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打斗声戛然而止,李潇湘回到草丛旁,低声问道:“你可会开这石门?”
那门人爬出草丛,畏声道:“会,会,在下这就去开门。”暗笑道:‘李长老特意授我开门之法,为的就是赚你入瓮,我岂能不会!’
说罢跑到石门前,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门,眼角一阵抽搐,随后将双掌按在剑身上,催动御气,待剑身霞光盛极之时,只听轰隆一响,随即门开左右,一条暗道出现在李潇湘眼前。
那门人躬身道:“不知少侠要找何人!”
李潇湘站在门外,轻微嗅了嗅,只觉四周尽是霉土之气,掩鼻道:“只管带路就是。”
那门人低沉着脸,应道:“是,是!”
进得剑狱后,李潇湘很快便适应了其中黑暗,又经过一段长长的廊道,便是向下延伸的石梯。至此,墙壁上开始出现火把,烛火摇曳,照得剑狱内忽明忽暗。偶尔有水滴滴落,发出清脆之音,回荡在廊道间,不禁让人心底发怵,暗打寒颤。
不知下了多少级石阶,李潇湘终於到了牢房外,见一排排铁门绵延至深处,不知所止,心道:‘好个千真派,原来还建有这等地方,也不知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
狱中之人像是听到有外人下来,纷纷躁动着摇晃起铁链,叫嚷道:“呦,有新人来了!弟兄们,莫要怠慢了,都给我喊起来!”
“他娘的,赶紧过来让老子瞧瞧,到底是个什么鸟货!”
“老子饿了,赶紧给老子弄吃的来!”
“喂,看门的,告诉广虚乙,老子再也受不得这鸟罪了,他要么一刀把老子杀了,要么就把老子放出去!”
“不错,告诉那伪君子,有能耐与我再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李潇湘看着两侧石牢,牢内昏暗不明,难以辨清人脸,而且每个人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住,每动一下,都会有符文闪现,心道:‘想必铁链上被设了卦阵,不然又怎能困住这帮修道之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初在湖底时的情形,遂无奈摇头,一脸苦笑,问道:“这牢门可是设了卦阵?”
那名门人回道:“少侠猜得不错,确实设了卦阵。”
“你可会解?”李潇湘问道。
那门人道:“会解,自然会解,只要少侠找到要找之人,在下定会为你解开卦阵。”
李潇湘点了点头,随即朝廊道深处走去,逐个牢房寻着朱翎羽的身影。
牢中之人自是少不了对李潇湘一番戏谑,但他全然不去理会,一心要找到自己义兄。可寻了众多牢房,却仍不见朱翎羽的身影。
那名门人跟在其后,偷偷的注视着他,随即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藏於掌心,笑道:“只怕少侠所寻之人干系甚大,也许被关在了下一层。”
李潇湘一听,心想:‘大哥於此时闯山被抓,定是犯了千真派大忌,被严加看管倒也是有可能的。’遂决定到一下层看看,便催促道:“快快带我前去。”
那门人依言带着李潇湘来到了下一层,而李潇湘一眼便看出此层的不同,因为这里的牢房只有数间,且每一间牢房外,都插有一柄御剑,用来封住卦阵,剑身没至剑柄,其上燃着烈火,难以轻易拔出,倒是照得牢房内明明晃晃,不像是之前那般。
李潇湘挨个牢房寻着,终於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内,看到了朱翎羽疲弱的身影。
此刻的朱翎羽正瘫坐在地上,口中呼吸微弱,
披头散发,好在面色红润,不像有何伤病。 李潇湘激动的喊道:“大哥,你可安好!”
朱翎羽缓缓抬起头,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来人。随即一怔,浑身颤抖着问道:“若水,可是你吗?”
李潇湘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卦阵拦下,只好隔着牢门喜极而泣,笑道:“是我,我来救你了!”
朱翎羽拖着铁链,吃力的站起身,将长发揽到脑后,吃惊的问道:“你如何来的此处,大军可是杀到九霞山了?”
李潇湘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先救你出来!”随即命令那门人将卦阵解开。
那门人连忙俯身过去,跪倒李潇湘身前,阴声笑道:“少侠放心,我这就解开卦阵。”谁知他掌中忽然祭出火常,径直朝李潇湘面门挥去。
朱翎羽大叫道:“若水小心!”
李潇湘急忙向后退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那门人掌心一晃,一股烟粉瞬间扑向李潇湘,李潇湘顿觉双眼刺痛,喉咙似也吸入了不少,大喝一声,飞出一腿,踢向那人腹部。
那门人一声闷喝,撞向身后卦阵,当即晕厥。
朱翎羽急忙问道:“这千真派狗贼,竟出此下贱招数!若水,你眼睛如何?”
李潇湘强忍着眼中灼烧之感,说道:“暂时无法睁眼了!”说着,只觉腹部一阵绞痛,随即跪倒於地,颤声道:“是毒粉,我方才好像吸入了不少,现下腹痛难忍。”
朱翎羽站在牢内,却是毫无办法,只得将铁链来回拉扯,说道:“若水——”
还未说完,就听远处石阶上,传来一阵奸笑之声,随后一道人影缓步走来,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李潇湘,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居然连何长老都失手了。嘿嘿嘿,不过今日你是在劫难逃了!”
李潇湘侧着耳朵,缓缓向后退去,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哦,对了,你中了我蛆蝮散,现下应是看不见我了,那我便告诉你好了,我姓李。”
听到“李”字时,李潇湘浑身猛地一颤。
那人继续道:“名—澜江。”
“是你,你这李家的叛徒、败类!”李潇湘高声吼道,盛怒已极。
来人便是当年叛逃李家,后来投靠千真派的内院长老,李澜江。
此刻李澜江正拄着木杖,慢慢走向李潇湘,轻蔑笑道:“嘿嘿嘿,小娃娃,莫要生气,老夫已跟你多时了。不妨你也加入千真派,老夫倒可以考虑予你解药!”
李潇湘怒吼道:“做你的美梦,我就是死了,也绝不背叛李家。李宝宝在哪,叫他来,我将你二人一并杀了,以慰我李家惨死的冤魂!”
李澜江沉声道:“哼,你可知当初与我这般说话的小崽子,都是何种下场?”
李潇湘斥道:“他们尚未开谷,却能不顾生死,以身殉族,比之你这种败类,足要好上千倍、万倍!”
李澜江阴沉着脸,说道:“你可莫要忘了,他们当初是如何对你的。”
李潇湘一顿,说道:“此事早已过去,我也早已不再记恨他们。”其实这些话只是李潇湘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并非他之本意。那些曾经的侮辱,早已深刻心中,难以抹去。
李澜江笑道:“这说法恐怕只你一人相信吧?不过算了,死到临头,便让你痛快几句。但还有一人,你是绝不会忘记的!”
李潇湘问道:“何人?”
李澜江缓缓说道:“李—暮—珊。”
李潇湘愕然,惊问道:“她还活着?”
李澜江嘴角一撇,心道:‘药效已至,是时候取这小子狗命了!’随即木杖在地上一敲,纵身跃出,狂笑道:“你再无机会见到她啦!”说着伸出枯白的手掌,朝李潇湘抓来。
朱翎羽见状,大声叫道:“若水小心,他要取你性命!”
李潇湘闻声而动,却觉脚下无力,一个踉跄便扑到在地上,再起身时,李澜江枯掌已抓至面前。
临此关头,李潇湘双掌猛然发力,整个人瞬间跃至廊道顶,身后重重撞在石板上,随即跌落於地,却是险中求生,躲过一劫。
李澜江一招不中,气急败坏,急忙回身,又是一掌。
李潇湘闻声侧身躲过,却突然想起离开北玄那日,周怀霙所赠丹药。虽说此丹药是作回魂续命时才服用,可事到临头,又哪里能顾得这许多,若不试试,只怕今日便要去见阎王了。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躲开李澜江一掌后,急忙伸手入怀,将玉瓶取出。
而李澜江也发现了李潇湘这一举动,随即一怔,心道:‘是丹药,不好!’出手若惊雷,欲将李潇湘玉瓶夺来。倒不是将其打碎,只因他本人嗜好炼药,见此玉瓶,便想要夺来一探究竟。
朱翎羽见李潇湘取出玉瓶,原以为有所转机。却见李澜江出手迅速,根本不给李潇湘喘息之机。危急关头,拾起地上的碎石,拚着全力将其甩出。但因铁链过於沉重,这一撇竟毫无准头,径直打在了牢门上,发出清脆响声。
眼见李澜江便要得手,李潇湘突然将玉瓶抛向牢门,同时大声喊道:“大哥,取出一粒与我服下!”
朱翎羽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李澜江飞身扑向玉瓶,全然不顾李潇湘。随即拖着铁链,朝牢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