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清程饮涅脸上的表情,阮志南却能从他起伏的肩膀以及抖动的背影感受到他的痛苦。
缓缓转过身后,程饮涅虽努力向阮志南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的胸口却仍旧在剧烈起伏着,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样的他,直教阮志南於心中大呼意外。平素看惯了他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对於今日的他倍感意外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程公子好像……”才问了一半,阮志南便闭上了嘴巴,於心中思忖道:“他看上去似乎比我还要憎恶百里川,也是因为梦儿的缘故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的愤怒会超过我?
梦儿是我的恋人,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想让百里川赶紧死掉才是……难不成,他与梦儿之间所谓的兄妹之情只是一个幌子?他真的爱上梦儿了吗?”
程饮涅直勾勾的盯着阮志南看去,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人心:“阮公子切莫胡思乱想,且不说我与梦儿足足差了十岁之遥……单凭我们俩的性格,也是永远不可能结为夫妻的。
你更不必对我好奇……因为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人自然难以懂得‘生不如死’这四个字的含义,可我不一样,我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百里川作恶多端,一剑杀了他简直太便宜他了,我定要让他受尽折磨!就算他哪天真的死了,也一定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他当初爬的有多高,现在就会摔的有多重。”
仅仅前半段话,便足够让阮志南心生佩服:“我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没能瞒过程公子这一双法眼,在下深感惭愧。”
微笑着的程饮涅用握有折扇的那只手轻轻挥了两下:“什么法眼不法眼的,阮公子谬赞了。只是我习惯了换位思考而已,若是我有了心仪的女孩儿,别的男人在我面前展现的比我还要紧张焦虑,我也容易想些别的。”
阮志南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脑海中满满都是云秋梦的景象。
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那颗早已晦暗到无光的星星,程饮涅一本正经的向前迈了两步:“闲话就不多说了,我这便带阮公子去见见昔日里这位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
才进门口,阮志南便打了一激灵。囚室中既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窍细的白蜡烛全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由於抖动的十分厉害,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左摇右晃的,好似随意都能扑到人身上是的。
因为黑暗,这条路看上去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阮志南壮着胆子朝前瞥了一眼,从狭隘的窗户口投射进来的月光也没了外面那种亲切的感觉,倒是洋溢着一整块血红色的雾气一样让人心生胆寒。
走了一段路程,程饮涅便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再往前走上一步,似乎前方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之物让他不能继续前进一般。
感受到透骨阵阵凉意的阮志南再吸了一口气后,十分好奇的问道:“程公子为何不向前走了?难道前面有什么吗?”
屏退左右后,程饮涅才指着拐角处悠悠开口道:“古时候有吕后携子刘盈探视人彘戚夫人,今有我领阮公子探视连人彘都不如的百里川。只是这刘盈生性胆小,只看了戚夫人一眼便吓出了病,年仅二十三岁便撒手人寰。
不知心慈人善的阮公子是否也和这汉惠帝如出一辙?若是一会儿你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吓个一病不起……只怕我那好妹妹是万不能与我罢休。”
程饮涅说话的口吻与态度,还有那严肃认真的眼神,都让阮志南心中犹如揣了一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
从出生到现在,他着实没见过多少血腥难忍的场面,顺着程饮涅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后,咽了下口水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你把已经四肢残缺的百里川剁成了肉酱?还是……已经制成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又或者……你将他开膛破肚放在了案板上供人参观?”
回头看了他一眼后,程饮涅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阮公子竟然觉得会有人喜欢参观人肉制成的食物或者由人身上取下的心肝脾肺?就算是仵作,也也甚少有这样特殊的癖好才是。”
向后退了一小步后,感到一阵惶恐不安的阮志南竟用双手捂住了脸颊,说话的声音也逐渐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