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2)(1 / 2)

第39章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2)

面对她倔强的脸,牧岩不知还能说什么。他收回目光,再没勇气多看她一眼,只一眼,他就会改变主意。於是,他用行动告诉安以若自己的选择。

在他转身的瞬间,安以若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滑过某些片段,萧然近乎疯狂的爱,何书慧的一往情深,盛夏刻意的破坏和针对,一幕一幕,绞痛了她的心。

视线所及是他远去的背影,安以若听见自己苍凉的声音,“牧岩,你要是去了,就别再回头找我。”戏份中掺杂着外人不得知的担忧与恐惧,凄凉伤心的泪一滴滴落下来,她语音哽咽。

牧岩陡然停下脚步。许久,久到连韩宇庭都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他却只是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瞬间,韩宇庭嘴角有隐隐笑意。

临上飞机前,牧岩打来电话,安以若握着手机,只是沉默。

电话就这样接通着,始终无声,直到挂断。

此时的他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的路需要一个人走。

他们无声地嘱咐对方:小心。

牧岩走后,安以若的消沉被韩宇庭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他时常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目光透过层层街景不知落在何处,唯有眼底的疑虑,愈来愈深。

五天后,大励冲到“风行”带来牧岩失踪的消息,“头儿去萧然墓地时被伏击,下落不明。”

云南那边打来电话,说是根据周围树干上的子弹判断,牧岩失踪前与人进行过激烈的枪战,生还的可能性极小。

安以若怔了几秒,随后脸色霎时变白,感觉到有千万根针刺向心脏,她用右手死死抵在胸口,试图缓解那里传来的巨痛。

无济於事。

大励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握紧拳头,站着不动。

当天夜里安以若发起低烧,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再次醒来时,已是牧岩失踪的第三天。

韩宇庭来看她。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像布偶一样失去了原本的光采。

触及她绝望而空洞的眼,韩宇庭终於有了决定,“后天就是时装周了,我让秘书订机票我们明天过去。”见她终於肯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状似关心地轻责,“别和我说你要去云南,要知道你根本帮不上他任何忙。”

他终於肯走了吗?看来确实是非要带上她不可。安以若悠悠闭上眼,把深心处翻涌的情绪封存起来,生怕被精明的他发觉。

韩宇庭却以为她在拒绝。眸光闪了闪,他继续劝:“他是你男朋友,你对他除了了解还应该有信心。身为警察,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你现在这样,即便去了云南,又能帮到他什么?与其伤心难过,不如把自己照顾好等他回来。”

病房里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可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青草香,陌生又熟悉。安以若翻身背对他,如同自言自语:“除了照顾自己,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韩宇庭以为她听进了自己的劝解,松了口气:“以若,坚强一点。”

安以若闭上眼睛提醒自己:要坚强。

夜幕降临,安以若去了牧岩的公寓,在为他整理房间时,无意中发现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一本笔记本。她翻开,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不知不觉,不可或缺。等我!”落款时间是去年的五月,她被顾夜绑架之后的那几天。

她抱着笔记本滑坐在地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她只知道她坚持不去巴黎韩宇庭似乎就不会离开,那么一切就只能在原地打转。

她想让这一切快些结束。

离开牧岩公寓时已近凌晨。安家居然有两位意外之客,待看清来者何人,安以若讶然,“牧叔叔?”

六小时后,嘴角噙着笑意的韩宇庭与神色平静的安以若现身机场国际出发厅。

安检外,隐在人群之外的大励盯着安以若的身影急急拔出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请示,“是不是真的让嫂子走?”

只剩最后的机会,只要电话那端的人说不,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拦下。

胸口的紧窒感犹如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了他的手脚,甚至是思想,眸底透溢出无声的挣扎。良久之后,就在大励决定拦人时,电话突然挂断。

让她走的意思。

迈出的步子乍然收住,大励握紧了拳,眼睁睁看着安以若随韩宇庭走过安检。

飞机起飞时,安以若蜷起右手,把小手指上那道浅淡的伤痕握在了掌心之中。

到了巴黎,安以若格外安静。她步步谨慎地跟随在韩宇庭身边,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然而五天过去了,时装秀看了一场又一场,除了对她异常体贴外,他毫无异样。

如此平静简直令人胆战心惊。安以若紧张而又谨慎地接了一通意外的来电之后,她抓起包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可推开酒店门的瞬间,整个人僵住。

韩宇庭站在走廊里,语气温和,“要出去?”

勒令自己镇定下来,安以若弯唇:“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她以为不显山不露水的微笑,已然泄露了心事。

韩宇庭的笑意停留在嘴角,“晚了,单身女子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安以若有心拒绝:“怎么好意思麻烦韩总,我还是——”

“前几天还不拒绝我的陪伴呢。”韩宇庭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反正我刚好失眠。”他说完转身先走,没有让安以若看见他褪去温和后的冷默神情。

没有退路。

安以若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透明的梯壁上反射出他的面无表情,安以若力竭镇定。

出了酒店,他们没有坐车,一路步行。直到他停下来,安以若才发现来到了音乐喷泉边。

安以若记起顾夜曾说他们的初见在这里。

激昂的乐声响起,水珠有节奏地跳跃起舞,抛洒出完美的弧度,微湿的空气喷拂在脸上,似是谁的眼泪在飘落纷飞。安以若专注地看着,心里就在思考如何脱身。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冰凉的感觉让她怔忡了几秒。

安以若偏头,看见韩宇庭英俊的脸。

“以若,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和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望着他暗沉的眼睛,安以若意识到自己脱不了身了。

韩宇庭脸上透溢出痛苦的神色,“我都听见了。”原想叫她出来散步,抬手按门铃的瞬间,隐隐听到她说,“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前功尽弃了吗?或许他明天就会带着金钥匙去银行也说不定。”

原来和他来巴黎,是个圈套。

梦在顷刻间被辗成了粉沫,飘浮在空气中,渺小得肉眼根本看不到。无声地把额头抵在门板上,韩宇庭的心疾速下沉。

看着眼前气质卓群的男人,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眼神,安以若终於可以确定他是谁了。蛰伏在心底的恐惧散去,她以谈论天气的语气云淡风轻地开口,“果然是你。”

脚边,清风打着卷儿,绞起几粒微尘。

时间就此定格,他握着她的手站在喷泉边,四目交凝,隔着无法逾越的山长水阔,残存的最后一丝缥缈的希望被无声击碎,七零八落,无从黏合。

韩宇庭低下头,无声笑了起来,几分苍凉,几分苦涩,以及几分狠绝。

“为什么非要这么聪明。如果你可以笨一点儿,会很幸福。”聪明会害死她,哪怕他依然有些不舍,他也容不得别人触及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