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红衣女挟持血池
青云道长万万没有料到红衣少女会突然讲出此等之言。
当下呆了一呆,道:「贫道乃出家之人,一生不近女色。」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古往今来的大英雄、大豪侠,那一个不是多情种子,我不相信你这是由衷之言。」
青云道长肃然说道:「贫道幼承师训,跳出了红尘十丈,置身於三界五行之外,色戒列首,姑娘岂能拿贫道开心?」
红衣少女突然一挥手中宝剑,青芒一闪,斩断青云道长胸垂长髯,笑道:「我先把胡子斩断,然后再让你脱下道袍,还我本相……」
青云道长一急,提高了声音喝道:「这谷口之外,现有少林高僧相守,贫道只要高呼一声,立时将有人赶来相援。」
红衣少女道:「你这几句呼叫,难道还不够高么?你既无意和我合作,但却骗去我甚多秘密,已然留你不得。」
说着缓缓站起身子,举手一剑,当胸刺去。
青云道长早已运气戒备,眼看青芒刺来,立时横向旁侧一滚,避开一剑。
他穴道受制,行动终欠灵活,红衣少女格格一笑,举剑一挑,青云道长一袭道袍,应手裂飞一半。
但那红衣少女内伤亦重,勉强刺出两剑之后,身骨已摇颤不稳,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青云道长右腿疾出,横里扫去。
那红衣少女身躯早已站立不稳,吃青云道长一腿扫中,登时一个筋斗栽倒在地上。
她神智未失,娇躯一着实地,立时两个翻滚,扑向青云道长。
这时,她手中的宝剑早已脱手,赤手空拳,和身扑上。
青云道长穴道受制,转动之间,亦不灵活,眼看对方直扑过来,却是无法闪避。
红衣少女扑向青云道长之时,已强忍伤疼,暗运内力,双手一阵撕扯,但闻一阵喳喳之声不绝於耳。
只见青云道长身上穿的衣服,被她扯去了一大半,甚多地方可以见到肌肤。
但那红衣少女似是意犹未尽,右手一挥,又扯下两片衣服才停下手来,倚身在山石之上,娇声喘息了一阵,道:「你现在可以大声叫啦!召来少林寺中的僧人吧!」
她喘息了两声,又道:「让他们来看看你这份尴尬之像。」
这是个很难看的场面,青云道长想了又想,不敢出口呼叫,他想到那些对自己奉敬有如神明般的弟子,看到他这般狼狈神态,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听那红衣少女娇声细细的说道:「只要我听到有人进入这绝谷之中,我就立时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和你躺在一起。」
青云道长吃了一惊,道:「如果是他们自行找了上来,贫道如何能阻止呢?」
红衣少女又吐出一口鲜血,缓缓把身躯移了过来,说道:「我身受重伤生望甚少,但我又不愿这样死去……」
青云道长心中一动,道:「如果我帮你疗好伤势……」
红衣少女接道:「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就一起进入血池寻宝。」
青云道长道:「如果贫道不愿去呢?」
红衣少女道:「那就让少林寺中和尚瞧瞧咱们赤身并卧在一起的香艳画面,也让你们青城门下弟子,瞧瞧他们师父的憨态。」
要知青云道长乃一派掌门身份,此事如若被人目睹,纵然倾尽三江之水,也是洗不干净,形势迫得他无法选择第二条路,只好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再替你疗伤。」
红衣少女笑道:「你刚好说反了,你先替我疗好伤势,我再解你穴道。」
青云道长道:「贫道相信姑娘之言。」
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白色开药,接道:「你先服用两粒平血安神丹丸,稍时再服疗伤之药。」
那红衣少女毫不犹豫的服下了两粒白色丹丸,闭上双目,说道:「在那血池之中,存放着罗玄一生中收集的珠宝珍玩,和他采集的各种奇药……」
她忽然睁开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无限忧苦的接道:「你仔细的瞧瞧我,是不是真的很美?」
她的情绪,变化多端,欢乐和忧苦都使人无法预测,这一问,又是大大出了青云道长意料之外,但她说的情意真挚,使人有着不忍拂逆之感,只好留神看去。
只见她色润桃花,肤白胜雪,樱唇秀眉,瑶鼻星目,虽然身受了极重内伤,但容貌仍然是娇如春花,当下点头,说道:「姑娘姿色绝世,世所罕见。」
红衣少女闪掠过一抹苦笑,道:「如若我一旦离开冥岳,或是背叛了我的师父,三个月内,我这娇美的容色,即将完全消失,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又丑又老的人啦!」
青云道长道:「姑娘年纪正轻,如花初放,怎会在数日内变的老丑?」
红衣少女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隐秘了。」
青云道长道:「贫道洗耳恭听。」
红衣少女道:「我那师祖罗玄,虽被后人称誉为一代人杰,但他的绝代才智,却替人世间留下了无比的祸害,我师父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学了他调制各种药物的才能,因我那授业恩师生性多疑,虽然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弟子,但也是不肯信任。
因此,她想出了一个控制我们的绝毒之策,她让我们服用一种丹丸,说那丹丸有润肤容色之效,不错,服下之后,确使肌肤更为细腻,容貌也更娇艳。
但事实上我们都已中了一种奇毒,每隔三个月的时间就得服用另一粒毒丹,如若三月内不服毒丹,立时将容色萎枯,变得既老且丑。」
青云道长仰脸思索了一阵,道:「就药道而论,调制此等毒丹,并非绝不可能之事。」
红衣少女道:「当她告诉我们此事之时,我们四个姐妹都不相信,觉得那是她故作的危言耸听,我和二姐、四妹因为年纪幼小,心中虽然不信,但仍然都把丹丸吃掉,只有我们那位大师姐,却悄然收起了那粒丹药,没有服用。」
她滔滔讲来,一气不绝,话到此处之后,突然一顿而住。
这时,青云道长似是已被她的话引起兴趣,不自主的追问道:「你们那位大师姐,可变老丑了么?」
红衣少女道:「我亲眼看到她娇若桃花的脸色,变成了一片枯黄,一道道皱纹堆累而起,雪样的肌肤,也逐渐变成干枯黑黄之色,大师姐才慌了起来,赶忙把那粒毒丸吞服下去。」
青云道长道:「既然吞下药物,当可容色恢复了?」
红衣少女道:「没有,她虽然吞下了那粒药丸,但那萎枯了的容貌却依然如故,我看到她为失去娇色放声痛哭,整整的一日夜泪水末住……」
青云道长道:「为什么不去向你师父求助呢?」
红衣少女道:「怎么没有,大师姐带着我们三个师妹,一齐去见师父,跪地苦求了三个时辰,师父连眼皮也未睁动一下,大师姐绝望而返,愤而自杀死去,当她咽绝最后一口气时,曾嘱咐我们要记着她以前的美丽……」
青云道长叹道:「一个容颜如玉的少女,骤然间变得十分老丑,这打击确实很大。」
红衣少女突然地将目光凝注到青云道长的脸上,接道:「大师姐临死之际,虽然再三嘱咐我们,要记着已往美丽的容貌,但留在我们三姑娘脑际之中的,却是她死时的老丑和凄凉。
大师姐为人谦和,生前之时,带领着我们四姐妹,相处十分融洽,自她死后我们三姐妹却开始勾心斗角,彼此各树党羽,讨好师父,献媚邀功,闹得情意全绝。」
青云道长道:「同门之间,闹出此等惨事,实在是大恨大憾之事。」
红衣少女继续说道:「自从我那三师妹暗助她心上情郎,离开冥岳一事,被我那师姐查明禀告师父之后,我们三姐妹之间的倾轧暗斗,更形激烈。
三师妹最得师父的宠爱,但因暗助情人脱逃,被师父逼得扑入火山一死,四位同门姐妹,只余我和二师姐两个人了」
她的目光突然放射出怨毒和愤怒的火焰,接道:「但我那心地恶毒的二师姐,又把主意转动到我的身上,在我师父面前进言,指我和三师妹暗中勾结,准备倒反冥岳。
我师父虽未完全听信,却也对我动了怀疑,指命我留在此地,暗查少林寺的动静,既未限定时间,亦未再给我保容丹丸。
现下距我应服那丹丸之日期,只不过月余时光了,我必需要在一月之内,设法寻找到保容的药物……」
青云道长道:「因而你急於进入血池找那罗玄遗物,以求保得美丽,长驻青春。」
红衣少女道:「我如毫无一点计画,岂能这般冒险,我师父无意之中曾透露出罗玄调制有五颗绝世奇丹,如若能寻得那五颗奇丹,始可解我们服用的保容丹毒」
青云道长又从怀中取出两粒丹丸,走了过去,说道:「你服下这两粒丹丸之后,运气调息一阵,试试看伤势是否好转,贫道自信我们青城门下秘制灵丹,足以疗好你的伤势,不过效用的强弱,和一个人内功的深浅有着极大关系。」
红衣少女接过丹丸,看也不看一眼,仰脸吞了下去。
她说道:「我受伤虽然不轻,但如能给我三日时间静养调息,我自信可以复元,眼下要紧的是你答不答应和我一道去血池一行。」
她回顾了蓬头乱发的言陵甫一眼,又道:「江湖上传说此人和罗玄有过师徒之份,因此我决定带他同行」
青云道长冷笑道:「姑娘说了半天,可知那血池位在何处么?」
红衣少女道:「自然是知道了,而且当今之世,知道此事之人,除我之外,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人了,哼!我如毫无一点把握,岂敢妄作此想?」
青云道长被她说得心中抨然而动,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真能说的让贫道相信确有其事;我就甘冒大不韪,和你到血池一行。」
红衣少女道:「此去的成败,关系着我的生死,岂是和你说笑不成?」
她缓缓从怀中摸出在陈玄霜身上找到的一幅绢图,接道:「先让你开开眼界,看看传诵於江湖上的血池图吧!」
青云道长目光一掠绢图,道:「贫道倒是久闻此图之名,据说此图乃罗玄手笔所绘,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他微微一顿,又道:「姑娘既然收有此图,何以冲冲不赴血池寻宝呢?」
红衣少女道:「我如早有此图,今日的武林早已是另一番形势了!」
青云道长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但却无法按撩下好奇之心,忍不住仔细的向那图上望去。
只见一片黄绫之上,涂满了血红之色,只要你的目光一和那图案相触,先就给你一种恐俱之感。
一条条纵横的黑线,穿梭交织成一片蛛网形图案,墨色有浓有淡,笔划粗细不等,看上去一片凌乱。
图案中间,空出了小小一片白色,写着两行小字,"三绝护宝,五毒守丹,阴风烈陷,穷极变幻,千古奥秘,岂容妄贪,擅入血池,罗死莫怨。」
青云道长瞧了一阵,问道:「这图案可是罗玄的手笔所绘么?」
红衣少女道:「自然是了,换了别人,也不会写出这等豪壮之语」
她迅速收好了血池图,接道"你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
青云道长道:「虽有宝图,但不知那血池现在何处也是枉然,难道当真要走遍天涯海角,像大海捞针一般,去找那血池不成?」
红衣少女道:「末得图案之前,我也不知那血池的所在,而且心中对血池这个地方,也有些存疑,但自得此图启示,使我恍然大悟,世上不但有血池此地,而且那地方我还十分熟悉,是以这次血池寻宝一事,成功之望甚大。」
青云道长似是已被那红衣少女说得抨然心动,忍不住插口问道:「那血池不知在什么地方?」
红衣少女道:「这个,你只要答应助我,我自然会带你去了!」
青云道长缓缓闭上双目,道:「贫道止水之心,亦被姑娘说动,想不到名利二字,竟是如此的难以勘破,吾师坐化之际,曾告诉贫道遇事三思再行决定,容贫道想想再答应你好么?」
红衣少女笑道:「不用想了,眼下的情景已没有你想的余地,而是生和死的选择。」
青云道长闭目不理,恍似未闻那红衣少女之言。
荒凉的山谷中,暂时沉寂了下来。
红衣少女回头瞧了那蓬发乱髯的言陵甫一眼,只见他瞪着双目,呆呆的望着自己,原来双目中涣散的神光,似是回聚了不少。
她不禁心中暗忖道:「难道这疯癫的老人,神智还能恢复不成?」
她伸手抓起地上的长剑,脸上泛现出一片杀机,只等青云道长说出不去,立时将挥剑把他劈死,然后再把方兆南、陈玄霜、言陵甫一起杀死。
只见青云道长脸上绽开微微的笑意,霍然睁开双目,说道:「贫道答应你了。」
红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早晓得你会答应的!」
青云道长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定然会答应呢?」
红衣少女道:「我不信一个人真的一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青云道长冷哼一声,道:「贫道甘冒天下大不韪,答应你同去血池寻宝,但咱们的用心和目的却是大不相同。」
红衣少女道:「那里不同了?」
青云道长道:「贫道的心愿,一则去发掘罗玄之秘,公布武林,以证世人对他猜测,二则想从他遗物之中,找出些深奥的医理用以济世活人。」
红衣少女笑道:「那还不容易得很么?咱们如若找出有关医道药理方面东西,那就一股脑儿送给你就是了。」
青云道长道:「你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红衣少女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青云道长怒道:「贫道既然答应了,永不反悔,你这般多疑,为什么还要求我答应呢?」
红衣少女笑道:「你急个什么劲呢?我这一生之中,除了我那故去的大师祖外,从未再相信过别人,咱们素昧平生,你如何能让我在骤然之间,完全信任於你?」
说话之间,挥动宝剑,削去青云道长头上的发,颚下的长髯。
青云道长知她伤势已癒大半,此刻如若动手,相信只有死路一条,索性静坐不动,任她摆布。
红衣少女削去了青云道长的发髯之后,侧脸端详了一阵,笑道:「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认出你了!」
青云道长叹息一声道:「你现在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不行,还有两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能解开你的穴道。」
青云道长道:「你说吧!」
红衣少女道:「在未入血池之前,除我之外,你不许对任何人说一句话。」
青云道长一皱眉道:「好吧!第二个条件呢?」
红衣少女道:「在行程之上,你的一切行动,必需要听命於我,你立誓不违背这两个条件,我就立时解开你的穴道。」
青云道长道:「你要我如何立誓?」
红衣少女道:「难道立誓还要我教你不成?」
青云道长道:「那就让你破例吧!」
她嫣然一笑,又接道:「立誓人青城派掌门青云道长,答应遵奉蒲红萼一切命令,面天立誓,如背誓约,天诛地灭。」
青云道长沉吟了良久,终於面天立下重誓。
蒲红萼盈盈一笑道:「咱们今后已算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啦!」
青云道长道:「贫道为势所迫,情不得已,但咱们只限这血池寻宝一事的合作,血池事情一过,彼此算素昧平生毫不相关。
如若要贫道终生一世和你同流合污,我宁可死於此时此地。」
蒲红萼笑道:「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都常为柔情所困,我不信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只要你自信能不为我柔情所缚,血池寻宝后还你本来面目。」
她的言词之间,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似是青云道长已在她掌握之中。
她微一停顿之后,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龙宝剑,娇媚一笑,柔声说道:「你快些提聚真气,我要解你受制的穴道了。」
只见她窍窍十指,开始在青云道长受制的穴道之上,推拿起来。
青云道长紧闭双目,暗中提聚真气,准备催动行血。
但觉一双滑腻的指掌,不停的在背上游动着,一阵阵脂粉幽香,扑鼻沁心,耳际间又响着撩人的娇声低喘。
他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此等之事,虽然他定力深厚,也有些心猿蠢动,意马欲驰。
幸得他及时警觉,暗中诵念可兰经,才算把波动的心猿意马,强行按下。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受制的脉穴才算逐渐的活开。
耳际间响起了蒲红萼娇脆的声音,道:「你受伤的脉穴已然活开,快些运气调息一阵,咱们得快些走了。」
青云道长口中不言,暗里运气迫使行血加速,运行受伤的脉穴之中,果觉行血已能通过伤穴。
他霍然睁开双目,一掠方兆南和陈玄霜道:「这两人,你要怎么处理?」
蒲红萼道:「最好是一剑杀死,免留后患。」
青云道长暗暗忖道:此女心狠手辣,说得出就做得到,眼下情势两人毫无反抗之能,她只要一挥兵刃,两人即将溅血这荒山草林中。
此时我如出言相阻,只怕更将激起她的杀机,此时此刻,必将用些心机才能挽救他们两人的性命。
心念一转,淡然笑道:「咱们此去血池,事必经过甚多凶险,这两人武功不弱,如能携带他们同行,当可获得不少助力。」
蒲红萼微一沉吟,道:「携带他们同行,虽可获得甚多助力,但如两人醒来之后不肯听命,岂不自惹一场麻烦?」
青云道长道:「冥岳岳主最善於用毒,想必你身上定然带有能制神智的迷药,让他们服用下迷药,再带他们同行」
蒲红萼微微一笑,接道:「可惜我身携迷药已然用完,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他们消失去反抗之能。」
青云道长奇道:「什么办法?」
蒲红萼缓缓站起身子,探手入怀,摸出一条小指粗细的丝索,说道:「我把他们用这条丝索捆起,然后再点了他们右臂穴道,再迫他服下绝毒的药物,就不怕他们反抗了。」
青云道长心知此刻若再劝阻於她,只怕将引起她的疑心,只好默然不语。
蒲红萼先用绳索把方兆南和陈玄霜的左臂联合捆在一起,回头望了言陵甫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把这人也捆上吧!」
青云道长道:「很好,把三人捆在一起,彼此可以相互掣肘,纵然身负上乘武功,也就难以发挥出来了……」
他微一停顿,装出无限关心的问道:「但你绳索如此之细,只怕无法缚得三人。」
蒲红萼笑道:「不要紧,我这绳索并非一般之物,纵然是切金断玉的宝刀,只怕也难以斩断。」
她动作迅速,不一会工夫已结好绳索,把三人联在一起,然后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准备走了。」
说着探手入怀摸出解药,分涂在方兆南和陈玄霜鼻息之间,顺手又点了方兆南和陈玄霜的穴道。
只听陈玄霜长吁一口气,当先醒了过来。
她生死玄门已通,感应灵敏过人,睁开双目一瞧,挺身坐了起来。
忽听一声娇笑,起自身后,紧接着一阵寒气,直袭脑后。
陈玄霜动作灵迅,觉着寒气袭来,立时一提真气,原坐姿势离地而起,右臂一挥向后扫去。
但觉肩头之处,一阵巨疼,右臂竟是不听使唤,才知右肩处的穴道,已然被人点制,同时左臂似是被人牵住一般,跌落实地。
转眼望去,只见一条绳索,由颈上绕过,紧紧缚住左臂之上,另一端紧系在方兆南身上。
方兆南吃她一拖,也提前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目。
他这段时日之中,连番遇上凶险之事,对江湖的险恶已有甚深的了解,显得十分沉着,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慢慢的坐起身子。
方兆南目注陈玄霜,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何时来了?」短短的一句话中,包含了无限感慨。
只听蒲红萼冷冷说道:「你们被我点中右肩穴道,用天蚕的丝索系在一起,我那丝索结扣之处,又是左肩处关节要害,只要我用力一拉丝索,你们左肩要穴立将受制,虽有两臂,但却形同废去。」
方兆南目光移注到蒲红萼的脸上,道:「你这般对我们是何用心,干脆说明白吧!」
蒲红萼道:「你倒干脆得很」
她微一停顿,接道:「我此刻如若想杀死你们,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方兆南道:「你不肯一剑把我们杀死,想来定已有比杀死我们更狠霉的办法折磨我们了。」
蒲红萼笑道:「这一次你却没有猜对……」
青云道长冷冷接道:「蒲姑娘要去血池寻宝,恐要经过甚多凶险之处,要你们相随相助,进入血池就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这是唯一的生机了,你们仔细的想一下,再答应不冲。」
方兆南听那声首,十分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原来青云道长被蒲红萼削去发髯之后,形貌大变,方兆南再聪明也想不到堂堂青城一派的掌门宗师,竟落得这等狼狈的样子。
但方兆南却从青云道长几句暗示的话中,获得了甚多灵机,略一思忖,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受屈於人了。」
蒲红萼听他一口答应下来,倒不好意思再强迫他们服用毒药,只好皱眉不语。
青云道长急急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快些走了。"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
陈玄霜一看方兆南并无反抗之意,也就打消了反抗的念头,低声问道:「咱们可要跟着他们走么?」
方兆南点点头,默然不语。
他想到自己经历的凶险,比此时此刻更为险恶,但都化险为夷,只要能留得性命,总有脱险之机。
自己右臂穴道虽已被点制,但武功并未失去,还有蒲红萼血池寻宝之言,激起了他好奇之心,倒是真的愿和他们同往血池一行。
就在这几人离开荒谷不久,少林寺大愚禅师带着耿震、石三公、曹燕飞、张雁等人赶到了荒谷。
原来曹燕飞久等不见青云道长出谷,立时赶回少林寺去,把警讯告诉大愚禅师。
兹事体大,大愚禅师不敢自作主张,召请了耿震、石三公,商议此事,青云道长下落不明,自然无法不请青城派中之人参加,张雁应邀代师出席。
议席间,曹燕飞说明了青云道长进入那荒谷的经过。
张雁一得恶耗,立时嚷着要进那山谷查看,曹燕飞随声附和搜查山谷,石三公试过要害,心中余悸犹存,但却不好说出害怕之言。
大愚禅师也觉得不亲身涉险入谷,不但有些愧对青云道长,日后传到江湖上去,势必留人笑柄,也主张入谷搜查。
童叟耿震虽然不愿为青云道长涉险,但也不好出口反对,只好随同到那山谷口处。
张雁心急师父安危,当先进入谷去。
石三公等看张雁涉险无恙,胆气一壮,随在身后鱼贯入谷。
原来薄红萼预布在谷口的药粉,早经山风吹散;她又出谷离去,无人再施放暗器,大愚禅师等再进谷口,自然是毫无阻碍了。
但见满谷荒草,及人而深,找人既不易,又怕中了隐身强敌的暗算,张雁右腕一翻拨出背上长剑,拨斩乱草,一面高喊师父。
但闻山谷回应之声不绝於耳,却不闻青云道长答应之言。
大愚禅师一耸慈眉,道:「这荒谷不过十余丈万圆大小,以令师的耳目,岂有不闻呼叫之理……」
他本想说只怕已经凶多吉少,忽然觉得此言太过刺耳,赶忙住口不言,一挥禅杖横向一丛乱草之上扫安。
禅杖过处,忽闻砰的一声,一把长剑,应手飞起。
石三公右手一伸,抓住长剑,张雁却纵身飞过去,大愚禅师、童叟耿震紧随张雁身后跃去。只见一座大石旁边,杂草卧倒不少,在那卧倒长草之处,遗留了不少头发。
张雁却似发现了什么奇蹟一般,蹲下身子,仔细在那草地大石之处查看,一皱眉头,道:「还好,家师尚未遇上凶险。」
石三公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张雁道:「家师在这巨石之下,留下了我们青城派的暗记,在下自然是一瞧便知了。」
天星道长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愚禅师道:「令师那暗记之中,除了说他未遇凶险之外,不知还暗示什么?」
张雁道:「家师这暗记之上,除了说出他未遇凶险之外,还留有路标指示他的去向。」
大愚禅师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照他留下路标指向,追上去吧!」
天星道长道:「大师之言,甚合贫道心意,也许青云道兄已经受人嵌制,咱们得循着路标指示早些追去相救於他。」
张雁急急接道:「家师这路标指示之中,还藏暗语……」
石三公道:「什么暗语,还不快说出来?哼!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卖关子。」
张雁想到师父的安危大事,强自忍下愤怒,伏身查看了一阵,说道:「家师这暗语之中,限定追踪他行踪之人不得超过六人……」
耿震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雁道:「这个,一时之间晚辈揣想不透。」
天星道长听了张雁之言,不禁纵声大笑道:「好啊!青云道兄的每一举动,似是都算的准确无比,大愚禅师、石老前辈及耿老前辈、加上曹道友、贫道和带路之人,岂不是刚好六人,意思不让咱们带门下同行了。」
童叟耿震冷冷说道:「此刻寸阴如金,咱们得快些走啦!」
大愚禅师吩咐了两个随行僧侣几句,急急赶了上去。
张雁不愿在这些武林高人面前示弱,用尽了全身气力奔行,飞跃於绝峰乱石之间。
六条人影依据青云道长留下的标记婉蜒在崎岖的山道上。
张雁当先带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转弯的所在,定要停下身来仔细的查看很久。
但这等深山大泽之中,高峰插天,连连不绝,深谷千丈,目力难及。
张雁虽然步步小心,仍然白费了二个时辰,找不出师父留下的指标。
好在这时候群豪都变得十分耐心,无人再催迫於他,老而性急的石三公,此刻却变的十分柔和,不时低声对张雁说道:「你慢慢的找吧,不用心急,反正我们也没有其他的事。」
张雁心中的紧张,因群豪的耐心,松减了不少,又转了一个时辰左右,果然被他找到了师父留下的路标。
但他仔细看了那留下的暗记之后,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这次留下的暗记十分简单,除了标向指入一道千丈深谷之外,别无一句指示之言,想是青云道长留下这暗记之时,行动十分匆忙。
天星道长看他忽然凝神而立,发起呆来,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低声说道:「张贤侄,可是发现了什么难题吗?」
张雁道:「老前辈猜的不错,晚辈发现恩师留下的路标向这条深谷之中,不知是有何用意?」
石三公探头一望,只见立壁峻峭,悬崖千丈,这是条形势异常险恶的深谷,隐隐可见谷底嶙峋耸立的怪石。
不禁一皱眉头,道:「令师留下的路标不会错吗?」
张雁道:「晚辈已查看再三,路标指向,正入深谷,绝错不了。」
石三公道:「既是路标指向不错,咱们就下谷去吧!」
他忽然变得异常豪迈合作起来,相度一下悬崖的形势,竟然领先一跃而下,遇到无处落足的峭壁,就旋展壁虎功,游墙而下。
紧接着童叟耿震,曹燕飞依序而下。
天星道长沉声说道:「张贤侄,你自忖轻功能否下得这千丈峭壁呢?」
张雁道:「晚辈勉强可以行得。」
天星道长伸手解下腰间一条鹅黄丝带,说道:「那很好,你抓住这条丝带,咱们一起游下去吧!万一收势不住,贫道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张雁道:「多谢老前辈的关怀。」
说完,也不谦让,抓住丝带,向峭壁下面游去。
大愚禅师走在最后。
张雁功力,究是难和这般上一代高人相比,将到谷底之时,气力已经用完,收不住下沉之势,直向谷底摔了下去,天星道长一提未起,连自已也被带了下去。
石三公似是早已预料到必有此着,早已蓄势相待,一见张雁遥跌而下,立时纵身而起,悬空出手,一托张雁的身子,生生把张雁接住。
天星道长武功超凡,眼看张雁已被石三公接住,心中再无顾忌,一松手中丝带,右手疾向悬崖上拍了一掌,借势提气,横飞而起,一式"大鹏舒翼",道袍飘风声中,落着实地。
石三公接着张雁之后,斜向一侧跃去,距实地还有七八尺左右时,突然发出一掌,借掌劲已弹之力,一阻急落之势,和张雁同时落站实地之上。
这时,大愚禅师也已游落谷底。
张雁心中虽对石三公不满,但人家出手相助,自是不能不道谢一番,当下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援救之恩。」
石三公道:「不用啦,你查看一下,这道山谷之中,可有令师的指向路标吗?」
张雁道:「晚辈这就查看。」
闭目调息片刻开始在谷中搜查起来。
大愚禅师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道:「好一处险恶的所在。」
石三公答非所问地接道:「耿兄,咱们带的干粮还可食用几天,其名血池,自然是一个险恶无比的所在,那里只怕难以找到食用之物。」
他念念不忘血池,处处提出,希望引起群豪谈论血池的兴趣。
曹燕飞秋波一转,溜了石三公一眼,道:「如若这世上当真有血池其地,罗玄藏宝之事,想来亦非捏造的了。」
石三公道:「自然不是捏造的了,应该是千真万确才对。」
曹燕飞冷然一笑,道:「本座忧虑一事,既非被强敌所困,亦非是血池之险。」
天星道长笑道:「道友语含玄机,一时间倒是让贫道思解不透。」
曹燕飞道:「道兄言重了,以道兄的聪明,自无不解其中含意之理……」
她微一停顿之后,说道:「但道兄既不愿说,索性由本座说出来吧,本座忧虑的倒是咱们进入血池之后,极顺利的找到了罗玄的藏宝。」
石三公道:「这倒是奇闻,老夫只怕此行扑空,落个败兴而返,你倒心忧寻得藏宝,满载而归,哈哈,老夫和耿兄当真是老迈了,难解你们这一代的心中奇想?」
曹燕飞冷然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这样人,为数虽然不多,但每一人,都代表着武林中一大门派,一旦寻得罗玄藏宝,必要引起分宝之争,那时,恐怕要形成相互残杀之局。」
天星道长道:「曹道友预言不错,此事必得早些作一番安排,免得临时引起争执……」
只听张雁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老前辈,快请过来。」
石三公当先站起,放腿直奔过去。
耿震、曹燕飞、天星道长、大愚禅师齐齐起身,赶了过去。
只见张雁蹲在一座大岩石下,望着一个高可及人的山洞出神。
石三公急急问道:「孩子,怎么样了,可是找到了令师的指向路标吗?」
张雁指着山洞说道:「家师留下的路标,指向这洞口之中,因而使晚辈犹豫不决。」
石三公凝目向那洞中望去,但见黑暗如漆,目力只能及两三丈远,暗里一皱眉头,道:「如若令师的路标指向不错,咱们就进入瞧瞧吧!」
耿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极赞同石兄之见。」
天星道长:「百里行程过九十,既到了此地,岂能畏难而退?」
张雁道:「诸位老前辈既然都有冒险之心,晚辈替诸位带路就是。」
天星道长一把抓住张雁,说道:「贤侄不可涉险,还是让贫道走在前面的好。」
石三公哈哈一笑,道:「不如由老夫走前面吧!」
突然放步而行,抢先进入了山洞之中。
群豪急起相随而入。
这是个幽暗的山洞,地势崎岖不平,走不过两丈,立时向左面转去,而且愈走愈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石三公晃燃了一只火折子,查看四壁一眼,说道:此洞久年不见人迹,四周都生满了绿苔。」
一股阴寒的冷风,迎面吹袭过来,火折子,一晃闪过,石洞中陡然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曹燕飞道:「好冷的凤,本座预测这洞中定然有千年未化的积冰。」
天星道长笑道:「贫道久居崑仑绝顶,对於冰穴雪谷中吹出的寒意,经验甚多,这阵风势虽然阴冷,但就贫道感受而言,绝非经由冰雪中吹出。」
说话之间,又是一股阴寒之气,迎面袭来。
这一股寒风,不但阴冷之极,而且挟带着一股腥气,迫得几人不得不运气抵御阴寒。
童叟耿震吁一口气,道:「不对,这洞穴之中只怕有蛇?」
曹燕飞一翻腕,拔出背上长剑,道:「不错,这等人迹罕至千年洞穴,定然隐有毒物,洞道狭小,闪避不易,咱们要小心一些。」
石三公突然回头望着张雁问道:「令师的路标指向没有错处吗?」
张雁道:「晚辈看得极是清楚,绝错不了。」
石三公道:「好!你要是看错了,咱们都别想活就是」
突然加快行速,大步而行。
这一道幽暗阴沉的洞穴,不知有多深多长,而且曲折盘转,十丈之内,定然要转换一个方向。
转过了四五个弯子之后,到了一处分岔的路口。
石三公停下脚步,回顾了张雁一眼,道:「你瞧瞧令师在岔道上是否留有暗记?」
洞中幽暗,如处深夜,伸手难见五指,张雁不得不伏下身子,找寻师父留下的暗记路标。
就在他伏下身子的时候,隐隐听到了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
这声音似是一个巨人,踏着笨重的步子,遥遥的走了过来,又像百丈的高峰上滚下来一块山石,在悬崖间的林木上。
他警觉的伏下身子,侧耳听去,果然那声音更加清晰一些。
石三公晃燃了火折子,焦虑的问道:「找到了吗?」
张雁摇摇头,道:「洞穴中如此黑暗,目难见物,岂是容易找到的吗?」
一阵奇腥直冲过来,触鼻欲呕。
隆隆之声,紧接着传入耳际。
显然,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向几人停身之处走来。
天星道长低沉的喝道:「快些靠到壁间,闭住呼吸。」
石三公暗运内力,呼的一声,把手中的人折子,直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