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城里。
一缕斜阳带着淡淡的殷红,从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上投射过来。
阳光里带着些许风沙。
风沙里反射着那种殷红。
混合在一起。
就好像是……这一片天地到了灭世的时候。
让人恍惚而绝望。
呼呼的风声之中,甚至还带着远处沙漠里传来的狼嚎声。
让这种绝望又平添了几分可怕。
不过。
石泉城里的人们,却是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
早已经对这种风沙都习惯了。
对这些狼嚎,甚至对马匪的劫掠,都已经习惯了。
破败的街道上。
有零星的马车经过,车轮轧在黄土路面上,留下了一道简单的车痕。
这些车马,基本上都是行商。
是这石泉城最常见的过客。
除了行商。
便是本地的一些百姓。
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生计来源的。
便是打这些行商过客的注意。
长相稍微好些的女子,早早的抛头露面,做起了皮肉生意。
给那些过路的行商曲意逢迎。
换些银两。
大部分行商,其实都是不缺女人的。
但这风沙之地的女子不同啊。
她们带着一种质朴,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野性。
很多人都想尝尝新鲜。
男子们。
则是做着苦力啊,搬运夫啊之类的工作。
帮着人们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赚几个铜板,换上几两酒,一个菜,晚上吃饱喝足,第二天继续。
还有很多人。
做着别的勾当。
坑蒙拐骗偷,甚至是明抢的也有。
不过。
都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的。
如果谁敢闹出太麻烦的事情,是会被马匪以及官府双方都盯上,然后收拾的。
毕竟。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
细水长流。
如果做的太过分,把石泉这条路给彻底堵死了,大家都没饭吃。
说到底。
这里的一切,依旧是在一个平衡范围之内。
这是石泉城东面的一间酒馆。
破旧的旗子,随着风沙摇曳。
不知道是被杀沙子打的,还是因为撞在了门上,不断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上面两个‘悦来’字迹。
已经因为风吹日晒,几乎看不清楚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酒馆的生意。
这种风沙天气。
大部分人是不想出门的。
只能坐在酒馆里喝酒聊天取乐。
“客官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上面的酒水,可比这里的酒水更有味道。”
风韵犹存的妇人,一手托着酒壶,一手搭在客人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风情动人。
这妇人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粗布衣。
若是寻常人穿上。
肯定就是邋遢破落,让人没有兴致。
但这妇人不同。
她穿的很是巧妙。
衣服把玲珑丰腴的身段映衬了出来。
把脖颈和半个肩膀露了出来。
把胸口的那一道沟壑,也是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
扭动着身子行走之间。
一双紧致而充满着弹性地大长腿,不断地在客人们眼前摇晃。
实在是。
风情万种。
我见而怦然心动。
妇人左手搭着的那个男子,是个断臂的男子。
身子看起来不算胖,也不算瘦。
就是中等。
头发有些花白。
但这一身的气势,却明显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仪态之间,自由威严。
妇人是在这石泉城混过了多年的。
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这人非富即贵。
即便断了一条手臂,但这不影响什么。
只要把他伺候的好了。
说不定大半个月都不需要出来行走了。
所以,妇人很用心。
说话的时候,这身子微微弯腰,然后把胸口压在了男子的身上。
浓郁的脂粉气袭人。
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袭人。
“滚。”
男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用仅剩的一只右手,把妇人的手从肩膀上推开了。
男子是李因缘。
他都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太监了。
怎么可能会对女人动心思?
刚刚妇人的那一举一动,这对於他来说。
几乎就是羞辱。
若是再往日,他可能直接就动手,将这妇人给打死了。
不过。
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只能咬咬牙,最终一句话也不敢说。
“滚就滚。”
“没有你,老娘难道还吃不上饭了?”
妇人见李因缘一脸厌恶,知道这单生意做不成了,脸色也立马变了。
狠狠的剜了李因缘一眼,扭动着身子走向了另外一桌。
同时暗暗骂道,
“死太监!”
这是她们专门骂人的话。
有的男人不行。
有的男人做不了生意。
都是这个称呼。
嘎吱!
李因缘听到这三个字,那小眼睛更是猛地缩了一下。
多年的内廷历练。
多年的沉浮。
他的心境已经很沉稳,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
但唯独这件事情。
是个太监,他都不可能不在乎。
李因缘用力的捏着酒杯。
几乎要将它给捏爆。
“老爷。”
李因缘对面坐着的,也是个汉子,是卢家的。
鹰。
他的打扮和李因缘差不多。
一身简单的布衣。
腰间挎着一柄刀。
一双眼睛不大,也是炯炯有神的那种。
他看出了李因缘的面色变化。
轻轻的用筷子敲了敲盘子,然后笑着提醒道,
“这菜,如果不和胃口,咱就换。”
“不必了!”
对面这只鹰,表面上是李因缘的手下。
但李因缘心里明白。
卢德仁也有让这人监视自己的意思。
他才刚入的卢家。
不可能完全得到对方的信任。
所以。
对这只鹰,他也是不敢太过於居高临下。
“爷,咱们的货,基本上都送到了,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什么?”
中年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牛肉,放在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
他所说的货。
是指其他的鹰。
按照李因缘的吩咐。
有一些鹰,被安排到了从固城到石泉的那条路上。
监视着所有来石泉的人。
还有一些鹰,被安排去了各路的马匪那里。
监视着那些马匪的一举一动。
剩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