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些有过的美好回忆(3)
胸口如被雷击,血肉全部绞在一起,一股热流轰地冲上脑门,郗颜顿时就哭了,双手死死抓着温行远的衣服,几乎要扯破他的袖口,“晨晨,妈妈在,妈妈在这儿。”
为免她向女人靠近,温行远紧抱郗颜不松手,“晨晨别怕,你是爸爸妈妈的乖孩子。”
“爸爸。”晨晨眨巴着眼睛,小身子轻轻梗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哭。
虽与温行远一家初次见面,可眼看着那么小的孩子遭遇危险,任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事情关乎安以若。席硕良的眼底温度降至冰点:“有什么要求你提,别伤害孩子。”
“要求?”女人冷哼一声,眸光直视安以若,“要不是你,牧岩不可能骗过我们,就凭你这份功劳,我今天得送你一份大礼。”话语间,她枪口更加用力地抵在晨晨细嫩的脖子上,一字一句,“我的要求就是要你和她的命。”
郗颜惊叫:“不要!”
晨晨吓坏了,号啕大哭,“爸爸,妈妈,救我,我害怕。”
“别伤害孩子,有恨冲我来。”安以若似是明白了女人的来意,反而冷静下来,她一步一挪地向其靠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果我无意中破坏了你什么,我愿意一力承担,求你放了孩子。”
“一力承担?”女人倨傲地看着她,冷漠的神色起了细微变化,“你承担得起我妹妹的命吗?啊?子弹直射进心脏,当场死亡。你们怎么没有想着放过她?”
原来在高速路上被牧岩当场击毙的女人是她妹妹。安以若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联系起前因后果,她终於确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冲自己而来。
面对女人阴冷的面孔,安以若试图说明:“当时是她拿枪指着我朋友的头,警方要击毙她,我根本控制不了。”
“你是控制不了,但你联合牧岩杀了她。”听安以若提起那天的情形,女人发疯般举起枪,右手食指一勾。
“以若!”席硕良大惊,未及靠近,已听“噗”的一声。
消音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安以若脚前的地面上,而她,闭上眼睛躲也没躲。
扭曲的面容变得狰狞了几分,女人恨声道:“不想让这孩子死得太快就闭上你的嘴!”
“少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温行远怒极,看着女儿惊恐的眼神,听着她一声声叫着爸爸,他目光锋利地迎视女人,“说出你的条件,如果钱能解决,报个数。”
女人却不稀罕。“跟我走,安以若。”自知耗下去对自己并无好处,她命令,“叫梯。”
安以若不敢不从,叫梯。
电梯停下,女人喝道:“进去。”
她却不动:“放了孩子,我跟你走。”
女人语气更冷:“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进去。”
安以若坚持:“那把孩子给我,你把她吓成这样,楼下保安那关你就过不了。”只要孩子到了她手上,拚死她也不能让晨晨出事,“我保证乖乖跟你走。”
“以若阿姨……”晨晨眼泪汪汪地回头,见温行远点头,她懂事地向安以若伸胳膊要抱。
女人抱紧她退后一步,不妥协。
双方僵持之际,温行远的手机响了,原本悠扬的铃声此刻竟有几分悲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手心都沁出了汗,被他握紧的郗颜的手更是冰凉。
他的手机响过之后,安以若的手机再度响起,响了几声便径自切断。安以若分辨出铃声的不同,心跳骤然加速,眸光直视女人,一步一挪地倒退进电梯里。
女人眼中闪过疑惑,来不及思考闪身跟了进去,电梯门迅速合上,极速下降。
“晨晨?”郗颜欲跟上去,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温行远一把扶住,冲到电梯前已来不及了。
“走楼梯。”席硕良率先反应过来,语落之时,身影已消失在楼梯口。
温行远的手机再度响起,他按下通话键:“人下去了,乘电梯。晨晨在她手上,还有另一个女人质,安以若。”
“知道了。”牧岩利落地挂断,缓缓举起右手,紧握的拳头松开时,狙击手已蓄势待发。
身穿特警服,手持配枪的他立在会展中心的大厅之中,目光暗沉,神情凌厉。
很快地,狭路相逢。
“牧队长的办事效率果然不同凡响。”枪口依然抵在晨晨颈侧,女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伤痛,“牧岩,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为什么步步紧逼?难道一定要你死我活,才能结束这场相识吗?
如果是,今夜,就成全了彼此吧,是痛若,也是解脱。
牧岩的眼睛牢牢锁定她,脸色暗得像阴云密布的天空,许久之后听他轻轻叹息,微薄的嘘气声里似是蕴涵了沉重的压抑,直叹进彼此心里。颀长的身影笔直而立,他保持握枪的姿势不变,“萧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唇边凝结着凄然的笑意,萧然哑声:“太晚了,来不及。”
牧岩还想再说什么,萧然却看向安以若,问他:“因为她?”
淡冷的视线迎上一双惊惧的眼眸,牧岩否认:“不是。”
安以若的心莫名镇定下来,转头看向气喘吁吁追下楼来的席硕良,泪意上涌。
原来,她害怕与别人纠缠不清,哪怕自己完全不明所以。
与温行远对望一眼,即已明白他把什么交付给自己,牧岩郑重点头,然后以眼神示意他切勿妄动,直到包括席硕良在内的三个人被警员带向门外,市展中心大厅内仅剩他、安以若、萧然及晨晨四人。
晨晨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哭声渐渐低下去,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冷漠的眼眸浮上些许温度,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带着点点回音,“萧然,你走不出这里,把孩子给我,放了人质。”
非生即死。无所谓了。萧然笑了,绝望的那种,“既然你来了,我也没必要走了。”她望着安以若,“但你们得陪我。”
牧岩的神色微微黯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尤其是孩子,她才几岁,你下不了手。”
“我下不了手?你这么有把握?”萧然敛笑,几乎一字一句,“我比你想象中狠。”
迎着萧然投来的凄酸目光,牧岩的眼眸凝成暗沉的黑色,如同绝然无情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缕的温和之情。可惜,无论如何那眼底都没有她的影子。
“牧岩,为什么?”心弦似是再也承受不了绷力,啪的一声断裂,震得她的血液奔腾四溢,萧然哽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拚死我也要带走一个。你很清楚,我有能力在你面前杀了她们其中之一,哪怕用我的命来换。”左手抱着已经哭不出声的晨晨挡在胸前,萧然脸色阴寒,高举右手,枪口直抵向安以若太阳穴。
是,他见识过:她枪法精准。而且此时,她手上还有人质,可谓先机占尽。
在枪法不分伯仲的情况下,牧岩清楚,自己胜算不高。
但是:“我是警察。”
拚了性命,也要保护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
萧然苦笑:“而我是毒贩。”
他们是天上的飞鸟与海底的鱼,距离真的太远了,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彼此一方死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如果早知有今日。
与牧岩的目光交凝在一起,萧然缓缓退后一步,枪口改而抵在安以若后脑:“走。”
安以若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她配合地缓慢前移,目光锁定远处的牧岩,似是在他脸上寻求解决的办法。
牧岩表情冷厉,他双目迸射出烈芒。似乎洞悉了安以若的想法,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与萧然距离不足五米,听见她说:“我要在我妹妹面前杀了她。”
所以,她要离开。
“外面是天罗地网,你走不了。”牧岩微一用力,更紧更稳地握枪,“放了人质,和我走。”
“走去哪儿?监狱还是你的心?”她问得轻描淡写,像是在闲话家常,可手上的动作,却令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萧然单手扣着扳机,作势欲勾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