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骞早知道这小子可怕,却不知道他可怕至此。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个前浪,熬到现在,真的是力不从心了。
“你来做什么?”他问。
傅今道:“相爷不是心知肚明吗?”
吕骞默然许久。
这两年来,傅今表面坐得极正。当了太子的西席,他绝少与朝中重臣往来,连皇帝都觉得他是个知进退的。能让他不顾避嫌来吕相府,自然是极大的事。
吕骞将手里的文书扔到他面前:“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事,老夫怕是帮不了你。”
傅今拾起文书,果见上面写的是呈州一带平叛一事,笑道:“相爷也太谦虚了,这世上若还有人能帮我,除了相爷没有别人了。”
吕骞老朽的面容,
现出一两分酷厉,掌握一朝政务的强大的威势显露无疑。 他冷声道:“这些年你干的事,老夫没认真计较,不想你现下竟撺掇起这样的大事来。小子,你真以为老夫不会动你?你老师的情面,可没厚到这个程度!”
傅今仍然笑吟吟,一副不知死活的嘴脸:“这也是您的份内事。这两年,我以为相爷已经看清了,无论太子还是信王,都不足以担起重任。”
吕骞冷笑:“历朝历代,真正称职的帝王有多少?只要百官就位,各司其职,这国家就倒不了。何况,没有他们两位,还有安王殿下!”
“您这话说的,不免有些亏心了吧?”傅今一边笑一边道,“一国之君不管事,大权旁落,便都到了臣子的手中。原来您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吗?”
此话无异诛心。
饶是吕骞这样好脾气的人,此时也不免大动肝火。
他喝道:“你敢污蔑老夫!”
“瞧您这话说的,小子哪敢?”傅今放缓了声调,慢慢道,“相爷,您历经两朝,当知一个称职的帝王,可以掌握国家的方向,可如果他不合格,就会把这艘大船开到沟里去。大齐这艘船开得不容易啊!当年没能一统天下,如今面临这样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 仅仅一个守成之君是不够的。您曾经辅佐过太祖皇帝,难道不怀念那样一个帝王吗?”
吕骞只回他一个冷哼。
太祖皇帝,他好意思把那小子跟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何况,如今这形势,您不觉得是天意吗?这两年,您始终不愿意做出选择,可偏偏,别人帮您做了选择。”
傅今将那份文书轻轻推了过去,上面清楚地写着,呈州叛军声称当今得位不正,暗害思怀太子,致使太子一家罹难。其后,更是迫害太子后嗣。他们便是要拨乱反正,叫帝位回归思怀太子一脉。
仅仅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最叫人头疼的是,近日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竟说杨家那位被放逐的三公子,就是思怀太子后人。
吕骞沉声问:“你说实话,那些流言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傅今摇头:“不是。”
“你这两年操纵言论,致使太子与信王的丑事传播迅速,大失威信。现在你说,这些流言不干你的事?”
傅今诚挚地道:“真不干我的事。您想想,这步棋多险啊!那边已经有叛军了,现下竟传出这样的流言来,无异於将他放在火上烤。以当今这位的心眼,他是承认的可能性高,还是一劳永逸的机会大?依我所想,现在他羽翼远远未丰,这与找死没什么分别。”
吕骞默然不语。
“要真是我干的,还来找您做什么?实在是这一步,凭我的能力,没办法安然过关了。老相爷,您要还不出手,这一脉就真的绝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