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后,程饮涅才用充满感激的目光朝着她看去:“在下今日来此,是专程来向姑娘道谢的!多谢姑娘慷慨大义为我换取了续命的玉翎!若是没有你的鼎力相助,只怕我现在早已化为一抔黄土,用来滋养大地了。”
只要忆起当初与孙振英那段不堪回首往事,邝芷萝心中便会感到一阵阵无比反胃的恶心。
但到底时过境迁,孙振英业已故去许久,她除了感到恶心之外,还有着超脱以往的洒脱与释怀。
再次面对程饮涅这样温文尔雅的公子时,邝芷萝挂着笑容的脸上写满了优雅与冷静。
“公子不必为此事耿耿於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够为你们兄弟二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我的荣幸。我与二公子相识於去年初冬,若是没有他出手相助,我才是那个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滋养大地的人。何况,能够在这乱世中得一方净土,芷萝已经很满足了。”
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由程饮涅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便是他亲切的询问:“姑娘当真是将此处当做净土吗?若是你没有地方去,我可以带你回无眠之城,免免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生怕自己的言语会唐突到别人,程饮涅耐心的补充道:“若是姑娘不愿意随我回无眠之城也没关系……你自行选择一处好地方,我命人为你建一座宅院也好。”
“什么!?”邝芷萝毫无预兆的发出了一声尖叫:“我没听错吧!公子刚刚可是说……要为芷萝建一座宅院?”
望着邝芷萝那双因为疑惑而瞪得提溜圆的眼睛,程饮涅使劲点了下头:“姑娘当然没有听错,在下绝对言出必行。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赎身,然后带你离开这里……你再也不用过强颜欢笑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邝芷萝确实心动了的。这份心动并不是来源於所谓的宅院,而是她可以通过这栋宅院得到一份独属於自己的宁静与安逸。
思来想去,她还是出言将此事拒绝了下来:“公子一番美意芷萝心领了,只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自她脸上瞥到一抹“情非得已”的神色后,程饮涅直言不讳的问道:“为何不能离开?莫不是免免今日来此与你说了一些什么,才让你不得已不留在此处吗?”
“您说二公子吗,难道他也来过此处吗,我怎么没有见到他?”说完这话,难掩内心激动的邝芷萝立马起身向门外走去,除了偶有几个花娘从此路过外,程免免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在她眼前显现。
一声叹息声结束,邝芷萝才在程饮涅的招呼下返回原位,只听得她苦笑了一声道:“实在不好意思,方才芷萝举止多有鲁莽,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程饮涅微笑着摆了摆手,心中却徒增疑惑:“免免既然已经来此,为何没有与邝姑娘见面呢?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凭良心讲,尽管程饮涅对此女充满了感激,但他更多的还是愿意为她建一座宅院过完无忧无虑的一生。带她回无眠之城既是推脱之词,也属无奈之举。
“我不过提了一下免免的名字,邝姑娘便这般激动,甚至不顾我在现场而匆忙跑出去寻人……这种种迹象是否都能表明她对免免有着别样的心思。
无眠之城冲早是要交到免免手上的,若是任由他将一个爱慕他的青楼女子带在身边,指定会遭到旁人非议。届时,只会让那些不服免免的人以此为借口对他进行讽刺甚至攻击。
可是邝姑娘的确有恩於我,我又岂能不做报答。只希望她能早日想通,至少能在我有生之年为她做些什么才是。”
处於深思中的程饮涅丝毫没有注意到,邝芷萝看向门外时眼中闪烁的那份期待。但她的期待与旁人是不同的,因为她在期待着两个人,一个是绍康,另一个才是程免免。
她甚至於心中暗暗发誓:如果绍康是第一个来的,她便随绍康回仁义山掌,就算暂做一阵子柳雁雪的替身也无妨。
因为她始终谨记着云秋梦临走之前那番话,即将做母亲的柳雁雪和邵康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自己却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和时间陪在他身边。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他自会感受到自己的好,看到自己所有的付出。
有时候,我们心中可能会同时喜欢着两个人,也许都达不到爱的程度,却依旧想要和他们携手一生。
可不管是多深的喜欢,最终……我们也只能择一人终老。
所以,邝芷萝又有一些期待程免免能够先绍康一步来此见她,毕竟不是谁都会奋不顾身的解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而且她十分确信, 程免免当初救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救她,利用她的清白和孙振英交换玉翎,也属无奈之举罢!
毕竟,程饮涅是如此优秀之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要二公子来找我,只要他开口说带我回无眠之城。我立马就跟他走,什么绍康,什么跳舞之约……我统统都不要了,只要能和二公子在一起便好。哪怕为奴为婢,我也甘之若饴,绝不言悔。”
小声呢喃完这句话,邝芷萝自内室中取出一把琵琶向程饮涅福了福身,笑吟吟的说道:“公子既然来了,芷萝不愿让您败兴而归,就让我为您弹奏一曲吧!”
得到程饮涅的肯定回答后,琵琶声随之响起,邝芷萝的手指极有旋律的在弦上拨弄着,心中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她却不知,程免免曾在潇湘馆的门口与绍康打过照面。
一番交涉过后,绍康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邝芷萝的爱慕,以及虚构出来的生死之约……自此,程免免便打定了主意,此生再不会踏进潇湘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