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抱让李潇湘紧绷的心瞬间融化了,将自己对李家的伤怀,对李啸凌的不舍,对十少爷和李暮珊的思念,对爹娘的担心,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
泪水如决堤般,不由自主的奔涌而出,让一旁的黑艮与清水白翁见到,也不禁潸然泪下。
‘让他哭吧,自昨日以来,他就从未好好哭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家中突逢变故,还经历了那般腥风血雨的场面,父母也不知去向,是该大哭一场了。’黑艮心中默默说道。
对於李潇湘,李家欠他的太多了。
哭了有一会儿,李潇湘渐渐止住了泪水。
他本就不是个爱哭之人,遇事总愿独自承受,也很少与人主动搭话。对於在他人面前表达心中情感,总认为是羞耻之事。但人总有承受的极限,一旦心底防线崩溃,像他这种性子人,是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的。
朱大姐掏出麻巾,帮李潇湘拭着泪水。
她本想问问李潇湘为何会突然大哭,但看到黑艮与清水白翁面有难色时,便忍住了心中疑惑,只轻声安慰道:“孩子,有心事便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若是还未哭够,朱婶便再陪你哭一会儿,反正我这人也总爱哭,早就习惯了。”
闻言,李潇湘“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万没想到朱婶会拿自己的伤心事来哄人开心,看来也她也是个内心坚强的女子。
从朱大姐怀中钻出,李潇湘红着脸,说道:“朱婶,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朱大姐揉着李潇湘泛红的脸颊,笑道:“无事了?那就好,出门之前是不能哭的,不然要走霉运。”
李潇湘嘿嘿一笑,觉得内心轻松了许多。
这两日爹娘一点消息也没有,让他焦急万分。虽说朱婶不能代替自己母亲,但也能让他一解思念之情。
三人在朱大姐家又待了好一阵,等到李潇湘彻底好转了,便起身道了别。
朱大姐将三人送至院门口,嘱咐路上须多加小心,勿再被人劫了。还说若是到了城中,一定要去寻她儿子帮忙。
黑艮频频点头,但大多是敷衍而已,一门心思只想着快快抵达图山城。
李潇湘与黑艮说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便会骑马追上。
黑艮道了声小心,便和清水白翁朝村口走去。
李潇湘站在院门口,给朱大姐重重行了一礼,说道:“朱婶,若是今后我还能回到大宸,我一定会来看望你的,我与你保证!”
朱寡妇面色慈祥,神态温情,就像见了自己儿子那般,笑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朱婶相信你。倒是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那丹国可不比大宸,地处极北之地,常年飘雪,没几件厚衣裳可不能在外面长待,若是冻伤了,记得要用雪搓,千万不能沾热水,要不可就好不了了。”
李潇湘点着头,觉得就像母亲在嘱咐自己那般,心里暖意十足,别提有多开心了。
转过头,将畜人唤至身前,对着朱大姐坏笑道:“朱婶,临走了,我让你开开眼!”
朱大姐还没明白此话何意,就见李潇湘在那畜人耳边低语数句,接着对那人身后像尾巴一样的长毛突然拽下一根,那人便嘶吼着趴在地上,周身顿时冒出滚滚红烟,吓得朱大姐险些昏厥过去,连忙躲到李潇湘身后,问起其中缘由。
李潇湘安慰几句,叫她看仔细了,可别分神。
朱大姐便听话的盯紧地上那一团红雾
不多时,红烟散去,原来那处站人的地方,此刻竟多了一匹高头大马,而那个畜人却不见了踪影。、
朱大姐抓着李潇湘肩旁,颤声问道:“那人莫不是被这马给吃了?”
李潇湘被这一问逗得“咯咯”直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长袍,说道:“朱婶,你莫慌,这马名叫诡马,是刚刚那人变的。那人名为畜人,是某些御师学了旁门左道,被御兽酢魂才变成了这般模样,心智与走兽无异,并不会伤人,你莫要害怕。”
朱大姐听后仍旧是一脸迷茫。对於御师,她只在年幼时听父亲偶尔提起过。等到嫁人之后,村里人都不知何为御师,她也就没再听到过。
而李潇湘刚刚说的那些,就是她未曾听过的,所以才会这般害怕。只道这些都是天人学得东西,她们这等乡下人根本无法企及。
李潇湘见她一脸迷惑, 想要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对於这些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是常与十少爷待在一处,耳濡目染罢了。
讪笑两声,也不管朱婶有没有看出自己黔驴技穷,骑上诡马,回身说道:“朱婶,你多保重,他日我定会回来看你,那时你可别认不出来我了。”
朱寡妇淡淡一笑,眼中尽是不舍之意,含泪说道:“不会,等你再来,朱婶定不会再让你喝那麸皮汤了!”
李潇湘摇首说道:“不,我只喝那麸皮汤,其他的我还瞧不上眼呢!”说罢,与朱大姐挥手道别,扬起马鞭,“啪”的一声落在马股上,诡马嘶鸣着破蹄而去,身后留下一道烟尘,随风飘散。
朱大姐伫立而望,直到李潇湘消失在村子尽头。却已是黯然泪下,转过身去,默默走回了屋中。
刚刚还很热闹的庭院,此刻又变得孤寂冷清,萧瑟荒凉。
就在朱大姐进屋后不久,村道上走来一人。
此人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直鼻薄唇。手持一把折扇,上书“风轻云淡”四个字,头顶鹰羽银钗,身穿瑞云长袍,脚踩踏梅长靴,一身气质飘逸洒脱,风度不凡,与周围荒芜之景站於一处,却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这人正望着李潇湘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手中把玩着折扇,突然嘴角一斜,自言自语道:“前方便是图山城,再来就是漠城,这是想逃到丹国啊,有趣,着实有趣!既然你们不愿被我捉住,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吧,可别让我失望了!”
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锐鹰”何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