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顿觉事情不妙,急忙凑近来看,随即惊讶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是谁,是谁做的?”
闻言,一旁的朱婶与周自文也走了过来。朱婶打量着牌位上的文字,不解的问道:“这牌位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宗道:“这乃是我李家最后一位族长,太公李啸凌的牌位!”
朱婶与周自文听后一脸茫然。
周自文看着牌匾,磕磕绊绊的念道:“李氏十世族公李啸凌鸿仁魂位。”
朱婶则问道:“确实写的是李啸凌的牌位,可我未见其有何不妥之处啊?”
李潇湘道:“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当年李家遭难,除了我以外,族中便无人生还了,哪里能为太公收屍,更别说立这牌位了。而我那时尚未成年,又在被人追杀,根本想不到做这些。”
“照你所说,此事确有蹊跷,可又是何人所为?”朱婶听了之后问道。
李潇湘正自疑惑,忽然身子一震,说道:“他二人没死,他二人没死!”
“哪二人?”朱婶问道。
李潇湘抓住朱婶的双肩,顿时泪流满面,颤抖着说道:“是我爹娘,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
入夜,草庐的内室,李潇湘因之前哭得厉害,此时已昏昏睡去。其他几人也都倒在一旁,合衣入睡。
内室中央,堆放着燃尽的柴火,不时散发出刺鼻的烟味。一两声虫鸣,则宣告了此时的静谧与祥和。
夜晚空晴,白霞的月光穿过窗缝,刚好洒在李潇湘脸上。只见他双颊生有两道泪痕,想必是哭着睡着的。
不多时,眼皮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但眼白仍是充血之状,盯着房梁,怔怔出神。
又过了许久,天色已经渐明,而他则一夜未眠,想的都是父母之事。心中念道:‘也不知爹娘如今何处。之前看那案桌,上面积满了灰尘,他二人给太公立碑,想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也不知后来有没有被千真派捉住。唉,只盼他二人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待我报了家仇,再去寻他们吧。那时让爹娘收宗大哥做义子,我李家四口,其乐融融,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想到这里,李潇湘稍感宽慰,心情也好转许多。见窗外晨曦辉映,便翻起站起,活动了筋骨,独自步入林中。
又见林中团雾缭绕,芳香扑鼻,顿觉神清气爽,疲感尽失。寻了一处大石,想要在此打坐片刻,好等李宗他们醒来,赶回双水城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屋内几人渐渐醒来。周自文年纪最轻,也最为好动,见李潇湘不在,便立刻跑出了屋外。心下焦急,以为李潇湘丢下自己,不愿再教他功夫了。
却见李潇湘正於屋外一处大石上盘膝打坐,这才安心,又怕打扰到他,便悄悄回到屋中,帮朱婶收拾行囊去了。
不多时,几人从屋中走出。而李潇湘早先听到周自文的脚步声,已然醒来,此刻正等在门外,见朱婶面有忧色,便上前安慰几句。朱婶见他似是想通,也就不再多言。
之后几人又简短商量一阵,便拜别了李家列祖列宗,朝着双水城的方向走去。
临近正午时分,一行人刚好抵达双水城外。李潇湘看着高耸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
“晃晃离乡十余载,高山深湖求御仙。族仇家恨终有报,府阁楼台人空还。”
李潇湘叹息惆怅,对着身后说道:“娘,我们到了。”
朱婶望着眼前景象,不住的赞道:“这便是双水城?还真是名不虚传,连城墙都这般高大厚重,照比图山城可要气派得多了!”
李潇湘笑道:“十年了,依然是老样子,也未见其有何变化,就是不知城内如何了。娘,我们进去吧!”
未等李潇湘迈开步子,李宗突然拦住道:“少爷,就这么进去恐怕不妥,你毕竟是李家之人,万一被人认出,定会生出许多麻烦。”
李潇湘顿时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虽说当年城中死了很多人,就只怕仍有李家旧识活了下来,我要是这般随便进去,保不齐会被哪个眼尖的瞧出来。还需想个法子,溜进城去才行。”
说完记起了东城的一处闸门,那里是供渔船进出所用,门高宽大,刚好可以进得城去。於是急忙说道:“我想到一处,你们随我来!”之后领着一行人,来到东城墙外。
李宗望着高阔的闸门,欢喜道:“少爷真是聪明,竟能想到这处闸门。”
李潇湘本来也很高兴,却有一事未曾料到,说道:“我只知从此处进城,却未想到用什么法子进去。娘和自文不习水性,租船又怕被人误会,这该如何是好。”
李宗道:“这个简单,只需等到没有渔船通过,你们便骑在我背上,由我驮你们入城!”
李潇湘恍然,说道:“看来只能委屈宗大哥了。”
李宗摇了摇头,随后一行人便等在城外的树林中。谁知往来的渔船竟络绎不绝,想来如今的双水城依旧繁华似锦,商贸畅通。
一行人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终於遇到一丝空隙,偷进了城去。
为了避免人多起疑,李宗并未变回人形。而李潇湘三人,则装作祖孙三代,牵马走进了热闹的城中,竟果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十年前,双水城惨遭千真派毒手,几乎被大火吞噬殆尽,化为一片焦土。可十年之后,竟能重建新城,锦绣如故,商旅遍地,人口兴旺,热闹非凡,当真是难以想象。
而驻足於大街之上,看到如此奇景,无不让人觉得,今日的双水城照比过去,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周自文这是第一次进城,虽然照比同龄孩子要成熟不少,但仍旧像个孩子一般,激动不已,看什么都觉新鲜。坐於李宗背上,手舞足蹈的问道:“朱婆,这城可真大啊!你看、你看,那条街竟快赶上我们村子一般大了,太壮观了!您以前见过这样的大城吗?”
朱婶坐在他身后,笑道:“婆婆只去过图山城,从没来过这样的大城镇,这还是沾了我儿光啊!”
李潇湘在前方走着,淡淡笑道:“自文,你饿了没有,我们去吃些东西吧!”李潇湘原打算一进城就去寻李府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刻。
何况当年一场大火,将整座李府烧了起来,如今怕是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被人早早铲平,另盖新房了。便没太着急,打算领这几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周自文捂着肚子,脸色泛红,扭头看向了朱婶。如今他拜了李潇湘为师,虽说不已师徒相称,但在李潇湘面前,仍是有些顾忌这层关系。眼下听李潇湘如此问到,不免要羞涩一番。
朱婶知道他是何意,便摇了摇头,对李潇湘说道:“儿啊,娘也有些饿了,你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李潇湘应道:“好,那我就带你们去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心想:‘来了双水城,自然要去忘乡楼了,就是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朱婶俯身说道:“儿啊,我们是被捉拿之人,不可太过张扬,随便在街边买些吃的就行。何况我们身上钱财不多,何必还要破费去那酒楼吃呢!”
李潇湘笑道:“娘你有所不知,那酒楼是城中最热闹之处,五湖四海、南来北往什么样式的人都有。想要打听千真派的消息,去那里最为合适。而且那里饭菜可口,乃城中一绝,您若不吃一回,可是白来这双水城了。”
朱婶听后,点头笑道:“那便听我儿的,去那酒楼吃吧!就不知那酒楼唤做何名啊?”
李潇湘随口说道:“忘乡楼。”说完又对李宗说道:“宗大哥,等下还要辛苦你,帮我们在外面守着了。”
李宗毫不犹豫的应道:“少爷尽管放心,李宗知道该如何做,但凡发现可疑之人,定会马上通知少爷的。”
李潇湘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就有劳宗大哥了。”说完便领着朱婶她们,寻着忘乡楼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在一条幽暗的小巷中,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李潇湘看。
神色中,似有惊讶之意。见李潇湘几人走远,扭头看了看周围,随即悄然跟上,口中兀自念道:
“看来李家并未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