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潇湘早早起床,来到大殿之后。
此时已入深秋,昼短夜长,天色便还未见亮。
他独自立於岸头,呼吸着晨雾,每日的打坐让他精神百倍,哪怕是一夜不眠,也不会受何影响。
看着眼前湖水,想到湖底居然关着一人,虽然自己已亲身体验过,但若不是置身其中,还真有些虚幻之感。
脚踩御符,再次踏上湖面,滑行了数周,确认无事后,才安下心来。伸手到湖中搅起水花,也只有御气流出之感,寒意已是彻底消失,这让他颇为欢喜。
“若水,这么早,是急着修炼吗?我看你还是再休息几日吧?”身后,突然传出方怀熹的声音。
李潇湘嬉笑着转身,问道:“怀熹兄,还记得之前的比试吗?”
方怀熹一怔,没想到李潇湘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无奈摇头,说道:“难不成你此刻就要学?”
李潇湘点头道:“那当然,不过我得提醒你,那日爬九千梯可是我赢了,我才不管你遇到何种难事,输了就是输了,不许抵赖!”
“好好好,是你赢了,我教你便是,不过我还有个提议,不知你能答应否?你放心,这绝不是耍赖。”方怀熹说道。
“何事?”
“从今日起,你每日须在湖中浸泡两个时辰,如此做法,为的是让你在修炼时,功效翻倍,不知你是否愿意?”
如今李潇湘体内余毒已除,众人便商量着准备为他开谷,而这浸泡御浆就是第一步。
但他哪里猜到李潇湘因落湖之事,已心生忌惮,一时踌躇不定,难以做出抉择。
方怀熹略微吃惊,见李潇湘平时那般乐於修炼,怎的此刻却冲疑起来?
随即问道:“若水,你莫不是害怕入湖?”
李潇湘点了点头,面色略显为难。
见状,方怀熹大声笑出,“哈哈哈哈,若水你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李潇湘见他大笑不止,撇嘴嗔道:“怀熹兄有何好笑的,你又没落过水,怎知我的难处。你若再这般笑我,我就告诉怀汝兄去!”
听到杨怀汝的名字,方怀熹立即止住了笑声,埋怨道:“罢了,你就知拿大师兄来压我,好没意思。说吧,想先学哪个?”
“我都要学!”李潇湘斩钉截铁道。
方怀熹做了个鬼脸,说道:“贪心!”转而又笑道:“好吧,那我们今日就快些下山,好赶在入夜前回来,那时我再教你,如何?”
李潇湘激动喊道:“如此再好不过了,怀熹兄你等着,我去拿木桶和斧子,顺便揣些饭菜,留作路上再吃,免得耽误时间!”说完也不等方怀熹答应,转身跑回了殿中。
不多时,李潇湘提着两个木桶,叮铃当啷的跑了回来,胸前鼓鼓的,一猜就知揣了不少馒头,满脸堆笑道:“怀熹兄,我们快走吧?”
方怀熹并未着急,问道:“若水,你还未说愿不愿答应我的提议呢?”
李潇湘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欲言又止,纠结了好半天,才不情愿的说道:“愿意。”
方怀熹总算听到了答覆,暗自长吁,笑道:“那就好,我们走吧。”
李潇湘心中转喜,一脸巴结状,硬是不让方怀熹受累,非要将两个木桶都拿在手中。
方怀熹觉得实在是可笑,但并未推却,随即与李潇湘一道,朝山下走去。
夕阳西下,月影霜华。
方怀熹坐在山顶,看着李潇湘费力的走完最后一级石阶,
笑道:“怎么,不行了?是你自己非要提着两个桶上来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哦?” 李潇湘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跨到山顶,喘着粗气,说道:“当然不是你逼的,我就是想试试,何如啊?”
方怀熹忍不住发笑,想这李潇湘为了修炼新的东西,居然这般讨好自己,不惜逞能至此,於是说道:“若水,你如此做法,到了江湖上可是要受人耻笑的,既然赢的是你,你就欣然接受,有何难为情的?”
李潇湘说道:“就是觉得你们对我如此好,想要报答罢了,并未想过那许多。”
“这样可不行,如此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别人又怎会尊重你,我看你这性子需改改了。”方怀熹说道。
李潇湘对此并未在意,他连自己是何样的人都不知,又哪里能看清他人是否真诚呢?
干笑两声,说道:“怀熹兄,我不累,还是赶快回去吧!”
方怀熹见劝他不动,只好将此事放下,抢过李潇湘手中的木桶,与他踏湖而去。
到了对岸,二人将木桶成对放好,方怀熹便开始传授李潇湘拳法,他说道:
“若水,此套拳法名为‘挂拳’,是师傅他老人家自创的一套修身养性的拳法,也是北玄的基础拳法。讲究招式朴实,意随气走,多以崖松和山云为式,动作缓中有急,力道绵延。”
顿了顿声,又道:“拳法中,有推、拨、顶等几个守式,守中兼带劈、撞、弹等几个攻式,出招时意到式到,式随意动,意随气走,气由心生。长万物之灵法,养心体之精力,只可用来守身,不许用来伤人。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李潇湘从未听旁人说过武功心法,此刻听方怀熹说了一通,只觉头昏脑涨,半字也未记住,连连摇头道:“怀熹兄说的太多,我一时半刻有些记不住,不如今晚我去找你,你再与我说一遍,我好生记在纸上,这样就不会忘了。”
“这是什么话?”方怀熹嗔道:“功法口诀哪有用笔记的,都是靠心。你若用笔记,就是在背它,这可是修道之人的大忌,你可听懂了?”
李潇湘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方怀熹,到了授人口诀之时,居然这般认真。让他一时反应不及,也不管听没听懂,径直回道:“懂了。”
方怀熹仍旧一脸怀疑,见李潇湘眼神懵懂,全无领悟的样子,便再次说道:“若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如此才算智慧,你可要想清楚了。眼下我演示一遍拳法,你能记多少便记多少,之后再好好领悟,多加练习。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
“知道了,怀熹兄。”
方怀熹暗自念道:‘也不知他是真知道了还装作知道。’随后便在原地开始了演示。
“守式,推掌,悬松流云!”
方怀熹双脚前后撑地,腰腹慢抖,力上双肩,上身后摆,将劲力导入手肘,接着后脚前提,猛踏入地,尘土微扬,身体顺势前冲,推出手掌,只听凌空一声闷响,掌中空气炸裂,李潇湘顿觉胸腔一震。
只这一式,便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方怀熹单脚撑地,身体原地自转,道袍飞舞,三周后再次猛踏地面,同时一手高举,一手手背前推,厉声喊道:“守式,拨指,千针断云!”
说着,借踏地之力,身体扭动,又转一周,随即向外推手,指尖割裂空气,在周身留下四道波动气环,随后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