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气氛凝重异常。
仇憎的话让李潇湘迷茫之余倍感惊讶。
‘为何要提到玄麒子真人,他到底骗了我什么,是余毒的事吗?’李潇湘心中这般想着。
仇憎道:“小子,你认为玄麒子其人如何?”
李潇湘还在诧异之中,听他如此问,没有犹豫,说道:“玄麒子真人乃是世间少有的御道先贤。”
“那你认为我又如何?”仇憎问道。
自从李潇湘来到洞府,虽未见此人如何出手,但给人的感觉亦如隐居山林的化外高人,御气雄浑内敛,深不可测。
可他并不想恭维此人,但事实如此,便直言说道:“我认为你与玄麒子真人当在伯仲之间。”
“桀桀桀桀,好小子,有眼力!那我问你,你是否想过为何我能帮你化解此毒,而玄麒子却没有?”仇憎笑了笑,随后又问道。
“未曾想过。”
“那你此刻便好好想想。”仇憎说道。
对於玄麒子,李潇湘只将他当做神人一般看待,并未怀疑过他。但眼下仇憎一番言语,却让他心生顾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没过多久,面色难堪道:“你的意思是说,玄麒子真人是故意不帮我解毒?但我余毒发作之时,他早已出岛,并不明真相!”
仇憎一声冷哼,说道:“玄麒子之睿智天下无人可攀,你当他什么都不知?他早已听绝狼说过,却佯装毫不知情。你倒是给我讲讲,他为何要如此?”
李潇湘一时哑然,费了好大劲,才说道:“那我为何又要相信你的话?”
仇憎抖动着铁索,阴笑道:“桀桀桀桀,你自然可以不信我,我也不愿逼你,不过你心里怕也有些怀疑吧,我说的可有错?”
李潇湘默然承认,转而问道:“就算如你所说,那他为何要这样做?”
仇憎拖着叮当作响的铁链,抬手指向李潇湘,说道:“为了你独有,而他人没有的东西。”
李潇湘心头一颤,问道:“你说的可是御魄之体?”
仇憎只是冷笑,却不作答。
李潇湘额角生汗,再次问道:“要它作甚?”
仇憎口吐寒气,声音沙哑的说道:“有了你的这身体质,便算是多了一处御塚!你可知天下为了争夺此物,已厮杀了多少年?算算可是有上千年了!”
“御塚?之前也听你提起过,那到底是何物?”李潇湘问道。
仇憎听后,破口骂道:“你怎么笨得像头蠢驴,连御塚是何物都不知!”
闻言,李潇湘面有难堪,说道:“晚辈确实不知,还请赐教。”
仇憎无奈叹气,不耐烦道:“唉,三言两语我也与你解释不清,你就当是御气至浓之处好了!”
李潇湘恍然,此刻才明白为何湖中尽是御浆而不是清水。顿了顿声,又问道:“那天下到底有几处御塚?”
“八处。”仇憎说道:“北玄便是其中之一。”
“那为何不见人来争夺?”李潇湘问道。
仇憎翻身坐起,挥手说道:“这八处皆是当世最大的御塚,全都藏於像北玄这般,难以寻觅的灵域之地,自然不会有人来争夺。而形成於其他各处的那些,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却称不上是御塚,只能叫做浆镬,且浓度不一,污浊不纯。但数量倒是不少,全天下的浆镬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
“那你所说的这些,又与我体内余毒有何关系?”李潇湘问道。
仇憎问道:“你可知这余毒有何危害?”
李潇湘摇头。
“这余毒因你御魄之体的缘故,留在御道之中,难以去除。若是贸然与御浆融合,必有崩谷之危,这也是绝狼为何要出岛的原因”仇憎说道。
闻言,李潇湘心中一紧,立刻问道:“他为何要出岛?”
“为了寻一人。”
“这我早已知晓,我想问的是,他究竟是去寻何人,几时能归?”
仇憎说道:“他是去寻一位乞丐,此人医道高超,一手‘探魂听指’独步天下,无人能及。若是绝狼能寻到此人,便可轻松解你身上余毒。不过这位乞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寻是寻不到了!至於绝狼何时能归,我又怎能猜到。”
李潇湘黯然神伤,没想到余知己竟这般为自己着想,可自己之前却对他发了脾气,想想真是无地自容,追悔莫及。
仇憎没有理睬李潇湘,接着说道:“不过今后你可以放心了,我已将你体内余毒除去,你大可安心开谷,桀桀桀桀!”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至於玄麒子为何不帮你解毒,我猜他是故意如此,就是怕你学成之后,离开北玄。这送上门的御塚,谁能忍心舍弃!”
李潇湘沉默不语,心中不愿承认,但又不知如何反驳,久久没能做声。
仇憎看出他心中所思,躲在黑袍中阴笑,继续道:“你也不必全然相信,但我与玄麒子相识多年,最知他的为人,他的确能做出此事,毕竟是御道中人,看重的就是这修炼之地,若这处修炼之地是御塚所在,那岂不是一大幸事,谁还愿轻易舍弃?”
李潇湘眉宇间忧虑更浓,心中踌躇不定,不知该相信谁,纠结许久,而后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你身在洞府之中,又有卦阵所阻,如何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事?”
仇憎坐直身体,低声说道:“你乃御魄之体,且尚未开谷,我自然无法探知,不过其他人就不同了,我身体虽出不去,可不代表御气也出不去,卦阵势威,但还是有隙可寻。只要有些许御气散出,我便可知晓一二。”
李潇湘听后更加迷茫了,脑中昏昏沉沉,想着就此打住,不再问下去,便起身说道:“多谢你与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我心有郁结,需好好思量一番,我看就问到这里吧。”
仇憎甩着铁索,倒在了石床上,笑道:“好啊,我也有些倦了,正想睡觉,你若无事,便可自行离开。”
其实李潇湘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弄清,但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了,因为心中隐隐觉得,若是再听下去,自己可能真要相信仇憎了,而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自己已消失了五日,早些回去也好让众人放心,於是拱手说道:“我要走了,今后怕是不会再见了,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仇憎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潇湘,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不然那卦阵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李潇湘卷了卷舌头,皱眉道:“我自然不会忘记,你好生歇息吧,告辞!”说完便要朝洞口走去。
仇憎又突然说道:“且慢,把这两样东西带走!”说完随手一挥,两个黑物飞到李潇湘脚边。
李潇湘俯身看去,竟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古书与卷轴,原来被这人捡了去,若是他不说,自己怕是真要给忘了。随即将二物拾起,塞到腰间,也不道谢,转身走向了洞口。
身后仇憎微微扭头,黑袍中,一双眼睛凄狠生寒,死死盯着李潇湘,惨白的牙齿随即一闪,传出低沉的沙沙声,石室瞬间布满黑暗,盖过了灯盏上的烛光。
李潇湘来到卦阵后,面色略显紧张,定了定心神,朝卦阵伸出右手。
入手微凉,像摸在肉冻上一般,软弹滑嫩。之后又用力按了按,将卦阵向洞推去,接着持续发力,想要将手掌穿入湖中,谁知卦阵突然泛起红光,无数条光线从阵中飞出,向自己缠来。
因之前昏迷,他并未见过此景,眼下见到了,心中大惊,欲向石室中躲去,却不及光线来的迅猛,还未叫出声,便被紧紧裹住。
只听李潇湘呜呜大喊,却是挣脱不出,随即被拉向卦阵。在接触卦阵的瞬间,尖刃登时刺出。但依然如之前那般,还未触及李潇湘身体,红光与尖刃便相继退去,凹向湖中。
在一声闷响过后,李潇湘则被甩至湖中,眼前一阵眩晕,呛了几口御浆,便急忙朝湖面游去,心中激动之情全无,只想着要保命。
体内御气向外疯狂流淌,却没了之前的寒意,想来是余毒被去除的缘故。
此时正直黄昏前夕,有两人守在湖边,乃是余知音的手下,饕二哥与檮三哥。
二人对坐於一块巨石之上,正闲聊些什么。忽听远处传来异动之声,便齐齐看去。却听一声大喊,吓得二人心头一惊,顿时凝聚心神,辨明声音发自何处。
但这声音只传出一次,之后便再无动静。湖面上清风徐徐,碧波荡漾。
二人正自纳闷,突然身边滩头涌起阵阵水花,随即一道人影猛然跃出湖面,大喊道:“终於游出来了,可憋死我啦!”
二人大骇,直接滚下巨石,口中惊叫着:“亲娘啊,若水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啦,要被索命啦,快跑啊!”
说完二人撒腿就跑,一路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李潇湘也被吓坏了,还未上岸,又跌回湖中,稳定心神后,才朝那二人喊道:“饕二哥,檮三哥,是我啊,我是若水,我还没死,我回来了!唉,你们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