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丹国与大宸朝不同,小国寡民,并不富裕,且每年还要向大宸朝进贡,好换取一时的和平。
但这个国家却鲜有战争,有的也只是王子们为争夺王位,互相厮杀,不过也都随着大宸朝的介入而马上平息,除此之外就再难寻到战争的影子。
这个国家少战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地处北方,一年中有九个月是在风雪中度过,土地贫瘠,根本不适宜生存。
周边国家都不愿为此发动战争,这便让丹国百姓享受了其他国家少有的和平,生活上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糟糕,除了要应付严寒。
而此刻,便有一些人,发愁该如何抵御这严寒,他们就是刚刚深入丹国境内的千真派。
原本在大宸境内时,天气还算晴好,虽说是早春,风意甚凉,不过日头倒是充足,照在身上便不觉有何寒冷。且他们都是御师,平时修炼没少遇到过这般情况,稍稍寒意不足为虑。
不过眼下到了丹国,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随着向境内深入,天气也随即阴沉起来,北风呼啸着打在脸上,像是用沙子在脸上揉搓一般,疼的要命。
而此时再提什么修道之人便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就算是修炼了御道,身体远超常人,但毕竟是血肉之躯,难以与天抗衡。
至於那些想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世间万物影响之人,要么是一些说书先生,要么就是坐而论道,不思进取,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总之一句话:‘天道难违,拂逆必亡。’
此时,千真派众人正顶着寒风,艰难前行。而他们穿的道服平时看起来飘逸洒脱,但眼下却是半分用也不顶,北风轻轻划过,便直接吹在皮肤上,让他们苦不堪言。
“师兄,此地甚冷,我们还是回去吧。就与何长老说,我们将人跟丢了,要打要罚都随他,我等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名弟子颤抖着求道。
那师兄捂着胸口,说道:“你怎的这般矫情,看看那畜人,它连鞋都没有,不照样跟在后面。你就忍忍吧,少来与我抱怨。”
“师兄,此言差矣,我怎能和那畜人比?他一个牲口,我一个荒界御师,就算比也轮不到我们俩啊!你在看看那帮丹国人,连皮袄都穿上了,而我们这身道袍却薄如蝉翼,若再继续北上,李家余孽没抓到,我们倒先冻死了,还是快快回去吧!”那名弟子说道。
闻言,其他几名门人也都露出一副哀求状,希望那师兄能下令,让众人不再受这伤冻之苦。
可这决定毕竟不能由一人来做,那师兄心下犯难。不知是去是留。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突然叫道:“师兄,快看,他们停了!咦,那里有座码头,难不成他们要将草垛装上船?”
那师兄急忙看去,果然见前方有座湖,湖边建有一个简陋码头,码头外泊了一条造型精美,装饰华丽的沙船。
船身雕有花纹,手法讲究,刻的是三醉芙蓉,灵动艳丽,栩栩如生,在满湖的水汽中,仿若初出雨雾,如梦如幻,可谓是:
一江寒水两隔天,一剪芙蓉醉半边。
柔花黛韵熏人眼,宁折青枝不还仙。
那师兄眉头紧皱,心中急道:‘这下糟了,若是李家余孽上了船,还如何去追。可看那船的样子,定是哪家门派所有,若贸然上船,先不说抓不抓得人,单是惹得对方不悦就够麻烦的了,何况何长老还不在,我等人微言轻,对方未必就能相信。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之时,沙船已驶进了码头,丹国人随即开始搬运草垛。
那师兄一急,决定先冲过去再说,总之李家余孽是决不能放跑的。
心中一横,将长剑抽出,但剑柄冰凉刺骨,只有暖过后才能持之,说道:“绝不能让李家余孽上船,若此次放走了他,今后便再难捉住。你们等下听我口令,随我一同冲出去,只要将人捉住,即刻退回大宸,不得有误!”
“得令!”
众人也顾不得严寒,应了一声,纷纷抽出长剑。
“你们几个,切勿冲动!”
突然,一道身影悠然飘下,对众人说道。
众人一惊,立即回身拜道:“属下见过何长老。”
来人正是何浊清。
只见他目黑眉白,玉唇冰肤,冷面含笑,飘然洒脱。身上披了件不知从何处寻得的皮袄,让一旁之人羡慕不已。
俯下身,望着码头上那一堆堆草垛,低声问道:“人就在那里吗?”
那师兄应道:“正是,李家余孽就藏在这些草垛中。不过马上便要装船了,时间紧迫,属下擅自做主,决定先抓到人再说。但何长老您来了就好,还请您示下。”
何浊清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做的很好,多亏你沿路做了标记,不过也就只我一人能看到。”
“什么,那些人都?”那师兄惊道。
何浊清一撇嘴,说道:“无妨,没有他们,怕是你们也追不到此处,不必内疚。咦,那畜人为何会跟来!”说着用手指向站在码头外的畜人。
“属下也不知是为何。”
何浊清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却没有问下去,而是盯着那畜人,打算看他接下来要做何。
那畜人呆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草垛。见其中一捆被搬到船上,便跟着走了过去。
见状,一名丹国人大声喊道:“你这畜生,此处岂是你能来的,快快滚快!”
那畜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如此却是惹怒了那人,他抽出一根秸秆,便要上前将那畜人哄走。
就在这时,一个名男子刚好路过,见此情形,拦住那人道:“且慢,让那畜人上船。”
男子身着白貂大氅,脚踏狐毛长靴,头顶瑞雪玉簪,甚是年轻。
那人连忙放下秸秆,恭身道:“属下见过花凌公,不知花凌公在此,多有冒犯,赎罪,赎罪。”
这名被唤作花凌公的男子,长得真乃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一双丹凤眼冷傲清高,下有高鼻薄唇,上有细眉秀额, 两鬓长发飘逸,面容清瘦俊俏,不但有男儿血气之姿,更兼有女子妩媚之态。
可叫天下男子自惭形秽,女子嫉貌妒容。而最令人惊叹的,乃是他那双碧蓝明眸,不仅清澈动人,且深邃忧郁,虽是近在咫尺,却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花凌公微微转头,只看了那人一眼,便冷冷的从他面前离开。
随后,那名丹国人将畜人牵到了船上,安置在一捆草垛边。可这畜人却不听他的,非要挨着另一捆草垛,那人也懒得管它,骂了几句便下船去了。
远处,何浊清对於此番情景颇感惊讶,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名叫华凌公的男子,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并未听说过此人。
而看其面相与穿着,又不像平庸之辈,所以他猜测此人一定大有来头,於是决定上船去会会他,没准还能交个朋友也说不定。
何浊清站起身,对身后众人说道:“此处有我一人足矣,你们先去漠城等我,若我三日未归,便自行回九霞山。并转告掌门,李家余孽定会被我除去,让他无须担心。”
“属下遵命。”
“嗯,那就去吧。”何浊清挥手道别,随即纵身跃出,落至码头旁,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丹国人,微微一笑,上前攀谈起来。
千真派众人兴奋不已,争先朝原路跑去,口中叫道:“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而他们走后不久,沙船便缓缓驶进了湖中,长帆一扬,带着整船草垛和躲在其中的李潇湘二人,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踏上一条改变他们二人一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