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榻横陈,纱帐高钩,锦被条叠,绣枕并供。床是檀木精雕,墨漆光可监人,四角各竖精裸男女一对,相拥相抱,互盘互绕,曲尽猥亵之能事。
室角有一张四仙桌,两把高背软垫太师椅,案桌上有花瓶一只,内插野花三五朵,奇香扑鼻,袭人欲昏。
在这种环境下,就是独身一人,也已经够人绮思遐想的了。玄龙怕妙法尼赶来,再以法身相示,徒增困扰,不若先行破门而去,找着大头,让大头出面,向妙法尼加以指责,如其不纳忠言,再予惩处也还不冲。
一面想着,一面伸手便去推门。这一推,可把玄龙弄愣了。原来这间密室的四壁,竟是铜板围成,手触处,阴凉冰冷,分毫摇撼不得。抬头看,屋顶正中虽有一孔通风,但仅及两拳大小,并且弯曲深邃,无济於事。侧耳细听,四外似有嬉戏,喘息,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声响,隐约传来。心想,音既可人,必尚有开合缝隙,只要耐心细找,必可寻出脱困破绽。
於是,他绕壁而走,不住地用手敲打,希望发现开启门户的枢纽。可是,四壁除了在他敲弹之际发出一种秃秃的回响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屋角的那四盏原先就已点燃的宫灯,这时正闪射着绛红的光芒,朝他做着诱惑的微笑。
他无可奈何地坐上床沿,咬着下唇,心中感到一阵迷乱。这是一种寂寞的变相,他这时倒反而希望妙法尼快点现身,他要注意她的现身之处,如何启闭,同时,他想,只要她现了身,他并不难以武力制服她,挟制她将他送出去。现在,他已探得了妙法庵的不法真相,如何处置,他不内行,这该由大头做主,要他从旁协助以武力却敌难不倒他,如要他单独应付这等尴尬的场面,虽然他是当今武林异人之徒,他可缺乏这一方面的才能。
就在玄龙感到异常烦躁之际,身后有人格格一声轻笑,一阵香风过处,两条其白欺霜,其腻如玉的粉臂,已自他背后绕上他的颈子,玄龙因为事出突然,变生意外,本能地双臂一抖,便欲曲肘去扣对方两腕寸关之处的“劳宫”“太陵”两穴。
可是,意念方动,忽又犹疑起来,妙法尼的武功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他这一出手,如果对方功力稍差。抽缩不及的话,双腕非折即残。因为,武功一道,讲究的是个快准狠,只要动上手,便有骑虎难下之势。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不用上致命之招,对方可能立即还你夺魂之招。除了在深知对方武功远小於己,又无下绝情之必要,可酌留数成功力的特殊情形之下外,名家出手,无不以一举克敌为出招要旨。很少有人试探着去触及对方,侯对方反应如何而递增力量的。假如那样做,不但违背了绝招的要求,也无异引火自焚。
玄龙既不知道妙法尼功力深浅,又不愿平白令其伤残,索性暂不出手,免得打草惊蛇,让对方识破了他的身份而只有武了,不能文罢。
妙法尼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一动作无异飞蛾向火,若非玄龙一念仁慈,她的双腕早已骨断筋折了。她见玄龙只将双肩微耸,再从其他动作,以为玄龙这种动作只是普通人遭遇惊恐的自然反应,越发不肯就此放过,在玄龙略怔之间,双臂已将玄龙紧紧围住,搂向酥胸。
玄龙从颈部所感到的软暖滑香,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急忙挣脱,霍然从床沿上一跃而起,立於室中,朝身后打量过去。
妙法尼心想:这个俊人儿哪来的恁大气力呢?唔,……当她想到这种异於常人的气力假如用在另一方面则该多妙不可言时,她的心跳了,她的脸红了。
玄龙几乎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他怎能相信面前这个秀发散拢,酥胸半露,媚眼倾斜,玉靥霞飞,似嗔似怨,如醉如痴的绝代美人儿,就是刚才那个身披玄黄绣金袈裟,目不斜视,法相庄严的妙法庵主?
原来她戴着云巾是因为她并未落发?玄龙很快地想:她的确长得不错,假如她真有一身武功的话,她为什么要如此下流呢?难道以她这种绝代姿色还怕找不到一个匹配的男人?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妙法尼见玄龙忽然叹息起来,似乎颇感意外。在她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先是对她半裸的肉体贪婪地谛视,然后红着喷火的双睛,像饿狼一般扑上身来……。
那样做,在妙法尼看来,是极其自然而正常的。而现在,面前这个生平仅见的俊人儿,居然有此超凡定力,无动於衷,妙法尼一方面感到讶异,一方面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性饥渴者对异性与众不同的表现,无论是生理上的,或者个性上的总是感到特别富有刺激性的。
英雄思想是动物的天性,甚至男女关系之际也不例外,谁都希望自己的精力胜过对方,制胜了对方因是一种快慰,一种满足;假如对方是个桀骜不驯的顽强人物,一旦今使拜倒裙下,其快慰和满足,尤为可贵。
所以,妙法尼见玄龙无视於她的肉体诱惑,除开始时稍感意外而外,兴趣反而越加浓厚起来。
她想:好呀,咱们耗着瞧吧,看你能熬多久?
於是,她格格一阵媚笑,就势向床心一倒,借着软软的弹力,双腿一跷,掀起薄如蝉翼的纱衫,露出两条粉搓玉琢,其白如雪,滑如凝脂,长短合度,苗条修直的大腿,右腿搁在左腿上,轻轻地摆荡着。双臂曲向颈后,扯得胸部高高地向上隆起,粉兜半掩,如霞绕奇峰,壑涧隐现,一面睥睨而笑,娇慵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