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里,张明月与司马云陪着女扮男装的昭阳公主出别苑走过大街小巷到了那已家道中落的李府门外,门中冷清无比,与昨夜里全然不同,昭阳公主皱了皱眉头便推门进府,原本还有些仆人下人的李府此时已是人去楼空,唯独走过九曲十八弯长廊之后那亭台的油灯依然亮着,书生亭中苦读,见四人前来不打招呼也不曾抬头,只是如今手中的书本却换成了一本《春秋》
“为何要将你府中下人全部遣散,哪怕你李府已经日落西山也好歹曾是王公贵族,怎得连个下人都不留?”
女扮男装昭阳公主淡淡道。那名为李沐智的年轻公子始终不曾抬头,更不合上书本,依旧默念那书本上句句大义。
昭阳公主怒不可遏便一把将那《春秋》从书生手里夺过来丢进了池塘中,不多大一会儿功夫便沉入池底,待这时那书生才抬起头来,他不怒不悲,只用一种极为平常语气道。
“我如今连我自己都养不活,还需要下人做什么?”
“那你读这些没用的东西就能养活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何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读书二十载也不见得你真读出个探花郎来,倒见你李府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爹给你留下来的家业都差不多被你那管家享受的一干二净,如今那老东西已离开,你为何就不能将李家撑起来?”
张明月只听昭阳公主说她父皇与李家有些渊源,却不曾想到昭阳公主竟然为了这书生大动肝火,当下不免好奇起来,真是只有一点渊源那么简单?
负刀的少年人不愿听这二人辩解之言语便独自朝这李府西周走去,倒是比不上人宁致远的院子,不过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司马云竟然也悄然跟了上来。
“你不去陪公主来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书生只晓得读书不晓得吃喝拉撒。”
张明月笑道,事实上连他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跟司马云如此闲庭信步过了,最近一次还是在北魏南城之时,不过几个月时间便发生这么多事情,实在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人公主要与那李家公子交流,我一个外人留在那里成何体统?”司马云走至假山处便停下脚步负手观荷花,池塘有蛙鸣阵阵,难得一个凉爽夜晚。
他停下脚步张明月便停下了脚步趴在池塘护栏之上。
“真要留在西楚?”张明月轻声问道。
“不留在西楚又能如何?难不成回北魏?轩辕宏图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虽然我三人倒并不惧怕,只是实在不想引起太大的麻烦,老爷子总有力竭之时,而轩辕宏图手下兵甲却能源源不断得到补充,北魏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暂时先留在西楚,若是能有个一官半职最好,就在西楚落地生根。”
“那什么时候才回北魏?”
“待到天下有变的时候,你也不须担心,你身世的事情太子殿下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替你尽心尽力,不过若你是想着别人,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司马云别有深意。
“别瞎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至於你说这天下有变的时候才回去,那我倒想问问,究竟什么样的时候才是天下有变的时候。”
双手负后身着青衫的书生离去之时留下了一句话让张明月呆立当场。
“等上清观你那姓杨的小道士下山的时候,就是天下有变的时候。”
……
张明月并不知晓那李府书生究竟与昭阳公主说了什么才让这位公主一脸气急败坏,全无平日里半分平静,昭阳公主恨铁不成钢。
“活该他李家成了如今这步田地,本宫还从未见过这天下有如此迂腐之人,说他是书生都糟蹋了书生这两个字。”
张明月怎舌,却见司马云也一脸笑意。
“公主可是说了让人家参加百花宴?”
“不错,我只说了让他去,至於他去不去是他的事情,不过本宫估计像他这样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多半也不会去,去了还丢李家的人,本来李家如今就已名存实亡,何必再自讨没趣?”
“既是如此,公主为何不干脆拉他李家一把,我相信这点事情对於公主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才对,不过一句话便能办妥。”
“那你就错了,本宫此生什么事情都做,却唯独这拔苗助长之事做不来,如同他这种人,便是你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都不会知道该怎么利用,别说拉一把,即便是拉一百把一千把也没多大用处。说这个人实在太火大了,不提也罢。”
昭阳公主总算是将憋在胸口的气撒了出来,倒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说起来还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本宫也答应了带她去百花宴,咱们现在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现在,都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张明月不禁问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相信她母女两见到本宫定然会很高兴。”
“可是见了我们二人肯定不会高兴。”
司马云笑道。
“没错,所以本宫要你们想办法将那女子哄开心让她参加百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