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虚殿回来的路上,李潇湘依旧对之前余知音的动怒耿耿於怀,不知这“畜人”二字为何会惹恼於她。
但细想起来,他还真不算是了解余知音,只是看她平时妖娆妩媚,却总有一股神秘之感,将她与众人隔绝开来,让人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李潇湘解不开此结,总觉心下难安,便朝余知己问道:“前辈,余姐姐为何会对‘畜人’二字这般介怀,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等了好半天,余知己才缓缓说道:“龙有逆鳞,弗婴则生,触之则亡,人亦如此。音妹她经历太多,自知众生平等,百物同长,怎奈人心险恶,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就连这修真界也避免不了。我二人出身寒苦,对此也是百般痛恨,音妹尤重,听不得这污言秽语,还望若水不要嫉恨她才是。”
其实,李潇湘对於畜人也是同情的,他虽为李家族人,但过得不比畜人好多少,对於这些人,总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他也有心要改变这般现状,但势单力薄,又不懂御道,若说改变畜人命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弄不好还要遭一顿毒打。所以只能随波逐流,以期在一己之力内做到问心无愧,便算是好的了。
此刻听余知己说完,他完全能理解余知音的心情,对於脸上的伤痛,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庆幸终於有人能理解自己,与自己志同道合了。此乃天大的恩赐,还有何可抱怨的呢。
“前辈,我是否该向余姐姐道歉?”李潇湘问道。
余知己叹了口气,说道:“唉,不必了,音妹此番动怒,是不想你也成为那种人,你只需专心修炼,此事今后莫要再提便是。”
李潇湘沉声而应,之后便回到屋中,开始了修炼。
中途却被得知消息而赶来众人给吵扰到,但他并未生气,而是一一谢过。
众人寒暄后,皆问他脸上的血痕是怎么回事。李潇湘讪讪而笑,随便找些借口搪塞了过去。
而这一晃,便到了夜晚,李潇湘终於可以安心修炼了。
就在这时,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李潇湘无奈起身,将房门打开,而门外站的竟然是余知音。
只见她穿了一身绣花布衣,一改往日惹火的衣着,很有邻家小女的味道,臂上斜挎竹篮,开门便道:“深夜来访,可有扰到你修炼?”
李潇湘连忙让出身位,紧张道:“没有,没有,怀汝兄他们来我这里问候,方才刚走,我还未开始修炼,姐姐请进。”
余知音迈着碎步,坐到桌前,将竹篮放到一旁。李潇湘立刻端茶倒水,待余知音接过茶杯,才开口问道:“姐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余知音兰指托杯,抿了一口,柔声道:“过来坐好。”
李潇湘心中泛起嘀咕,怯怯的坐到一旁。
余知音拿过竹篮,将布帘翻开,取出一个翡翠玉瓶,问道:“还疼吗?”
李潇湘知道她在说何,便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早不疼了,多谢姐姐关心。”
余知音从腰间抽出锦帕,抵在瓶口,斜手将药浆倒出,温和说道:“把脸侧过来。”
李潇湘脸色顿时绯红,推辞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便要伸手去夺锦帕。
“啪!”
余知音葱指一甩,将李潇湘的手弹开,蹙眉嗔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快些侧过脸来。”
李潇湘只好将带有血痕的半张脸,侧到余知音面前。但他脸上红晕阵阵,
竟盖过了血痕,惹得余知音娇笑连连,问道:“你可是觉得热了?不如将衣衫也脱了吧!” 李潇湘知其又在拿自己取乐,赶忙取过茶杯,一饮而尽,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余知音暗自偷笑,捻着锦帕,将药浆一点点沾到伤口上,用力十分轻缓,并吹着柔风。
淡淡幽兰伴着药香传入李潇湘的鼻中,不禁心神难宁,如痴如醉,恍若梦中一般。
斜眼偷瞄着余知音,见她黛眉清秀,目含秋水,鬓发垂颊,青丝盖额,肌肤玉翠如冰,吹弹可破,正会心巧手的在给自己疗伤。
这一幕让他感觉就像是母亲在给自己涂药一般,却让余知音又添了些许母性温柔,不知其到底是邻家小女,还是妩媚妇人,亦或天宫仙子,冷艳佳丽,真乃千变之姿,百态容颜。
余知音见他正偷看自己,嘴里兀自气息浓重,不禁双颊发烫,略带喜色,羞声问道:“奴家到底好不好看?”
李潇湘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收回目光,说道:“在下没无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姑娘温柔可亲,让我忆起了母亲,竟不觉双目发直,亵渎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该罚、该罚!”
余知音媚眼轻挑,俏声道:“刚刚还叫我姐姐,这下便改了口,你到底是想唤我为姑娘,还是姐姐啊,又或是娘亲?”
李潇湘干笑道:“姑娘好比天上仙子,常人怎敢直呼其名,我也不知该唤什么才好。”
余知音将锦帕收回,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真当我是天上仙子,不作寻常女子看待?”
李潇湘正色道:“从第一天见到姑娘便是如此。”
余知音略有失落的收回玉瓶,暗自念道:“我知你心中没有贵贱之分,但你这般看重於我,倒让我好生为难!”
“姑娘在说何?”因余知音刚刚是自言自语,所以李潇湘并未听清,这才问道。
闻言,余知音转而笑道:“没什么。既然你不知如何唤我,那我便说一个,你可愿意?”
李潇湘躬身道:“当然愿意,还请姑娘明示。”
“就叫我‘音儿’吧!”余知音俏皮一笑,随即提过竹篮,匆匆躲出了房间。
李潇湘怔在座位上,见余知音飘出了房门,才回过神来,追问道:“姑、姑,余姐、余。唉!你可是当真?”
李潇湘说得结结巴巴,不知是该叫她姑娘还是姐姐,总之是没有喊出“音儿”二字。
而门外余知音早已不见了踪影,也未听到她有何话声传回。
李潇湘低首沉吟,饮着茶水,叹道:“唉,这是何意啊?”
就在此时,余知己的话音突然传了出来。
“若水,你可知‘音儿’这个称呼,是何人给她起的?”
李潇湘一惊,仍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话声,将茶杯攥在手心处,问道:“何人?”
余知己淡淡回道:“她的师傅。”
“那她又为何让我如此唤她?”李潇湘问道。
余知己答道:“因为你与他师傅有一个极为相似之处。”
“何处?”
“长发。”余知己说道:“她这是睹物思人,只因她师傅带她如女。可人已逝去,相思之情便无处可寄,只好将你视作了师傅。你可莫要被这份情谊所蒙蔽,她对你没有一丝爱慕之情。”
李潇湘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哪位姑娘的倾慕,更不要说是余知音这种高不可攀的女子。
但当他听余知己这般说法后,还是略感失落,悻悻道:“若水明白前,若水并未无那个心思,只想尽快将御道修成,好为李家报仇。”
余知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些休息吧,待完成怀净的修炼,我便要教你《御经》上的东西,你可莫要松懈啊!”
听到终於要修炼这本经书,李潇湘顿时兴奋起来,急忙洗漱解衣,上床歇息去了。
之后的半年,李潇湘勤加苦练,日夜不休。而开谷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