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院墙,能看到凸出的屋顶上破了个大洞,洞中立有一棵枯树,瓦片也掉了大半。看这架势,此院已是荒废许久。
青年看着院子,面如死灰,原本兴奋的心情瞬间寒如冰水。
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不再颤抖了,才慢慢走上前去。
此刻的他并没有想象得那般紧张,反而异常的冷静,甚至还有些好奇。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何,可能是过於害怕,以至麻木了的缘故。
来到门前,见地上掉了一块门匾,上面写着三个字“东蛟房”。牌匾左下角还书有三个小字“姬庸辰”,字体平庸,不像是成人笔法。且字间距离有长有短,极为潦草。
青年看着左下角三个字,心中嘀咕道:‘这姬庸辰是何人,为何李府内会出现外人的名字,难道他住在这东蛟房?那他肯定是很早之前便来过李府了,也许是在高祖李戎那时。可他又是何时离开的呢?他跟我李家到底有何种关系?’
青年脑中一连冒出好几个疑问,自觉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竟有些得意起来,认为上天不是无缘无故让他迷路於此的。
推开院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见院内长满了杂草,却无下脚之处。而堂屋的房门也已不见,能见到堂上一片漆黑。
两侧的窗子倒还都在,也扣得极为严实,不过有几处破洞,每当院风吹过时,便会发出“呜呜”的响声,仿佛是女鬼在哭诉一般。
青年站在院门口,未敢再走进去,四下环视了一周,却无任何发现,半人高的杂草遮掩了周围的一切。
院内安静至极,只能听到风声,和风吹过堂下发出的诡异响声。
青年思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不进去的好,万一有什么危险,自己如何能应付。
眼下应先退回去,试试另一条小巷能否去往兀台。至於荒院的事,还是等问过母亲之后再做打算。
想好之后,青年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正要走回小巷,突然堂内传出来一阵“劈啪”的脚步声,像是利爪击在石头上的声音,吓得青年急忙回过身。谁知身子转得过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便向身后跌去。
“当!”
青年狠狠撞在院门上,院门顺势被关了起来。
原本还能逃出,此刻却被自己把后路堵死了。更要紧的是,这一撞,响声很大,必然惊动了堂内之物。
青年冷汗骤下,一口气堵在胸口,死死盯住堂上。双目充血,近乎崩裂一般,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念头——万事休矣!
青年渐渐失去知觉,就像一个又聋又哑,双腿具断的废人一般,只有眼睛尚能视物。
浑身颤抖,脑中因紧张过度而嗡嗡作响,大片白光在眼前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此刻的青年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倘若堂内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突然蹿出,他一定毫无还手之力。
但等了许久,却无任何事情发生,好像一切都归於了沉寂。
突然!两道惨红光芒从堂内射出。青年猝不及防,竟剧烈颤抖起来,张大嘴巴,想要叫喊出声,可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用脚蹬地,打算退出院外,可院门已被他用身体堵死,根本无法向内打开。
他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人来救他。
“咦,居然有人能来到这里,真叫人意外!嘿嘿,我来看看到底是何人有这般能耐!”
堂内幽幽飘来一句话,青年立刻绷紧了身体,因脑中“嗡嗡”之声,所以并未听清话里说了什么。
随即,一个脚步声从堂内传出,渐渐朝房门走来。青年紧盯堂内,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啪啪”
脚步声已到门口,旋即出现一道黑影,隐约像是人的轮廓。
又走了几步,黑影已完全现出屋外。
而当青年见到黑影的模样时,他紧绷的心顿时缓和了许多。因为那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而是一个人。虽说是人,但还是让他感到十分震撼。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皮肤泛黄,脸庞清瘦,棱角分明。样貌英武又不失文人气质。峰眉狼目,深邃而犀利。
此人裸露上身,身上布满创伤,有的还在流血,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窍细健硕的身材。
男子一瘸一拐走到青年身前,先是吃力的弯腰嗅了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直起腰,满脸堆笑的问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的跑到此处来了,看你这身打扮,应是李家外院的人。说吧,你叫何名?”
青年见他这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吱吱呜呜,勉强说道:“晚,晚辈姓李,名潇湘,族,族喻若水。还未请教前辈尊,尊姓……”
“我叫余知己,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吃了你的!”男子依旧满脸堆笑的说道。
李潇湘却是心中一紧,暗自惊道:‘不会吃了我?这又是何意!’
余知己见这青年还是怕得要死,讥笑两声,接着问道:“小子,我问你,你是如何发现的此处,我可是在巷口设了极为复杂的卦阵,就算是玉琼宫的人也绝难闯入。你到底是用了何种御法,快快说来。”
李潇湘哪里晓得什么卦阵御法,根本没人教过他这些,还有什么玉琼宫,连听都未听过,又能与他说何?
况且此人身上还在流血,自己见到这些伤口反而更加紧张,担心他会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晕厥!
李潇湘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也不知用了何种御法,我就是看到了那条巷子,便走了进来,并未发现前辈所说的卦阵啊。”
闻言,余知己眼珠一转,心中好奇心大起,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来到李潇湘近前,一把便将他提了起来。
奈何李潇湘双腿不争气,因刚刚被吓到,力气尚未恢复,双膝一软,竟又跪了下去。
见他这般,余知己仰天大笑,扶着门框,慢慢坐在李潇湘身旁,问道:“小子,你刚刚说,你只是看到巷子便走了进来,并未用什么稀奇御法,是这样吗?”
李潇湘整个人堆坐於地,自觉羞愧难当,低头应了一声。
余知己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你一个小小的俗界御师,竟能破了我的卦阵,且不用御法,当真是匪夷所思。不过看你这般怂样,也不像是撒谎之人,那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莫非早先已有人破了我这卦阵?可卦阵一破,定会生有异样,可我在此待了许久,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奇怪,甚是奇怪,想不到这小小的李家……”说道后面,余知己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小。
李潇湘听后,心中思索一番,抿了抿嘴,说道:“前辈,晚辈并不是御师。”
余知己斜过头,看了李潇湘一眼,摇头说道:“不,此事与你是否开谷并无关系,但凡能够凝练御气之人,一旦踏入此阵,阵眼便会将其封住,使其神魂颠倒,远离此地,并忘记当天所遇之事。至於是不是御师,这无关紧要。”
“哦。”李潇湘并未听懂余知己的话,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
之后,二人就这般静静坐着,余知己在一旁自言自语,李潇湘则试着伸了伸腿,发现可以动了,便将双腿伸直,用手上下揉搓,好让血液活络起来。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向余知己,小心翼翼的说道:“前辈,我刚刚所言之意,并非是说我还未开谷,而是我从小就不能驱魂御气,族里人都说我这辈子也当不成御师了。”
余知己身子一僵,好像刚刚所想都已有了答案一般。
他缓缓抬起右掌,颤抖着伸向李潇湘,犹豫一番后,还是握住了他的脖颈,拇指微翘,顶在他下颚左侧,口中不停念道:
“御魄之体,御魄之体,御魄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