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门雪山寒狼绝,焦城屍走鸦啄血。
双水城,李家。
曾经盛极一时,制霸一方的修道世家,如今却在无情火海中,化为过眼云烟,成了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多少年后,当侥幸存活之人再次回忆这段往事时,不禁余悸未消,慨叹世间无情,天道苍苍,报应不止,轮回有偿。
可是眼下,烈火依旧,杀伐不止,千真派寒刃仍在溅起淋淋鲜血,整个双水城已被刻在生死簿上,只等阴曹地府前来索命,完成最后宣判。
“风长老,别来无恙啊!”
庆安广场边,何浊清在一众千真派门人簇拥下,来到一处废墟之上,看着眼前已被打成重伤,气息奄奄的李家大长老李长风,轻蔑的笑道。
李长风背靠一根尚未倒塌的木柱,身边躺着几具李家族人的屍体,屍身已破碎,尽是被刺穿的伤口,看起来极为可怖。
而李长风自己也是满身创伤,流出的血水早已发黑,一条大腿已被割去,十指具断,披头散发,模样不堪入目。
“你这卑鄙小人,怎还有脸来见我!”李长风晃着头,将乱发荡於两侧,嗤笑骂道。
何浊清也不生气,只觉好笑,对着身旁一名英俊魁梧的门人打趣道:“二耕兄办事妥当,何某定会在掌门面前替你夸赞一番!”
而这人便是不久前,与李澜江传达何浊清命令之人。姓范,名孤然,是千真派一名低位长老。此次灭族李家,便是他一手布置。
但他却从未杀害过一人,也不知是何种原因。
范孤然冷眼看去,拱手道:“何长老莫要那属下打趣,还是叫我真名吧!”
何浊清见他禁不起玩笑,知他是无趣之人,讪笑两声,摇头道:“好好好,孤然兄性子耿直,不喜玩笑,那何某也就不自讨无趣,拿上来吧!”
“是”身后一名门人应道。
不多时,那人手提麻袋,走至近前。
麻袋不大,却向外渗出粘稠血夜,一股腥臭之味萦绕四周,让人不禁作呕。
“打开,扔给他,让他好好瞧瞧!”何浊清一脸平淡的说道。
那人应了一声,抽出身后长剑,在麻绳上一挑,整条绳子应声崩断。提着袋口,向前一送,一个沾满泥土与鲜血的头颅,甩着还未流干的血水,滚至李长风身下。
李长风低头看去,表情木然,俯身用手掌拨开头颅上的乱头,忽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笑越大,可谓是撕心裂肺,几近癫狂,最后一口黑血喷出,李长风失声痛哭道:
“习诺,是爹害了你,爹对你不住,不能替你报仇!你有何种怨恨,就等爹来世再还吧!”
何浊清长叹一声,对此颇为不屑,斥道:“风长老,你李家有今日之灾,皆因你一意孤行。倘若那日你有半分退让,何某也不至於派人灭你李家。唉,此事现在说来,也是为时已晚。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过贪心。岂不闻‘天将予之,莫为弗取。天若不予,莫为强求’。愿你到了阴曹地府阎罗殿下,能通明此理,勿再心怀贪念,早早往生。”
“呸,这番说辞,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千真派滥杀无辜,嗜血残暴,又比我李家好到哪里!”李长风对此深恶痛绝,喷血骂道。
何浊清不怒反笑,看着衣上斑斑血迹,无奈摇首,说道:“唉,念你将死之人,我就不与你不计较这些。不过有一件事,
我还是要让你知晓,也好让你在九泉之下,死的明白,死的安息。” 李长风恨恨而望,大义凛然道:“哼,李家败了便是败了,无何可辩解的,其罪皆在我身,要如何处但随你意!不过若有来世,我定会取你狗命,踏平你那千真派!”
“好好好,风长老愿逞这口舌之快我绝不阻拦,马上便成全你。不过在那之前,何某要让你好好开开眼,取我御剑来!”何浊清袖袍一挥,大声喊道。
李长风不知他又要耍何种诡计,心中正疑。却听远处一声呼啸,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翠玉作柄,竹木作鞘,上雕九山祥云,又镶红石五颗,精巧绝伦,气吞河山,实乃天工之物。
何浊清仰天长啸,双臂连摆,霎时间万道御气如玄女丝带,四散飞舞,游走於天地之间,即将散於无形之时,又峰回路转,绕於周身。
只见万条丝带缓缓向身前聚来,缠於一处,渐渐化为一只鹰首,发出震耳长啸。
何浊清双掌轻抚,鹰首猛然冲出,翱於天际三周,振翅一展,竟化为满天飞羽,附於何浊清身背,继而融进体内,闪出一丝霞光。
这一手驱魂入体,看得一众千真派门人是目瞪口呆,颇为羡慕。想来是平时极少见到何浊清老出手,今次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何浊清淡淡一笑,随即张开双臂,却见九天大鹏之翼在身体两侧呼啸展现,又转眼消失。双脚连踏,登时腾空而起,於空中划出一道奂美霞光,一把接住飞来长剑,旋即翻身落地。整个动作潇洒自在,大气灵动,颇为赏心悦目。
接着,他抽出长剑,剑指於天,大声念道:“汐石!”
只见剑身之上,“汐石”两字泛着银光,若隐若现,彷如流水,又若晨风,随即猛然一闪,刻於剑身,整个长剑顿时散出一阵汐雾,萦绕於何浊清手臂之上。
李长风瞠目结舌,指剑问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为何能同时注魂,却未崩谷,为何?”
何浊清挥剑抵在李长风勃颈处,淡淡道:“不知风长老可曾听说过《御经》?”
李长风已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何浊清在说何。
对此,何浊清也是见怪不怪,说道:“风长老,你既不知《御经》古书,又怎敢带领李家做这逆天之事,太也不自量力。罢了,量你一个俗界世家,也绝难听过此书。还是早早下去,见你那三千族人吧!”
说罢,银光一闪,挥剑封喉。
李长风登时血溅三尺,倒地而亡,再也不知何浊清为何能同时注魂。
何浊清催动御气,立剑於身,一道雾障散出,刚好挡下喷来血水。
随后收剑入鞘,雾障也随之散去。转过身,将长剑抛给身旁门人,同时对胸口轻拍三掌,体内霞光再次闪出,聚於身后,接着霞光挣脱身背,射向空中,化为漫天青烟,随风而散。
“可有寻到清水白翁三人?”何浊清走下废墟,随口问道。
一名千真派门人急忙跑来,俯身答道:“我等一直守在李府四周,并未见有人逃出。想必他们没有回到李府,而是直接逃了。”
何浊清冷哼一声,未再多问,吩咐道:“所有人即刻去往李府,将李家余孽尽数铲除,以绝后患。传信唐州,告诉昭霞峰首座,事成后立即赶往宁州,共同捉拿清水白翁等人,不得有误!”
“是!”
一众门人领命纷纷散去,只留下少数高位之人,陪在何浊清左右。
“孤然兄,可否劳烦你件事?”何浊清突然问道。
范孤然表情淡然,点头道:“何长老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尽力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