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若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
牧岩神情骤变,冷冽的眸光透出凌厉的锋芒,枪口微微抬高,精准地对准萧然的额头。
如魅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封死了她唯一的出路。她多希望是保护,而不是强留。
却是妄想。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秒锺,十秒锺,一分锺——
晨晨被窒息的沉默吓得屏住了呼吸,泪眼朦胧地盯着对面的牧岩,楚楚可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安以若都觉得站得脚底发麻,两人依然如石化般迎面而立。
这样的对峙,令人愈发不安。
安以若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她极力稳住脚跟,哑着嗓子要求,“把孩子放了,我和你走。”这种情况,要保两个人质平安有如天方夜谭,与其这样僵峙,不如冒险一试。
只要萧然肯,自己怎么样都行,“让我和她走。”言下之意,晨晨脱险,就让牧岩动手。
牧岩明白她的用意。但是,刚毅的侧脸在灯光的投照下已然失了柔和,他不看安以若也不回答,只问萧然:“你想怎么样?”
萧然那么平静地回答:“在我妹妹面前送她下黄泉。”
“先放了孩子。”牧岩犀利的目光锁在憋得小脸通红的晨晨身上,“她还那么小……”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萧然捕捉到他看向孩子时眼底不自觉展露出的温和与心疼,“温晨曦。华都地产中国区总裁的独生女。你,特警队长牧岩的侄女。”
原来,她知道他们的关系。
事情远比想像的糟糕。
牧岩眉心聚拢,望向萧然的目光里隐着一丝幽深莫测,然后,他居然倒退了一步,而萧然则缓慢上前。
市展中心外的广场上停着数辆警车,不下十名特警拿枪对准了大厅的方向,还有数道红点投照在干净得几近透明的玻璃上,那是隐在高处的狙击手。
萧然面无惧色,神色镇定地站在玻璃门内:“如果你肯说一句,哪怕就一句,我会放了孩子。”她语气坚定,神情没有半点敷衍,“可是,你没有。”
如果牧岩肯说一句软话,只要他以表叔的身份求自己放过女孩儿,萧然想过答应。可他竟然不顾一切地选择送她上路,这样不肯低头的牧岩人绝望。於是,萧然改主意了,“安以若是一定要死的,就凭她帮你杀了我妹妹。不过,我准备先杀了你侄女,以还我覆水难收的感情。”话语间,她神情忽变,右手更以迅雷之速收回,企图掉转枪口射向晨晨。
与此同时,牧岩的枪口瞄准萧然的腿,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扣动扳机。
砰砰——一秒一瞬间。
水晶吊灯洒下的光混和着清冷的月光投射在牧岩的侧脸上,他神情峻寒,浓黑的敛眉微微蹙起,双目凌厉。今夜的他似有浓浓的哀伤,满腹的愁绪郁结在眉间,让人全然猜不透心思。然而细看之下,惯有的冷静与漠然依然清晰地写满脸上。
当他接通温行远的电话,听清内容后,他用最短的时间平静心绪,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一切,飞车直奔市展中心而来。
已经猜到是萧然。
持续将近两年的追本,终於有了进展,而他们,要正面交锋了。
可不知为何,下车时牧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直叹进心里。
萧然对他的了解应该仅限於此了。
因为利用过她,所以他会有点滴的为难和不忍。
但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是警察。
於是,生死对峙时,他没有心软。
原来,那星星点点的为难与不忍在职业操守面前,渺小到不值一提了。
冰冷的子弹无情地穿透了她的血肉,萧然右手撑地,颓然跪倒。
萧然眼眸中迸射出慑人的寒光,脸上凄然绝望的神情一览无遗。
他真的,开了枪。
夜风中,萧然抬头:此刻的牧岩脸庞冷峻而沉静,一身深色特警服在月光下发出冷调的光泽,是连夜色都掩盖不了的独特魅力。
她和他的距离,就像天和地一样遥远,怎么她就——鬼迷了心窍。
萧然忽而大笑,凄然而哀婉。
晨晨被吓坏了,她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口齿不清地叫:“小叔……”
与此同时,听到枪声的特警持枪从外面冲进来。
这时,牧岩厉喝一声,“安以若!”
他低沉的嗓音似是一种指令,安以若骤然回神,甚至来不及分辨萧然准备躲避的方位,俯身抱起惊惧抽泣的晨晨,直奔过来。
可是,应该是吓坏了,她才走了两步,居然一个趔趄摔倒了,“牧岩……”那哽咽中的依赖,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出来的。
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萧然在身心巨痛中回神,她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安以若。
眼看着牧岩逼近,安以若竟然站不起来,她半跪在原地压低晨晨的头把小家伙密实地搂在胸前,以自己的身体把她小小的身子安全地护在怀里。
听天由命。
“小心。”
安以若闻声眼前骤然一花,下一秒,身体已被一股突来的力量扑倒在地。
扑倒她的瞬间,牧岩的身体急速一转,单手持枪,不及瞄准,半倚在安以若身前朝着前方迅速开了一枪。
安以若紧闭着眼睛,身体似是已经麻痹,只听到耳际传来“砰砰”连续两声枪响,待睁开眼睛时只看见萧然在她面前再次倒了下去,手枪脱手,滑落在她脚边的地面上。随即,外面的特警风一样冲进来,枪口全部对准了萧然。
右手撑地,牧岩偏头,语带关切:“你们没事吧?”
不等安以若回答,温行远夫妇已疾步而来。
郗颜半跪着抱起满脸泪痕的女儿,哽咽着一声声唤,“晨晨,晨晨……”
晨晨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死死搂住郗颜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把妻女搂进怀里,温行远哑声:“没事了,都过去了。”
牧岩半晌没动。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全部倚在自己身上,安以若不解。偏头看见他胸口被鲜血渗红的警服,她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牧岩试图尝试站起来,却因扯疼了伤口跌了回来,但还逞强:“没事,小伤。”
安以若赶紧扶住他:“你别动啊。”
“头儿?”大励冲过来,目光触到牧岩被子弹射出小孔的警服,喊道,“叫救护车,头儿受伤了。”
温行远闻言才知牧岩受伤,急问:“大木,你怎么样?”
牧岩咬紧牙关:“死不了。”但伤处传来的强烈疼痛,依然令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