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路遇山村(2 / 2)

御经 居雍 2955 字 2个月前

李潇湘看着那群呆头呆脑的鸭鹅,颇觉滑稽可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可疑,便朝黑艮问道:“艮叔,此处并无池塘溪水,又哪里养得这些个鸭鹅?”

黑艮笑了笑,指着村子另一头,说道:“村里人在那边挖了一个池塘,专是用来养这些家禽的。他们这个村一年极少下雨,且土地风化严重,种了庄家也是活不成的。只有挖水蓄塘,养些家禽,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不过这些年池水渐少,养鸭养鹅也没之前那般容易,不少人挨不过这份辛劳,都逃难走了。如今只剩这十五户人家不愿离开,死守祖辈家业,倒是苦了他们了。”

李潇湘也觉这些村民确实可怜,上天不愿赐福,连些雨水也不愿施舍。但转而又想,这些人至少还有家可回,有命可活,总比自己要强。

而那些留在村中没走的人,也这般活了下来,并未放弃,看来他们还是颇为留恋家乡的,可他李潇湘的家又在何处呢?

想到这里,不禁担心起自己的爹娘来,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是否有在赶来。

“若水,快快跟上,那里有户人家正打算收留我们,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见李潇湘怔在原地,黑艮高声喊道。

李潇湘侧过身,努力挣了挣双眼,好让泪水不至於流下,随后笑道:“艮叔,你方才说何?”

黑艮见他眼角泛红,便走至近前,拉着他说道:“前面那户人家打算收留我们,这下可以歇歇脚了。不过村里没有余粮,鸭鹅也都留着下蛋用,能杀的也已杀完,我们只有将就着喝点麸皮汤了。”

提到吃的,李潇湘肚中顿时叫起委屈。

自打昨日从丰池逃出,直到今日来此村中,他便一口汤水未进。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只是为了留得一命,好见爹娘。

如今忽然有了吃的,肚中自然是要抱怨,脸色一红,讪笑道:“嘿嘿,艮叔,我确实饿了。但我不挑食,有口吃的就行。想当初在李府,也是天天喝的麸皮粥,我娘煮的麸皮粥可好——”

黑艮笑了笑,安慰道:“唉,真是委屈你们母子了,不过如此倒也成了一件好事,至少你不像族中少爷们那般矫情做作,不然又怎能逃至此处?”

李潇湘笑道:“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说罢,黑艮便拉着李潇湘,朝前方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清水白翁一脸沮丧,朝主人家吼道:“此处好歹也算个村子,怎的连壶酒也没有?难不成你在诓老夫,却是舍不得那酒?我这可有银子,买你的便是!”

见状,黑艮急忙赶上前去,将其拦下,劝道:“先生,我看这家人确实没酒,你就不要难为她了。何况今晚我们还要赶路,你喝了酒,只怕要耽误行程。”

清水白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清水白翁是何人,我可是醉猿,岂能因这一点酒水便赶不了路?我看此人就是不愿予我酒水!她这酒有何可藏的,还要这般吝惜!”

黑艮着实为难,生怕得罪了主人家,讨不得食物充饥。於是便将清水白翁拉至一边,跑到主人家面前,俯身道:“朱大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来时我已见到,你们村四下荒芜,并无余粮酿酒,确如你所言一般。若这老头做了何种无礼之举,我给你陪个不是,还请你多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来此只为歇个脚,买口麸皮汤喝,入夜便走,绝不叨扰!”

对面朱大姐也是满脸歉意,对於清水白翁这般要求,她委实是无能为力。可这白翁偏就不信,弄的她左右为难。

眼下见黑艮如此说,心中稍安,说道:“快别这样说,这帮人一把乃是小事,我们图山村家家如此。可我这确实没法酿酒酒,这地方连年干旱,寸草不生,别说能酿酒的谷子,就连树都活不了,又何来的酒啊!这位老先生,嫠家并未诓您,您若不信,大可进屋去寻,若真能寻到,那嫠家便都送您了!”

原来这朱大姐乃是图山村一寡妇,早些年家里男人被征了兵,至今未归,也就当是死了。婆婆因此伤心过度,没几年也过世了,只留下她和幼子,相依为命。

这些年孩子大了,也懂事了,便跑到离村子不远的城中,给人做个跑堂,挣些碎银。

儿子平时极少回村,每次回来,都会留些钱财,也不多待,说是要多挣些银子,好让母亲搬到城里去住,此事也让朱大姐倍感欣慰。

这朱大姐年轻时跟着家里学了点书,倒是有点学问,说起话来也没那般浅陋。虽说上了年岁,不过却懂得梳妆打扮,姿色未比年轻时差多少,可就是没有改嫁,说是为了孩子,早就错过了改嫁的年纪。

如今独守山村,盼着有朝一日能被儿子接到城中,过上像样的日子。可谁知今日却遇到了清水白翁,偏就不信她家中无酒,这才在院门外绊起了口角。

清水白翁听她如此说,也自觉理亏,干笑两声,勉强赔了个不是。

“这、这个就不用了,看你如此说,想来确实如此。老夫我少喝一口,也无何大不了。”

旁边的黑艮无奈而笑,只觉这老头死要面子,非得见到实情才肯认错。

“老夫这有些碎银,你都拿着吧,算是给你陪个不是!”清水白翁说道。

朱大姐打眼一瞧,这银子可比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还要多,是儿子好几个月的工钱,这她哪里敢收。而这三人也只是暂时歇脚,讨点麸皮汤喝,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当下连连缩手,说道:“这可使不得,几位只是在我家里暂时歇脚,喝碗麸皮汤,本也不值几个钱,您这一出手就是好几两银子,嫠家怎能受得起,还是快快收回吧!”

清水白翁把脸一横,只道自己在寡妇面前失了礼,非要讨回面子,硬是将钱推了回去,说道:“不成,这银子你今日必须手下, 不然我清水白翁还如何在江湖上混!况你一个寡妇人家,就这般放三个男人进院,叫外人瞧见,岂不嚼舌。这点银子权作是我几人的歉意,快快收好,勿再推辞!”

朱大姐见推脱不成,看了一眼黑艮。

黑艮知她心有难处,但清水白翁所言也不无道理,便跟着劝道:“朱大姐,这钱你就收着吧,你若是不收,这老头定不肯罢休!若是动静闹大,让村里人瞧见,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你家儿郎在城中脸上不也难堪不是?”

被黑艮如此一说,朱大姐也有所动摇,一想到儿子在城中没日没夜的劳作,自己怎能再让他操心,便伸手接过了银子,可仍旧有些犹豫,好像这银子能带来灾祸一般。

清水白翁二人大喜过望,不只因朱大姐收了银子,还因他二人有同情之意,想救济一下这苦命的女子,却又怕她不肯接受,故演此一出戏,好歹是成了,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旁的李潇湘并未看懂其中深意,只知二人劝动了朱大姐,让她把银子收了。

收了银子的朱大姐虽说心有忐忑,但还是颇为高兴的,想着用这银子多做几件衣裳,多买点补药,好给儿子送去,让他补补。

随后道了谢,将三人带进屋中,安顿一番,便去熬麸皮汤了。

李潇湘坐在炕上,见屋内陈设简陋,却与自家屋宅颇为相似,就如回到家中一般,让他顿生好感。

又见朱大姐在灶前忙来忙去,竟有种熟悉之感,只觉那就是自己的母亲,不禁两眼一湿,思念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