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倦至极。
房门被推开,安母进来。
脚步声渐近,安以若转身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妈妈。”以此证明,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不变不移。
安妈妈轻轻抱住她,像抱住一个受伤的孩子,“傻孩子,妈妈就知道你会被雷声惊醒。”
安以若不言语,往母亲怀里蹭了蹭。
“以若,没有谁的一生是顺顺利利的,跌倒了总要爬起来。”安妈妈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妈妈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有多大,但如果真的放不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身为母亲,安妈妈不愿看到她消沉,没有什么比女儿的终身幸福更重要,所谓的颜面,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来不及了。”抱紧母亲的腰,安以若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和硕良,回不去了。”吸了吸鼻子,她努力咽回眼中泪意,“这次发生的不过是两年前那一幕的重演,我们都没了从前的坚定和执着。与其彼此迁就,不如分开。”
“既然如此,就对自己宽容一些。”安妈妈拢了拢她细碎的发,声音依旧清浅温柔,“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伤心,我感同身受。可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人活一世,有我们该享的福,也有我们该受的苦,受伤的时候总以为再也站不起来,过去之后回头再看,不过如此。”
看着母亲憔悴的神色,安以若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可能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的生活都太平顺了,现在老天要考验我够不够坚强。妈妈,你别担心。”她把头靠在母亲肩膀:“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幸福。”
除了安慰母亲,也在鼓励自己,不轻言放弃。
安妈妈欣慰之余,只剩心疼:“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
这一夜安以若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像小时候撒娇耍赖非要和父母同睡一样。她歪着脑袋,搂着妈妈的腰,终於睡了半个月来最为安稳的一觉。朦胧中似乎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父亲把她扛上肩头,逗她说,“小以若你又重了,要变成小胖妹喽。”
她咯咯笑着嚷嚷,“爸爸骗人,小以若明明没有偷吃蛋糕,怎么会胖?”
父亲闻言手上略微用力把她举高了些,笑声爽朗。
安以若嘴角逸出笑意。
清晨,被电话吵醒,安以若伸手一摸,身边是空的,唯有床头安母留下的字条:
妈妈去医院陪你爸爸了。女儿,坚强一点。
最懂她的人还是母亲,知道她想独自度过这一天。安以若心中不禁涌起感激和感动。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淅淅沥沥。
安以若禁不住想:如果蔓延扩散的疼痛能被雨水冲刷掉该有多好。如果心底的创伤能被金色的晨光抚平又该多好。
终究只是假设。
时光不可能倒流,一如人生,没有预演和彩排,只有现场直播。
默然垂下双睫,安以若告诉自己:今天,是新的开始。
下楼的时候,席硕良的车停在路边。
原本只有二十分锺的车程,他开了将近四十分锺。同样的路,同样的人,已是不同的心境。当车停下时,席硕良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似是在挣扎。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安以若微微湿了眼眶,然后,她伸手推开车门。
来办离婚的,都这样形同陌路,尤其是闪离。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似的问了句:“都考虑好了吗?”
面对两人的沉默,那人把表格推过去:“那签字吧。”
结婚证的鲜红刺痛了她的眼,安以若手中的笔,落不下去。
席硕良看见了她眼中涌动的泪光,急切地想弥补什么。
他伸手抓住她的:“以若,我们……”没了下文。
后悔了吗?或许是吧。当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席硕良忽然有些接受不了。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在婚礼当天落荒而逃。可出口挽留——他觉得自己没了资格。
安以若猛地想起那天独自回到酒店面对满座宾朋时的尴尬难堪,以及父亲当场犯了心脏病的情形,她抽回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席硕良挫败地垮下了肩膀,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凌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为六年的感情画上句号。
从此后,形同陌路。
笔从手中滑落到地上,那声轻响似是谁的心弦断裂的声音,清晰无比。
雨一直下。
走出民政局,安以若甚至没有撑伞就离开了。席硕良站在雨雾里,看着她缓慢而又无比坚定地走出视线,破碎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终於失去了你,在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我而去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