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苍崖悬剑立,默闻苦海孤然心。
浩瀚寰宇,沧海桑田,当年血染北城,却作十年苦楚。
数千柄无情寒铁,也只眼前这一柄,被无尽悔泪冲刷得银光璀璨。即便如此,也难掩其剑锋上那淡淡的血腥之气,像是在提醒着世人,莫要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范孤然长叹道:“李潇湘,出招吧,为李家报仇,这才是你应做之事。”
李潇湘收紧双拳,身体微微颤抖,可他并不想与范孤然为敌。虽说范孤然是千真派的长老,但当年图山城逃跑一事,却是他暗中相助,若无此,哪有自己今日这一身修为。况且他为人正直,全不像其他千真派门人那般,就算要复仇,也得先报了当年那救命之恩才行。
李潇湘一时拿不定主意,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范孤然长剑一挑,说道:“切勿犹豫,难道你不想知闯山那人现在何处吗?”
李潇湘神情一凛,立即问道:“莫非你知他在何处?”
范孤然不置可否,脚尖在藤桥上轻点,旋即跃上山路,回头道:“想知他在何处,便随我来吧。”
朵慈见状,急忙叫道:“若水小友,不可去啊!”
施仝见他有追赶之意,立即挥剑横削。朵慈反手一指,只听一声脆响,登时撞开长剑,待要跃起,施仝却再次劈剑而下。
朵慈怒哼一声,双腿连摆,将长剑荡开,随即向藤桥边退去。
而施仝却如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瞬间欺近朵慈,再次拦腰横砍,淡淡说道:“在下御道虽胜不了朵老帮主,可若要将你拦下,尚能办到!”
朵慈见抽不开身,大为恼怒,朝身后喊道:“无异小子,快快将他拦下!”
此时李潇湘已是有所动摇,欲追上范孤然,朝他寻问朱翎羽的事。
林无异闻言立即抽出长剑,叫道:“李兄莫要轻信於他,此人没准是想赚你入套,好取你性命!”说完持剑挡在李潇湘身前。
朵慈一边与施仝缠斗,一边高声喊道:“若水小友,镇定一些,莫要误了大事!”
施仝听后神色一紧,心道:‘大事,何种大事?’随即朝山丘上喊道:“众长老听令,拦下他们!”
“得令!”众人齐声而应,纷纷催动御气,跃下山丘。
李潇湘见状,急忙说道:“林兄,莫要耽我,我去去便回!”说完展开身法,从林无异头顶越过。
林无异挥剑去拦,奈何李潇湘身法高超,被轻松躲了开去。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落下,挡在二人之间,喝道:“大胆贼人,还不弃剑受降!”
而另外三名千真派长老则落於朵慈身后,挥剑驰援施仝,却不追赶李潇湘,似是有意放他过去。
朵慈无奈叹道:“万事因缘,万事因缘啊!”
施仝横剑胸前,御气从掌中缓缓散出,绕剑而上,随即剑身泛起翠银之光,将四周浮云尽数映为绿色,轻声道:“朵老帮主御道高深,我等以四敌一,算不得过分吧?”
朵慈冷笑道:“哪里哪里,老头子可是许久未活动筋骨了,今日正好试试身手,不然怕真是要腐朽而终了!”
施仝剑身一抖,淡淡笑道:“既如此,在下便可安心注魂了!”说罢剑身青光大盛,“岐松”二字隐隐浮於其上。
朵慈眉头微扬,低声笑道:“无异小子,可莫要丢了性命哦!”
林无异剑风长舞,应道:“前辈放心,待我料理了这厮,
便去追回李兄!” 朵慈嗤笑道:“哼,年纪轻轻,倒是会说大话!”
……
山道上,李潇湘正拚命追赶范孤然,一路朝山下跑去。
突然,范孤然身形一转,消失在拐角处。李潇湘立即催动御气,闪身而入。
霎时间,一处石台出现李潇湘面前。石台宽敞空旷,除了一面是石壁外,其余三面皆是悬崖。而正对面则是一座藤桥,但藤蔓已经断裂,悬在岩壁之上。其后雾气昭昭,难以看清远处景色,也不知其通向何方。
范孤然立於石台中央,长剑负背,遥望远处虚幻之地,沉声道:“想不到你当真成了名御师,甚好,甚好。”
李潇湘站在石台外,并未急於走近,而是警惕着四周,冷笑道:“这还要多亏了贵派,不然我哪会有这般际遇。说吧,闯山那人在何处!”
范孤然道:“等你杀了我,我自然会与你说。”
李潇湘皱了皱眉,心道:‘真是可笑,你若死了,还如何与我说。’问道:“当年在图山城,你为何要救我?”
范孤然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样子,淡淡道:“都已是往事,提它又何必。”
李潇湘道:“你并非弑杀之人,我也无意杀你。”
范孤然一怔,问道:“你不想为李家报仇了?”
李潇湘道:“怎会不想,但是对你——”说着握紧了拳头,却未再多言。
范孤然冷冷的看着李潇湘,倒转长剑横於胸前,说道:“前世种因,后世结果。李潇湘,你我本就是世仇,不必多言。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现下不会再留情,出招吧!”
李潇湘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要面对的仇人,居然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范孤然。如果此刻站在对面的是何浊清,那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可换作了此人,却让他难以出手。
这种感觉,比之李家灭亡,还要折磨於人。
范孤然见他冲冲不肯出手,便催动御气散於剑身,轻声道:“杀了我,我便告诉你何浊清所在!”随即剑锋上扬,大声念道:“坠玄!”
听到何浊清三字,李潇湘像是附魔一般,瞬间变得凌厉张狂。赤银色御气从胸前缓缓流出,化为一只狼首,被他随手一抓,只听一声长啸,顿时碎作漫天赤银之雨,旋即流回体内,最后银光一闪,已是注魂。
注魂后的李潇湘,只觉魂谷处有如烈火般灼烧,但他清楚,这是余毒在作祟,可他不想再忍了,他要马上杀了那个叫何浊清的人。
另一边范孤然也已注魂,身体微躬,高声道:“李潇湘,杀了我,你便什么都知了!”
李潇湘摆开架势,喊道:“不杀你,我也会知道的!”
“当当!”
两道惊雷在地面炸响,二人同时冲出。
范孤然持剑引诀道:“聚峦为峰,聚雨为洪,知极已至,不堕形空,山河纵!”
李潇湘同样引诀道:“烟云霭翳,墨风窥疾,气冲宵岚,鸣绝天帝,征雷嘲!”
二人几乎於同时念出御诀。
范孤然剑锋低扫,身后飞沙走石,随即手腕轻抖,快速前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