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拾可以入我的梦,若当初没有师尊和师父的严格教诲,没有杨修夷的尽力保护,兴许我现在已经被原清拾玩弄於鼓掌之中了。
认贼作夫,任人愚弄,光是细想都让我胆颤。
也因为此,我忽然便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并不是最糟糕的,也许……已经是我这样的人生所能遇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至少,我还是我。
思及此,我甚至感谢当初那个拐我下山的赌徒了。
走了整整一日,入夜在一个荒村小屋里睡觉。
半梦半醒时睁开眼睛,火焰遮天蔽日,烛司跟昨天一样的坐姿和神情:“月牙儿,我又来了。”
我坐起来,凝眉看着她。
门前石阶上铺着厚厚一层枯叶,本该是月色洒下的清冷,因她出现,一片火光。
“你……真的不是梦?”我说道。
“我说了我不是,”她一脸不悦,“你今日如何,一直在赶路?”
我点了点头。
“不错,”她模样有些欣慰,说道,“记得早点回来拂云宗门,我在山上等你救我。”
“你……怎么知道我叫月牙儿的?”我说道。
“那个叫常秦的男子说的。”
“他?”
“他死了,今日死的,”她淡淡道,“死於暗杀,我知道是谁,但是拂云宗门上的人不知道,他们正在找寻那个暗杀者。”
“那,当初他们杀害那些仙师时,你也都看到了?”
“自然,”她唇角淡勾,“三年前,常秦因你而来到青林县,上山拜师时遭人下药,被绑去当了两年药人,还被阉割了。后来他逃了出来,上山复仇前写信找来了天瑾帮他。”
我一顿:“因为我?”
“对。”
“怎么可能……”
三年前,我已经在安生湖底一年了,找一个消失一年了的人,为什么要去拂云宗门?
“他在被拷打审讯时,我游走神识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她说道,“可我不明白,他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几乎是你的狂热信徒。”
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什么?”
“我也费解,”她上下打量我,“你们月家,你了解多少?”
“不多,”我平静的说道,“我先祖曾以数十万人命祭养了上古凶兽,自那之后,我们一族便是罪族,后代生生世世受着血咒,躲起来见不得人。”
“若真这么简单,为何常秦对你如此崇敬?”
“崇,崇敬?”
我觉得这个词未免有些太……
“不过细想,好像也没有多奇怪,”烛司又道,“你们这些巫族,哪个不是洗脑行家,所以身后跟着狂热信徒,其实也能理解。”
“才不是的。”我说道。
我记忆里的月氏小村落,根本就没有半点巫族的模样,我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村里人活的简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那么多的矛盾争执与神神叨叨。
“常秦还在你情郎跟前叫嚣,他说你的情郎配不上你。”
我抿唇,缓了缓,说道:“他不是我的情郎。”
“杨琤来拂云宗门也快三年了,他在后山小苑,我极少能捕捉感知到他,但每每寻到他,皆会与你有关,不是在同人说起如何寻你,就是在画你的像。说来,他其实留在山上的日子也不多,成日皆是在外奔波找你。”
我垂头望着地上:“不要和我说他。”
“怎么,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我没有说话,不知说什么。
似乎,这不是解,只是命。
“罢了,”烛司淡淡道,“本神对你们凡人男男女女的破事半点兴致都没有,唯一比较好看的,就是拂云宗门上经常会有男女弟子或者仙师深夜幽会,做些嗯嗯哼哼的事,不过看多了也会腻。”
我反应过来她说的嗯嗯哼哼是什么后,无语的看她一眼。
“我还知道不少事,”烛司又道,“但我现在暂时不说,等你什么时候决定了来鹤山救我,我再告诉你。”
我这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是我?”
“什么?”
“为什么你找的是我?”我看着她,“按照你所说,你压在鹤山五百多年,这五百多年里,你没有找过其他人吗?”
“那我也得找得到,我等了五百多年,碰见的皆是些没出息的剑灵和器灵,你是我遇上的唯一一个有自己躯体的灵。”
尽管心底已有猜测和十之八九的肯定,可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我仍难受:“我真的是个灵?”
“同我一样,”她正襟危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一死便魂飞魄散。”
这四个字让我心下一咯噔,沉闷钝痛。
“可是,我有浊气啊,”我说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件事说起来你会兴趣很浓,”她说道,“我的确是费了些功夫才入你的梦,你若想知道我怎么入你的梦,你不如现在便来鹤山放我走?”
“我得去找萧睿。”我说道。
她“哼”了声,朝另一边看去。
我忽的想到了当初的原清拾,他当年也入过我的梦,但是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也看不清我。
我记得君琦似乎说过,原清拾当初以初杏山涧的灵来寻得我,所以,原清拾会不会早早便知道我是个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