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己道:“真人如何做,你学做便是。”
李潇湘应了一声,随后将竹叶置於口中。舌面上顿时传来一股清凉之感,同时体内浊气顺着舌经流入竹叶中,只少许时间,整个人便精神大振。
李潇湘笑道:“前辈,这竹叶甚是奇妙,竟让人有种焕然一新之感!”
余知己道:“你将竹叶取出看看。”
李潇湘遂伸手去取口中竹叶,但竹叶像是粘在舌上一般,只有用力撕扯才能将其剥离。
李潇湘看着手中竹叶,其色微黄,已无之前那般翠绿,便激动的说道:“前辈,你看,这竹叶变黄了!”
余知己叹气道:“是了!若是我猜的没错,此竹应是大舍寺的降魔竹,能驱毒辟邪,清心除躁,本是极难寻得的宝物。野生降魔竹早已绝迹,如今只大舍寺还栽有数棵,但也轻易不外赠,却不知真人是如何得来的。”
“大舍寺?”李潇湘疑惑道:“那又是个什么寺?”
余知己道:“你可听真人说过绝缘大师?”
李潇湘略加思索后,说道:“好像听过,是真人刚回北玄时,与我们说的。他那次出岛,所寻之人当中,便有这位绝缘大师。”
余知己点头道:“不错,这绝缘大师辈分甚高,与真人的师父,也就是千回,乃是同辈之人,亦是一位御道高僧。”
李潇湘叹道:“如此说来,这绝缘大师与真人,便是叔侄关系喽?”
余知己道:“正是。如今的绝缘大师怕是整个御界辈分最高之人了,道法也是最为高深。其般若御道,能御草木之灵物,出神入化,变幻无穷。自千回那时起,便已少有敌手了。”
“前辈,你只说绝缘大师,却不说绝缘方丈,莫非这寺中没有方丈吗?”李潇湘问道,心想:‘以绝缘大师这般修为,都不能做方丈,那还能由谁来做呢?’
余知己道:“寺中自然有方丈,但绝缘大师一心修炼佛法,於名分头衔之类,并不在意,遂将方丈之位让与了他人。他曾说过一句话:‘佛本佛,佛性即佛性,有他无他,皆可在。’可见其境界已出凡入胜,非我辈所能企及。”
李潇湘只觉这佛法与道法相同,都是教人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说些让人无法理解之言。自己虽然认可,但这些佛啊、道啊的,於李家复仇实是毫无帮助,因此也就不太在意。没有将话茬接下,转而问起了竹叶之事。
余知己道:“竹叶之事暂时还无法弄楚,只有问过真人才能得知,但如此一来,定会让他有所戒备,其他事便不好再去调查了。此事我先与音妹庭语,商量一下对策,你自行活动,切勿让真人发觉。”
李潇湘应道:“好,那我就在附近转转。”
之后余知己便不再做声。李潇湘则跨过石桥,来到瀑布之下,望着头顶那一小片天空,打算跃到山顶,看看谷外究竟是何种景色。心想:‘这里乃是我心中想象出来的,看着却这般真实。也不知这山能否攀爬。若是可以,那真是好极!’
就在此时,草庐内传来一阵咳嗽声,玄麒子随即夺门而出,奔到石井旁,先是高声叫道:“若水,你在何处?”
李潇湘急忙回头看去,心想:‘真人多半是怕被我看见,才喊了这一嗓子,我只需离他远远地,他便不会在意。到时我偷偷看他几眼,定要瞧见那竹叶变成了何种颜色,与我的有何不同。’於是大声喊道:“真人,我在瀑布下,您有何吩咐吗?”
玄麒子见他不在近旁,心中略安,喊道:“无事,你且再多闲一会,无需急着回来!”
“知道了,真人!”李潇湘喊道。心想:‘是了,真人定是不想让我此刻过去,那我便让他瞧不见我,然后再寻一隐秘之处,慢慢朝他靠近,这样便可看清那竹叶了!’
可刚走没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心想:‘不成,此景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与真人想的定是不同,这般贸然走近,不被发现才怪!’
这时,井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李潇湘抻脖望去,见玄麒子伏在井口,头已没入井中。心想:‘真人这次的咳嗽声要比往日严重的多,连身子都撑不住了。我若趁此机会再靠近些,不知他能否察觉。不妨先试他一试,不成再说!’
李潇湘故意装作在远处闲逛的样子,实际却已悄悄绕到玄麒子身后,脚步异常轻缓,生怕被玄麒子发觉。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李潇湘缓步来到湖边,与玄麒子相隔只一湖之远。而这湖又不算太宽,看去便无何困难,倒是瞧得一清二楚,让他心中一阵窃喜。
此时玄麒子已经含住了竹叶,身子却仍在颤抖着,脸色疲惫,气息不匀,眼底发黑,看这样子,像是重病缠身一般。
不多时,只见一道黑烟从他印堂冒出,接着微微张口,将手指置於嘴中。
李潇湘急忙侧身看去,却见玄麒子手中正持着一片已经焦黑的竹叶,不觉心下大惊,急忙问道:“前辈,你看见了吗?”
余知己道:“真人怕是中了什么剧毒,不然这竹叶不会变得如此焦黑。也不知他是何时中的毒,又是中的何种毒。此事我还需与音妹庭语,你先盯紧了,之后再说。”
李潇湘应了一声,心想:‘莫不是汐朝闯山那晚,我吐的那口黑涎吧?若果真如此,那真人中毒可有些时日了,恐怕上次闭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转而自责道:‘李潇湘啊,李潇湘啊,真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北玄的罪人,将来死了,下个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就在李潇湘暗自懊恼时,玄麒子却已好转过来,背对着李潇湘,起身说道:“若水,你可是看够了?”
李潇湘一惊,心中叫道:‘糟了,被真人发现了!怕是他早就知道,只因方才身体不适,才没有将我拆穿。我就说这山谷无处隐藏,此番被真人撞破,今后若再想调查些事情,只怕是难上加难了。’随即笑道:“看够了,看够了,这便回屋。真人可还要多呆一会儿?”
玄麒子转身道:“你且过来,我有话问你。”
李潇湘心中一紧,哀道:“坏极!真人这是要责问我了!”说完也未多想,一脚便踏入湖中。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一脚并未沉入湖低,反而如踏在平地一般,暗自念道:‘是了,这山谷中的景色,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并非真实。此番踏湖不沉,乃是踩在石室的青砖之上。不过像这般走在湖上,倒是有趣的很,也不知那山崖又是如何,得空还需去试他一试,没准更加有趣!’
来到玄麒子身前,李潇湘躬身说道:“真人请问。”
玄麒子冷着脸,捻须问道:“如今闭关也已半年,那卷经书你看得如何了?”
李潇湘答道:“那书实在是玄奥,若水愚钝,只看懂了第一章。”心想:‘原来是问我此事,我还当要被责罚呢!’
玄麒子又问道:“可有何心得吗?”
李潇湘额角流汗,心想:‘除了吐纳之法,其余的我压根没看,哪里能有什么心得!’随即说道:“若水初识此书, 能看懂已是不易,哪里敢言心得。不知真人可有空闲,能否为晚辈指点一二,也好让晚辈理解得深刻些,如此才敢与真人言说自己的心得。”李潇湘已是慌了神,稀里糊涂的说出这些话,却是未加斟酌,竟不经意间将问题抛还给了玄麒子。
玄麒子顿了顿声,淡淡说道:“我已说过,修炼乃个人之事,靠不得他人。你能理解多少,那是看你的天赋与毅力。总求别人帮忙,这成何体统。你且回屋去,再多看几遍,也莫要着急,此次闭关还有三年多,有的是时间,只要你耐住性子,诚心领悟,不愁理解不了。”
李潇湘应道:“若水知道了,多谢真人指点。”随后朝草庐走去,心中却念道:‘你只说带我闭关,闭关了却又不管我。又说让我自行参透这本经书,其他的修炼竟一样没有,半年来我只学了吐纳之法,实是郁闷无聊,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一口否决的好!’
盘膝上床,再次翻看其那本道家书卷,心中想着玄麒子说的话,发觉还有三年多的时间,不禁一阵哀叹,但又不敢违背玄麒子。
而谷中日久烦闷,除了每日与送饭之人闲聊几句外,其他时候便再无趣事可做。
李潇湘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总归是无事可做,便看了此书又何妨,就当打发时间好了。无聊时再出去研究些新的御法,只要挨过三年,闭关就结束了,有何难的!”说完朝胸前拍了拍,给自己打打气。
谁知这一拍,却顿时让他心花怒放,笑道:
“谁说无聊,我还有此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