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他受毒已深,强提着一口真气,方闯出阵来,跑不到两三里路,人已不支,一头栽下路边田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缓缓醒来,只觉一阵酒香扑鼻。
倏的睁开眼来看去,见自己睡在一座佛殿上,周围一打量,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有十几个人,有的已醒过来,有的仍在昏睡。
那醒来的人,和自己一样,都在瞪着眼发怔。
在大殿门口,盘坐着一个书生,面色如玉,一双眼睛朗如寒星,悬胆也似的鼻子下面,唇红齿白,看去有些文弱,但那灼灼的眼光有些逼人。
在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叠荷叶,放着一大壶酒,一个粗碗,七八个生煎馒头,荷叶上摆着的是由镇上买来的卤鸡、酱鸭牛肉之类的下酒菜。
他自斟自饮,一大碗酒端起来只一口就去了大半碗,随手又抓起整只卤鸡,撕下来一只腿,放在口中,一阵乱嚼,晃眼间就剩下一根空骨,跟着又抓起一块块的牛肉,塞满了一嘴,嘴皮乱动,喳喳直响。
吃得高兴,连看都不看殿中那些人,就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那书生面前多了一个小叫化子。
那书生仍吃他的,理也不理。
小叫化也不客气,就在那书生对面一坐,低声道:“他们已对这里起了疑,怕就要找了来啦!”
那书生道:“不管他们,放着好酒好菜,且吃了再说。”
小叫化笑道:“我的公子哥,早上方在金谷吃了一桌整席,这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又饿成这个样子,你有个够的时候没有?”
那书生一面大嚼鸡骨,一面断断续续地道:“你懂什么?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比起穿来,却要实惠得多哩……。”
他一边说着,伸手就又端起酒碗来,一手拿起半片卤鸡,刚一偏头,忽见从庙门口进来一人。
那人生得面黄肌瘦,穿了一身黑衣,宛如大病初癒的样儿,但是那双目却精芒闪动,一望而知是位武林高手。
他走进店来,一声不哼,就只瞪了那书生一眼,步向丹墀左边,坐了下来。
那书生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进来似的,酒到碗干,还一个劲地嚷着:“这酒哇!莫非是老窑中存的,市面上哪能买得到。”
他一言来了,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是一身青衣,身子又瘦又长,摇摇晃晃地也走上了丹墀,就站在那黑衣人身旁,宛如竖着一根青竹竿样的。
韩翊见状,心想:“好高好瘦的人,这都是哪一路的人物?”
就在他一念未已,庙门口响起了一声大嚷道:“就是这里了。”
好大的嗓门,随着那嚷声,进来了个西藏番僧,年龄不过四十上下,光秃着脑袋,袒着右肩,披着大红袈裟,左手抢着大串佛珠,更长得身广体胖,一脸横向,络腮胡子又黑又粗,根根直竖,神态勇猛凶恶已极。
他迈动着大步,也上了丹墀,望着那书生,冷哼一声,挨着那青衣人盘膝坐下。
那书生,这时从怀中掏摸了一阵,先掏出来一把花生米,随后又掏出来十几个柿饼,笑向小叫化道:“兄弟,你可知道,柿饼夹花生米吃,名叫索火腿,别有风味,不信你尝尝看。”
小叫化似乎被引得馋了,他并没有尝那素火腿,端起粗碗喝了一口酒,跟着就撕鸡脯子吃,一边又往口里乱塞馒头,对於大敌当前,简直没放在心上。吃相也和那书生一样,馋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