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双水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包上,此刻正站有两道人影。
二人眺目远视,望向城中,却见硝烟四起、火光冲天。哀嚎之声震彻南北,凄厉惨绝。
清水白翁神色一凛,道:“不能再耽搁了,须得马上赶到李府!”
黑艮背着尚未苏醒的李潇湘,指向城墙,说道:“清水先生,我二人可以身法跃过城墙,如此路程最短,却易被千真派发觉。”
清水白翁把心一横,斩钉截铁道:“管不了这许多了,就依你所言!若有人胆敢阻拦,你只管带这孩子先走,老夫自会应付!”
“如此甚好!”
说罢,二人催动御气,施展身法,一跃而落至城外,转眼间便消失於滚滚烟尘之中。
此时的双水城可谓是人间地狱、屍山血海。到处是残垣断壁、碎瓦焦石。
人们挣扎着四散逃窜,根本顾不得家中尚有老幼,更别说金钱细软这般拖累之物。
可城中到处是火海,又如何辨得清方向?只能是被烈焰活活吞噬,死前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庆安广场上,李家族人亦是死伤惨重,虽说大火尚未殃及此处,但许多族人却因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千真派御师一剑封喉,身首异处。
至於前来观看族试的城中百姓,也同样没有逃过被杀的命运,死状凄惨,可怜至极。
虽说千真派接到的命令,只是针对李家,可广场之上不光有李家族人,还有各门各派众多御师,他们哪里肯坐以待毙,必然奋起反抗。
为此,千真派只能疲於应付,不禁大为恼火,一怒之下便杀红了眼,这才有了城中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擂台之上,十少爷等人望着眼前景象,皆茫然失措。他们虽已成年,可从未涉足江湖,对於此次变故,确是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李暮珊躲在十少爷身后,手中攥其衣角,瑟瑟发抖,显得惧怕至极。
其他几人也已吓得怔在原地,对此束手无策。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里做何,快随我冲杀出去!”一名长老跳上擂台,大声吼道。
十少爷目光呆滞,闻言侧首问道:“永秣叔呢,永秣叔他在何处?”
那长老眉头一皱,将众人赶至擂台一边,催促道:“风长老正与对方交手,他让我来护送你们回府,你们几个勿再耽搁,快快随我离开!”
十少爷拽住那长老手臂,颤声问道:“我们,我们能做何事?”
那长老将他推开,不耐烦道:“你们能做何事?几个尚未驱魂入体的黄口小子,留在此处也是等死!废话少说,快下擂台!”
十少爷双拳紧握,一股无力之感萦绕心头,让他愤恨不已。
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在半月之前。那个相貌近似书生的男子,竟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原本想在族试后找此人较量一番。可眼下突逢变故,只怕是再难相见。
十少爷哪里猜到,此刻的江一笔,早已陈屍丰池湖畔,一命呜呼了。
扭过头,暗自叹道:‘我还不知此人唤做何名呢!’
长吸一口气,再次振作,转身对四人说道:“为了李家,我等必须逃出去!”
“若泽,你只管发号施令便是!”李重阳配合道。
可还未等几人离开,就听身后那名长老一声哀嚎,随即倒地不起,而背上则插了一柄匕首,寒光凛凛。
十少爷大惊,心道:‘莫不是对方追过来了?不对,
不是对方的人,那是!’ “嘿嘿嘿,今日谁都别想逃,都得死!”
一个操着阴森尖细嗓音的老者,住着根木杖,一脸病态的来到擂台之下。
十少爷顿时凉气倒吸,惊呼道:“江长老!是你,是你杀了他?你为何——”
来人竟是李家药堂长老李澜江。
他将白如枯骨的手掌伸出袖袍,拨开眼前的白发,一双青瞳仿若厉鬼一般,直射寒光,尖声道:“为何?小鬼,你说李家落得今日这般地步,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闻言,十少爷心生怒火,高声斥道:“我不知李家做了何事,但你身为李家之人,怎能杀害同族,你到底要做何?”
李澜江弓下腰,仿若毒蛇般扭动着身躯,笑道:“嘻嘻嘻嘻,我要做何?这你算问对了,老夫最想做的,就是将李家族人统统杀死!”
“李家没了,独你一人活着,还有何意义!”李君堂冲上前来,怒声吼道。
李澜江摇首而笑,指着李君堂嘲讽道:“竖子,目光短浅,难成大事。老夫岂能陪李家一道送死?人只有活着,才能对他人品头论足,就如你小子这般!”
十少爷拦下好为冲动的李君堂,冷声问道:“他们都答应了你哪些?”
“嘻嘻嘻嘻,不愧是“若”字辈中的翘楚,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罢了,与你说说说也无妨。”
李澜江道:“千真派承诺老夫,只要我愿为内应,助他们铲除李家,便可保我性命无虞,还可授我更为高深的御法,你说这条件老夫该不该答应?不过啊,若泽孩儿,你还是太嫩了,你以为如此诱人的条件,只老夫一人肯答应吗?哈哈,动手!”
十少爷如遇晴天霹雳,立时回身叫道:“不好,快快躲开!”
可为时已晚,李君堂和李重阳瞬间便被人刺穿了胸膛,二人双眼一翻,倒在了血泊之中。
随后,一个矮小的身影跃至擂台之上,踏着二人鲜血,缓步而来。双颊堆笑,顿时生出两个酒窝,憨态可掬,却有颇为诡异。
“啊——!”李暮珊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反抗。
十少爷瞪着来人,眼中充满杀意,恨恨道:“李宝宝,没想到你也背叛了李家!”
李宝宝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道:“十少爷,你资质过人,天赋异禀,不如也入了千真派吧!将来飞黄腾达,声名远扬,岂不比在李家逍遥痛快!”
十少爷一声嗤笑,将李暮珊挡在身后。虽说他也打着寒颤,但此间情形,已不容他有丝毫分心,瞥了眼李澜江,不屑道:“我没你那般下作,不会委曲求全!”
李宝宝不怒反笑,随手拔出插在李君堂二人背后的匕首,再次劝道:“十少爷,你何必如此固执呢,为了一个李家值得吗?”说道此处,李宝宝略显激动,言语之中带有几分恨意。
“李家都是些唯利是图之人,根本不把外院当作同族看待。”说着用手指向远处的千真派,又道:“而千真派却不同。授你御道,传你御法,助你成就功名,如此门派,为何不入!看看我,我如今的修为早已在你之上,这便是事实!”
十少爷一声冷哼,全然未把李宝宝放在心上。
在他的意识中,作为李家族人乃是无上荣光,自己宁可去死,也绝不背叛李家。
随后摆开架势,化魂於气,顿时银光乍现,覆满全身
看向李宝宝二人,大声骂道:“李家的败类,勿再多费口舌,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滚出宁州!”
李澜江低声冷笑,挥手道:“若亲,此人在府中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晓得你之痛苦,我看你再劝也是无用,还是退到一旁吧!”
李宝宝无奈摇头,转身跳下擂台。
十少爷心中一凛,自知不是李澜江的对手,正想着如何脱身,却见李暮珊正紧紧抓着自己,一张杏脸早已滴满了泪珠,心道:‘若带她一同逃走,定会被李澜江捉住,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飘下,落至李澜江身后。李澜江一惊,转身跪下,恭敬说道:“不知大人驾到,所为何事?”
来人四十岁上下,穿了一身千真派服饰,体态挺拔健硕,高大魁梧,加之有凌厉之风散於两侧,更显威武霸气。
额下鹰眉倒竖,冷峻刚毅,双目平视,淡淡道:“江长老,何长老有令,此子不可杀,带回去,他另有安排。”
李澜江颔首而应,又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李暮珊,问道:“那这个女娃呢?”
那人并未理会,说道:“何长老早有命令,无需我再多言,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不可!”一旁李宝宝大声喊道,急忙匍匐在那人脚下,哀求道:“大人,不能杀了她!”
“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