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毛。”我出声说道。
“嗯?”它回过头来。
“今天是初九,”我说道,“是我的生辰哦。”
“哦……”它应道。
我看向它手里的小珠子:“所以,你这几日一直在做这个,该不会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吧?”
它呆呼呼的看着我:“主人,你猜对了。”
“那,是不是就不用再对我躲躲藏藏啦?”
顿了下,它捏起一颗小珠子递来:“可是呆毛还没有做完。”
我伸手接过,纯白色的圆润小珠,个头小小的,晶莹剔透,看着有些眼熟。
它将串了一半的小珠子提起来,难过的说道:“我忙了好久,就那么几颗,好累啊。”
“那便不要再弄了,去玩吧。”我说道。
“不可以,”它一脸认真,“累也要做,我一定要送给主人。”
我忽的想到一个严重问题,说道:“呆毛,这些玉石你自哪来的?”
“是我问人要的,我在一家玉石店看到它同主人的生石很像,便问那掌柜的讨要,他人好,大大方方便送给了我。”
我点头,最怕它是偷来的,不是便好。
见它当真很累,我抬手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你不用再辛苦,就这几颗也行,我可以将这些绳扣编的好看,然后将珠子镶嵌於其中。”
“那也不行的,呆毛一定要亲手做给主人。”
我笑笑,只得说道:“好吧,那就先谢谢呆毛。”
它咧嘴一笑:“好的呢,呆毛说不客气。”
我托起腮帮子,歪着脑袋看着它:“不过呆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呀。”
“你不准生气哦。”
它用力点头:“好的,我不生气!”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为什么非要叫我主人呢?”
它眨巴了下眼睛,忽的开心道:“主人!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我轻叹了口气,我当年哪里会认识它,它果真是认错了人。
杨修夷同唐叔说了一阵话,又被潘叔和邓和寻来问话,与接下去的行程有关。
待聊完,杨修夷才终於上车。
马儿出发,杨修夷同我说,这一趟得先去万琴都。
我点点头。
万琴都为炎族都城,其规模程度远大於凤隐城。
万琴都有一个巨大的港口,也是北椿长原上最大的港口,繁华昌盛,每日往来之人以万万去计。
我们要去青都大陆,只能从这里出发。
而提到万琴都,其实我想去见一样东西,叫做酒参。
据说是白阳星君留下的,用浇灯草和太华土所育,其功效为迅速止血,且伤口愈合极快。
於我自然是用不上的,但我身边的人可以用,以及,我对白阳星君着实有兴致。
因我在拂云宗门藏身过,拂云宗门长儒广场上的那座巨大雕像,便正是这位白阳星君。
马车出得城门,城外风雪很大,在城门外一里处,秦域骑马等在寒风怒雪中,身旁只带着一个随从。
“我下去看看。”杨修夷同我说道。
我捧着手炉靠在车厢上,看着他们走远,秦域的随从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主人,”呆毛凑过来,“我听说秦茵对你不好,对不对?”
“不管她。”我说。
“那她真的欺负你了吗?”
我伸手轻拂它的绒毛:“这些已过去了,她并未占到多少便宜,可能失去更多,以后再无交集,没必要再提她了。”
“哦……”它说道。
我看回窗外,杨修夷和秦域停下了,前面是茫野,挖碎晶的人比前几日少了很多。
他们背对着我站在那,杨修夷略高一些,挺拔背影宛如修长苍竹。
所聊内容与我有关,秦域再三表达愧疚,并说那些物资清单不用再供,他无颜面受之。从对话里听出,他在龙岭一带战事吃紧。
杨修夷则表示会说到做到,无论如何,秦域将九头蛇妖捉住,於我们而言,终究是一个大人情。
他们没有聊多久,回来时,秦域冲我抱拳微笑,寒暄一番道别行路的祝语后离开。
杨修夷回到车上,递来一个锦盒,是秦域送我的血玉簪,剔透玲珑。
“秦兄说这玉簪是上古一个王妃之物,能用来丰盈血气。”
我点头,收入一旁的木匣子里。
我想我不会去碰,就跟杨修夷娘亲送我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珠玉一样。
马车再度出发,一路往前,因还有诸多事情要做,所以一路不算无聊。
我们的车厢很大,眼下只有我们三个,我忙於整理笔录,呆毛继续打磨珠子,杨修夷更忙,看信回信,翻地图,统计数据。
他统计数据的法子,来自於天净宗门四湖长老的四元筹算术,我看过他们往来的几封书信,皆是我所看不懂的数列和增乘开方行列。
杨修夷喜好研究这个,并学以致用,我想让他教我,但想想我也是学不明白的,还不如先忙手头的要事。
晚些在一个旷野停下,外面生火做饭,杨修夷仍在写东西,我抬手在他脖颈和肩胛轻轻揉着,他转眸望来,黑眸盈上笑意,握住我的手在他的唇下吻了吻。
“脖子酸么?”我说道。
“不酸。”他习惯性的以指腹摩挲着我的手,我的手很暖和,所以他没有多问其他。
我往他肩上靠去,说道:“从未觉得这么安稳,而我们现在身处异乡,分明与流浪无异。”
他垂眉看着我,低笑说道:“不管是否流浪,你在我身边,胜於一切。”
我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想说一句肉麻情话,但到嘴边又不好意思。
这时听到呆毛说道:“跟在主人身旁,呆毛去哪都不觉得是流浪。”
我和杨修夷朝它看去,它笑得傻气:“我把主人找了回来,可开心了!”
虽说分明知道它是认错了人,可听它如此说来,我仍觉得鼻尖酸楚。
杨修夷轻抚着我的头发,说道:“我也曾与她走散,将她寻回,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我轻笑出声,埋入杨修夷怀中,觉得他们两个这是要将我夸到天上去了。
但我仍不要脸的说道:“因为,我值得呀。”
“七生七世都换不回来的值。”他笑道。
晚饭很丰盛,菜式足足十七道,对於赶路而言,太过奢侈和费事。
今日初九,算是我真正的生辰,我悄声跟杨修夷说,既然已提前两日替我过了,今日便不必如此。
他同样悄声跟我说,区区十七道菜,对天下第一巫师而言,连排面二字都沾不上,只能先委屈我了。
我无言以对,沉默一阵,只好说,我以后尽量适应天下第一巫师该有的气场和嚣张。
夜色特别好,吃完后,他们在原地安营扎寨,我和杨修夷跑出去玩。
这是炎族境内,相对从未止战过的涂荒雪地,要安稳和平很多。
杨修夷带我一跃纵上高山,高空星光璀璨,长风自云端横来,我们在山顶将四野八方收入眼底,又去了近处的孤鹜城一赏风光。
回来已很晚,入睡前他的手脚不老实,虽有阵法落在营中,动静传不出去,可我仍觉不舒服,强行制止他。
分明那么清高倨傲,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居然跟我耍起无赖,又是委屈,又是卖惨,清冷语声带上一些撒娇,直接击溃我最后一道防线。
而节奏一旦落在他手里,我只能全面溃退,任由其掌握主动。
偏偏他还美其名曰,这些是跟呆毛学的。
连锅都甩的这般彻底。
五天后,我们到了万琴都。
极其辽阔繁荣的一座都城,我们自北面进城,磅礴巨大的城门令我这自诩见多识广的人都觉心头震撼。
我斟酌要如何在笔录上描写它,用何等词汇比较形象,毕竟杨修夷同我说,这道城门只是十六道城门之一,还不算最雄壮的一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