恼羞成怒,便是诚惶诚恐。
玄龙属於后者。
他振起勇气,轻声又问道:“贾,贾少侠,是龙虎头陀么?”
这一回,贾凤抬起头来了。玄龙见到贾凤脸上并无威容,不禁在心底赞道:好个坚强的女孩子。
贾凤抬起头后,并没有立即回覆玄龙的问题,凤目半睁,在玄龙脸上来回地看了无数通,突然文不对题地问道:“你知道以前武林中有个三白先生?”
玄龙点点头道:“我那拜弟的恩师?”
他一时找不着表白的机会,只好仍维现状地作如此说。
贾凤又道:“他老人家有几个徒弟?”
玄龙脱口道:“两个。”
贾凤脸色遽然一变,似乎这句话颇出她的意外。
“两个?”她双手按膝,伸长脖子,上身前倾,极其紧张地问。
玄龙被逼得毫无思考余地,随答道:“我那吊眼拜弟,和他白师兄,不是两个吗?”
贾凤深深嘘出一口气,神情立即平复下来。
她又问道:“他师兄姓白?和三白先生,和三白老人,和三白老人一样?”
玄龙很快地道:“他就是三白老人的独孙嘛。”
贾凤点点头又道:“白家武学包括哪几种?”
玄龙道:“听我那拜弟说,好像是什么降龙伏虎拳法和剑法,坎离罡气,以及柳絮……”
玄龙说到这里,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再也说不下去了。
说时,只见贾凤霍地自青石上跳起,站到自己面前,以春葱般的手指,指在玄龙鼻尖上,怒喝道:“姓赵的,你还准备骗我多久?”
说完,不等玄龙还腔,脚一跺,掉转头,如星泻九掷,直往来路飞驰而去。
世上事,再没有当面给别人将谎言拆穿更为难堪的事儿了。此刻玄龙却没有上述这种感觉,因为他所需要的并不是掩饰,而是解释。也许他解释不出这种谎言起的动机是基於爱,但他足以们心无愧地告诉贾凤,他这样做,并无恶意在内。
等到玄龙从迷惘中警觉过来,贾凤已经下去了很远。——那并不是回宿处的道路。
白家的柳絮身法的确不同凡响,玄龙在情急之下,一连七八个起落,便已将贾凤追及。贾凤似乎自知走脱不了,自动停步转身,并朝玄龙恨声叱道:“追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