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虚殿,一间密室内。
此时室中烛影孱弱,飞尘萦绕。一旁的石榻上,坐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人上身佝偻,气息奄奄,好似病入膏肓一般,兀自干咳着。
后面那人则抚其身背,正为其驱气疗伤,不时哀声长叹,问道:“玄麒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半年了,你这伤病依然不见好转,是否让怀霙来给你瞧瞧?”
玄麒子摆了摆手,干咳几声道:“不必,我自有分寸,叫人看了也无用,还是让我自行调息吧。”
“自行调息?”虚墀高声嗔道:“若是这半年无我,只怕你早已邪气入谷,走火入魔了。靠你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玄麒子依旧咳着,突然一口黑血喷出,溅在前方早已风干的黑渍上。随即取过身边麻巾,抆拭着嘴角血迹,笑道:“喀、喀喀,有劳虚墀了。不知这半年来,观中可有何异事发生?”
虚墀不耐烦道:“无事、无事,一切都好得很,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若水那孩子呢?”玄麒子又问道。
闻言,虚墀脸色一转,赞许道:“那孩子不错,听说已逼着怀汝注魂了,确实未辱没御魄之体的盛名。”
玄麒子点头道:“嗯,好,甚好,只要他无事我便安心了。”
觉得玄麒子话中另有深意,虚墀急忙问道:“玄麒子,此话究竟是何意,难道说那孩子也?”
玄麒子如今怀有伤病,说起话来也无之前那般谨慎,不巧让虚墀心生疑惑,猜那李潇湘也如他一般,身中邪气。
玄麒子随即说道:“那孩子无事,虚墀莫要担心。”
虚墀觉得此事不妙,似有天大的隐情,便追问道:“不行,此事困扰我多时,今日你必须与我说清楚,不然我就去天池湖底问仇憎,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玄麒子喘着粗气,劝阻道:“不可,万万不可,我此次刻意闭关,就是为了不让仇憎察觉,此事只你一人知道便可,切不可让第二人得知!”
虚墀听后顿时一惊,叫道:“果然与他有关!快说,此伤到底是从何而来?”
玄麒子猛咳几声,无奈叹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隐瞒你了。你还记得汐朝闯山那日吗?我去找过若水,想要与他说帝灵之事,谁知汐朝突然闯山,我知他们是为若水而来,便将他留在了房内。可在我跃出窗子时,若水竟向我吐了一口黑涎。当时情急,我便没过多理会,谁知回到观中,邪气已入魂道。但以若水的秉性,绝不会行此阴险之事,我便想起了那日若水落湖,猜这黑涎定是仇憎所为,之前我二人的确被他所骗,掉以轻心了。”
虚墀心口一阵发冷,恨恨道:“如此说来,他处心积虑,就是想利用若水来对付你,其用心深远,千年来从未变过啊!”
玄麒子点头道:“是啊,我也一直在提防他,谁知此番竟大意了。但我依然想不通,他是以何种手段做成的此事?”
“你之后未再找过若水?”虚墀问道。
玄麒子摇头道:“我担心再次中了仇憎奸计,便没再找过若水。不过方才听你说完,知道若水并无大碍,如此也就安心了。”
“那此伤你可有何眉目?”虚墀又问道。
玄麒子干咳两声后,说道:“邪气入里,非十年能驱除,只要我护住魂根,日夜调息,当保无虞,十年之后,自能驱除邪气。”
虚墀点着头,算是同意了玄麒子所言,
但还有一事颇为担心,便开口问道:“玄麒子,那你之前所说的要带若水一同修炼,如今可还当真?” 玄麒子犹豫片刻后,说道:“怀汝已让他修习道家真学,炼化心境,不过还需看其日后成效如何,才能再议此事。”
虚墀叹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随后再次催动真气,逼入玄麒子体内。玄麒子则闭目养神,七窍中不断有黑气冒出,将密室的房顶染成大片焦色。
……
自从听完余知己的条件后,李潇湘便抓紧一切时间来进行修炼。而对於境界的提升,却是倍感艰难。
如今他已是入熙末分,想要到达到形御初闻,还需有潜觉、大成两个境界要修炼。可眼下只剩半年时间,想要一次提升三道境界,确实难如登天。
但他对於聂花凌为何人却是势在必得,便打定主意,豁出这半年时间,除了每日浸泡御浆和进食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修炼,而每晚的睡眠则用打坐来代替。
一晃过去了四个月,如今的李潇湘已突破入熙潜觉,到了大成末期,眼看就要进修形御,却冲冲找不到灵感。
还有一月有余,李潇湘焦急万分,与杨怀汝比试时也变得愈发凌厉狠辣,让杨怀汝颇为忧心,想要询问他是否看过那些道家典籍,但得到的回答皆是几句敷衍,之后便再无下文了。
人有目的是好,但过於看中,便是欲望过甚,会误入歧途,邪念丛生。李潇湘虽然修炼御道,身怀御魄之体,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是世俗之人,他也会执着、迷茫甚至贪婪。
可有一点是不同的,那便是李潇湘只能专注於一件事,且多半是性子使然,其余的并不是不想,而是想不到那许多。
临近月末的这日,李潇湘如约来到断崖边,与杨怀汝进行比试。而此次若是再感受不到突破的契机,便是没有达成余知己提出的条件,自己也就无法得知聂花凌是何人了。
李潇湘心急如焚,每每到了这时,就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讲话。与杨怀汝行礼后,便催动御气,立即注魂。随即展开身法,如暴风骤雨般发起了猛攻。
杨怀汝同样注魂,轻快的躲避着李潇湘招式,但此刻的他已无一开始那般泰然自若,而是紧紧盯着李潇湘,判断他下一步将要从何处打来。
随着修炼的深入,李潇湘也渐渐胸有成竹,知道何时该出手,何时该躲避,何时该全力以赴,何时该保有余力。
而对於这些,杨怀汝也是深有体会,觉得李潇湘进步神速,非寻常修道之人所能相比。但一直心存疑虑,不明白这半年间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若杨怀汝知道他只是为了了解一人,说不定会大吃一惊,直接告诉他呢!
“怀汝兄,我这几日又新学了一套御法,这便要与你一试,你可要小心了!”李潇湘边打边道。随后脚底连踏,急忙退开身去,掌中做式,分生霜、雾二常。
杨怀汝见状笑道:“好啊,我便来接你这套御法!不过我可不会让你轻易使出,看招!”
趁李潇湘招式未成,杨怀汝抢先攻了过去,脚底踏雷,势如闪电,随即扬起一道腿鞭,甩出一条雷刃,夹带野兽嘶吼,切向李潇湘身前。
李潇湘尚未准备好,只能先行避开,躲於一处巨石之后,再次催动起御法。
与此同时,杨怀汝雷刃已然祭出,只听一声炸响,巨石瞬间碎为齑粉,露出石后的身影。
李潇湘大惊,又欲躲避,却被杨怀汝抢到身前,裹着岩石的手掌瞬间劈下,直中其左肩。
李潇湘半身一瘫,掌中霜、雾二常随之破散,功亏一篑。见状单脚猛踏,顿时生出一张风盘,无数乱流涌起,将自己推向身后林中。脸上似有不悦,又极为无奈。
杨怀汝暗笑一声,立即追上,与李潇湘缠斗一处,硬是不让他使出御法。
李潇湘大急,拚命施展身法,欲与杨怀汝拉开距离,却始终无法将其摆脱。此乃杨怀汝动用了身法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