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晴日,连天的大雪之后,冬阳便放得正暖,照得大半的冬雪融去,被压低的枝叶都抬起了头。
渭水上原本有些凝滞的水流继续涌动起来,被清浅的阳光照得泛出粼粼波光。有个衣着素锦的少年手持一杆青竹揉作的杆子,挂着羊肠搓就的细线,在渭水边垂钓。
他盯着那渭河里头不起眼的一根苇草,眼神比这渭水还要平静,泛不起一丝儿风来。
消雪的日子里,寒意自然是不增反减,张清和不哆嗦,但是他身侧的青衣童子却是连打了几个寒战——即便学子青衣被改得个面目全非,依旧未曾丢了无惧寒暖的功用,但是架不住露在外头的手脚依旧是冰冷僵硬的。
张三一脸苦色地在滩涂的余雪上拿树枝写写画画,写出些寻常人看着没有章法,也倍觉复杂的字眼来——说是文字,倒不若与花纹更为贴近,又由於过於细密繁复,寻常人看过来怕是会花了眼。
太阴的玉简颇为好奇地飞在他左右观摩着,也带着点监督的意思。要知道,在符阵一道上,她虽说算不上宗师,可也称得上一位大成者,在李平安一事上,就曾出手过。
她默默地看着,又有些疑惑,於静默中直接於张清和心湖做着交流。
“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要教这小娃娃东天帝君的道文,然而他却半分修为也无,根本无从想象道文最真实的模样,就算小公子把道文摆在他面前,他神魂未开,也只会见到一个个自己能够认知的形象。
况且好似这些纹理,与道文半分关系也无。”
张清和见着许久无动静,便提竿而起,检查了一番钩上的鱼饵,又再一甩细线,那线直直荡到了渭水里头,泛起淡淡的波纹——天太冷了,鱼儿自然也是不愿意冒头的。
“东天的道文三千字,星君能见到的一字也无,星君怎么就知道,道文是那么一回事呢?”
张清和偏生反倒问起太阴星君来。
太阴星君被噎了一句,有些气结——这人怎么这样?他当日信誓旦旦说一定要想到方法让自己学会锁天神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呵,男人!
“时至今日,这三千字也仅仅只是绕着我的神魂排布,我能琢磨透,自如趋势的也不过是百余,能把锁天链延伸出十丈之远。
你也没猜错,这些东西单一看来,都仿佛没有作用。”
“那为何?”
玉简里头的太阴蹙眉。
“星君可知为何水会凝成冰,冰又如何融作水,星辰为何有光华,天地万物为何消长,万物又是如何由一种状态变更为另外一种状态的?”
张清和垂目看着江心,神态郑重,心湖里默默回应着太阴星君。
“因为……道,道则,大道,天道。天道恢宏,由仙神掌着,而道则与大道,到了上三境,修士却也能触及。”
“星君好见地,可我但凡问上任何一个普通修士,他们恐怕会告诉我,这些东西都由仙神拿捏。
有所谓规则存在,这可能是中天大界……惟一的好消息了。
我原先也以为,中天大界一切的规则是由仙神的好恶定夺,可自我从秘境里头得了中天传承,却发现并非是如此。这些道文虽受了仙神调教,是被东天那创了锁天链的老师生生自天地间拉扯下来的,但是好歹有其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