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可你为什么要害他?”
“害?”他淡笑,“月姑娘,你不觉得左显是福泽深厚的人么?”
“深厚?”我气笑了,“他被你害成了这样,病入膏肓,你说深厚?”
他仍是笑着:“月姑娘,我肉身去世已有十年,之后我一直游魂在清规山上,直到两年前,我才入左显之梦,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对,我不想害他,可是没办法,他的命盘我改过,可你看到了,结局不变。”
我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以为,左显那一肚子坏水的贱妾哪来的福气给他生下一对男胞?又哪来的福气再怀一对龙凤?”
我一顿:“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龙凤?”
“对,”他嗤声,“不要以为是她肚子争气,不过是老夫强改了左显的命盘罢了。”
“……为何?”
“算作补偿?”
“……”
“可也不能如何了,”他眉目浮出一丝苍远,“就如我的蓁儿,我试过强改她的命格大运,可结局终究是这样。左显也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梦境中的一切对左显而言,有些太过不公?”
我点头:“嗯。”
“可真的不公么?”他淡笑摇头,“没有,他与蓁儿的这一串错开,皆是我的刻意为之。你想想,他此生若不认识我的蓁儿,他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吗?我又何须要来他梦里驻根,安置邪物?”
我傻在了原地:“原来是你,你不希望他和沈云蓁有所纠缠……”
“可他是个痴儿,我再如何更改他的命盘,都没能拦住他。”
我沉了口气,说道:“那你安排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想让我做什么,还有那些万珠界的人,你真的是他们的人?”
他拢眉,少顷,正色说道:“在左家湖畔拦住左显的那个男子,你可还记得?”
“嗯。”
“他本姓为姑,单名止,他父亲为婴族,母亲为十巫姑氏,但不论婴族还是姑氏,皆视他为弃儿,他如今改姓顾,名茂行,我前世便是死於他手,他如今,应该有一千三百多岁了吧。”
“一千三百多岁?”我惊讶。
“嗯,老夫今生与他隔空斗了近六十年,却在去世后才在左显梦里知道他在哪。他是因这龙目和凌霄珠而来的,他要用蓁儿和织儿的屍骨淬炼它们,月姑娘,凌霄珠断不能落入他手中,可是蓁儿的屍体已经被他夺走了。”
“你是想要让我阻止他?”
“对。”
我沉默了下,说道:“陆曷是谁?”
“不过是他的手下。”
“那,沈云蓁所说的,我和她共同的敌人,便是这顾茂行?”
“正是他。”
“那,”我心跳变快了些,说道,“沈云蓁还说,杀害我月家的共四股势力,在沈老先生看来,是哪四个。”
“四个?”沈锺鸣淡笑,“月姑娘,恐怕不止於此。”
“……还有谁?”
“还有谁?”沈锺鸣喃喃,叹笑说道,“贤侄,你知道这几千年来天底下有多少人想对付月家么?这四股势力不过恰巧得了手,未得手的,怕是有数百个。”
“为什么……因为我先祖的杀孽,月家的血肉,还是,因为化劫?”
“三者皆有,”他看着我,“你再猜猜,这些人里面,谁最想要你们死?”
“万珠界?”
“不,相比之下,是十巫。”
“他们?!”我讶异。
“是,”他往椅背靠去,说道,“你刚才提到化劫,你对它了解多少?”
我抿唇,有些艰难的说道:“据说,它乃我先祖所饲养,千年来尘封於东海,我月家为了控制它,嫡系一脉便世代以初杏山涧的……”
我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沈锺鸣淡淡道:“月姑娘,巫阵按派别,有听月,九厄,赤阳,大衍,九宫等,这些绝大部分都衍生於上古之巫,玄术也有自己的派别,有凌薇,太清,玄元,长鹤等,一些玄术同巫阵还是一个体系的,比如干元,流月,幽冥等。我知道你因浊气而变得愚钝,但这修真境界,你说得出多少?”
“凝气、混沌、结灵、元婴、白元、凝神、离合、空冥、寂灭、大乘、真仙、超脱。”
“你师公杨陨今有六百年修为,却仍在空冥一境,你可知道?”
我皱眉:“这难道,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
“你师尊年长你师父两百多岁,却同他一样都在凝神一境,你又知道么?”
我摇了摇头。
“这凡界的天地灵气已不同千年之前了,”沈锺鸣淡笑,“月姑娘,我若是告诉你,三千多年前,一个月华星银就能致百人粉身碎骨,你可信?”
“我不信。”我说道。
这番比喻,就像用绣花针戳垮了一堵城墙般夸张。
“但确然如此,那个时候,凡人可以直接引星序图腾与妖魔做斗,翻手云雨,覆手雷霆之说一点不假。可如今以叶结水都要用到真气,那是因为,你们月家养了一只吸食天地之灵的化劫。”
又是化劫。
我垂下眉,对於这只太古凶兽,我所抱有的感觉着实复杂。
我厌恶它,可如若没有它,便没有今日的我,更没有我的爹爹,娘亲和姑姑。
月家族长这一脉细的所有儿女皆是天地灵韵所结,未成胎儿之前,连精神游丝都不曾存在。
我能有幸来这人世走上一遭,靠的……正是这只化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