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被大火烧死了,爷爷炒了盘老山参把我救活了,爷爷说那山参是山魁,是它救了我的命。
1、
八岁那年,父母带着弟弟妹妹被大火困在屋子里,我当时正在上茅房,听见外面传来凄凄惨惨的嘶吼声,奔着声音想出去看看,结果茅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锁,急的我在茅房四处乱窜,顺着厕所的窗户看到让我终身难忘的凄惨一幕。
家里的门和窗明明都是开着的,熊熊大火不知道怎么烧了起来,妈妈抱着弟弟,爸爸搂着妹妹,全家人在屋里绕来绕去,有几次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口,可却偏偏又转身回到火海,好似完全找不到门儿一样,急的我扯着脖子大喊。很遗憾,他们根本听不见我的呼喊。
望着全家人的屍体一点点变得焦糊,情绪太过激动,昏倒在了厕所,醒来以后见到一位邋里邋遢的老人。
他说,他叫张守一,是我的爷爷。
望着已经烧毁的家,我哭的接不上气,爷爷呵斥道:「哭什么哭,跟我回家!」
脑海一想起小弟小妹缠着我讲故事的场景,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嚎叫着要见一见爸爸妈妈,可爷爷竟然挥手给我打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后来在与爷爷共同生活的几年里,不得不提起五件怪事。
第一件,他当天把我关在小黑屋整整一年不让出屋,每天只给我吃冷粥,要不是他不打我不骂我,我还以为自己进了人贩子团伙呢!
第二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给我来一大碗的鲜鸡血,不喝就打!
第三件,不论春夏秋冬,我们家的大门口总会放着一碗水,到了冬天这水不会结冰,夏天水也不会蒸发。
第四件,自从九岁以后,爷爷每天都会给我用一种油腻腻的东西抆身子,最让人恶心无奈的是招苍蝇,只要是在身上涂抹上了润滑油,那就别想出屋,否则不出三分锺,苍蝇都往身上落,现在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给我涂屎了。
第五件,我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他恨我入骨,无时无刻都想要杀我。
九岁生日以后爷爷才让我离开家门出去活动,但仅仅过了七天,他带我坐火车去了大兴安岭生活,并在当地办了入学手续。
有几件怪事儿还是一直都在继续着的,比如初一十五饮鸡血,一年还需要抆臭乎乎的『油脂』,抆完了以后站在阳光下面晒,什么时候晒出了皮才可以回家。
爷爷在当地非常受人尊重,十里八乡的人都说他是个阴阳先生,但我爷爷却从不这么认为,有次在家喝多了,他说自己是拥有皇族血脉的红门中人,受命於大明王朝,拜刘伯温为祖师爷!
可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他老人家竟然还期待光复大明江山。
到了农村之后,我开始像别得孩子一样的上学放学,但我小时候的身体非常不好,三天两头的得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有时候上上课,突然就能昏了过去,同学都说我脸色白的吓人,就连老师都怀疑我有什么绝症。
最严重一次是在外面体育课,跑着跑着,昏倒了,老师说我当时已经没有呼吸,农村道路难行,哪怕等救护车来,我肯定也没救了。
正当老师和同学乱作一团的时候,爷爷来到学校,他塞进了我嘴里几粒药,我这才得以缓过劲儿的。
学校怕担责任,不收我这个学生,邀请必须等治好了病才能来上学。
在家放假当然高兴,而且,身体虽然弱,可并不影响生活,但在有一天夜里,
我正睡觉呢,爷爷把我在床上叫醒,还没等抱怨,看到他那铁青的脸,我立刻也老实下来,爷爷说:「换上衣服跟我走,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许说话!」虽然不情愿,可看爷爷这么严肃,我也有点害怕。
大半夜的,我穿好衣服跟着他出了门,爷爷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路上也没灯,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直入到了深山老林里面,走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爷爷带我停在一口提前搭建好的铁锅。
我们俩好似野营般,先是由爷爷点了柴火,但我注意到锅里是没水的,红彤彤的火光干烧着铁锅,没多久便有了糊味。
爷爷拉过我的手,用刀割破了我的手指,疼的我咬着牙强忍着,他拿拉过我的手,对烧红的铁锅滴血。
「呲....」
一阵淡淡的青烟飘散,过了不一会儿,周围传来沙沙的声音。
空气莫名的有些冷,只见爷爷用木制的锅盖将铁锅盖好,唯独留了一个缝隙,他又在兜里拿出了死掉的小燕丢进烧红的铁锅,很快,肉香味儿开始弥漫。
渐渐的,我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看看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侧竟然来了一个老头,他几次想要伸手进去拿东西,可怕烫,还不敢动手。
爷爷说:「你想要么?」
老头兴奋的开始点头,爷爷却低沉的说:「那用你的心来换,你换不换?」
在一旁都看傻了,什么心?开口就要人心,难道还会是妖怪不成,就算见过闹撞客,可也没听说谁把心掏出来还能活着的。
这回,老头沉默了少许,左右踌躇,更是显得很为难。
爷爷说:「不愿意换你就滚!」
他恋恋不舍的围在铁锅周围,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下子将手扣在心口,用力的挖了出来,血流淌的到处都是,吓得我差点没叫出声,因为老头真的把自己心脏抠了出来,甚至清晰看见它还在跳动着。
爷爷平淡的说:「放进去,自己拿。」
老头按照爷爷的指示,将他还跳动的心脏丢进了铁锅,自己又拿出了一只烧红的燕子肉开始啃起来,很快,他吃完了。
老头不说话,也不走,眼神有着几分凶狠,对爷爷伸伸手。
我爷爷厉声道:「滚不滚?再不滚,老子宰了你!」
弯弓搭上了羽箭,这是红门特有的法器,每个箭头都有独特的符文,能猎杀厉鬼妖邪,一箭所向,必然会魂飞魄散。
老头这才不甘心的离开,待他走后不久,爷爷把锅盖打开,血淋淋的心脏不见了,里面分明装着一枚山参!
我特惊讶说:「爷..爷爷,那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心脏?山参?天啊,我觉得自己一定做梦。」
爷爷十分淡定的把山参放在锅盖上,用小刀切成了碎片,撒上油,放点咸盐,就当着我的面儿把诡异的山参当萝卜一样炒了,然后,他递给我说:「吃了,吃完了以后你就不得病了。」
捧着一盘炒山参,我吞咽了口唾沫,惊讶问:「爷爷,那老头到底是什么?」
「他叫做山魁,几乎绝大多数深山里面都会有一种精怪,十分贪吃,最喜欢吃的是干烧的小燕儿,为了吃,愿意付出一切,他又是一种最不讲信用的精灵,但山魁全身都是宝贝,如果能换来东西,会起想象不到的功效。」
像旧社会中金皮彩挂中的『彩门』中人,他们为了变万无一失的戏法,也会与山魁交易,其中的凶险是外人所体会不到的。
爷爷答应以后教我,但他规定了一点,当没有可以制服山魁实力的时候,千万不要随意招惹。
而在吃完了山参之后我真的彻底好了,再也没有犯那些奇奇怪怪的病,
有时候,我会缠着他教我一些本领,爷爷倒也没什么顾忌,丢给我几本书,还说愿意看自己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
就这样,我靠着自己小学水平读起了许多古籍,而我爷爷在村里的身份便是阴阳先生,但那些都是村民自己的叫法而已,在他老人家的耳目渲染下,也懂了很多的东西,所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说法是一点也不假。
在村里生活的几年时间,真的感觉挺幸福的,家家户户都认识,没事儿的时候随便去别人家串门,但这份祥和的环境却是在01年夏天被彻底打破。
在全村的祖宗祠堂那儿供奉着一个风水灯,老一辈传言,如果灯不灭,村里风调雨顺,倘若灯灭,必须要尽早离开,口口相传的祖训已经几十年不曾有变化。
但就在那年七月份夏天,风水灯灭了!
村长组织开大会,全村的父老乡亲讨论风水灯的事情,可村长认为封建迷信不可取,必须要留在故土,绝不能受谣言干扰。
绝大多数村民还是故土难离,包括我在内,与爷爷生活在这片土地已经七八年之久,从心底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
可是,仅仅过去三天的时间,村里出事了...。
养殖户家里猪闹了猪瘟,可他为了赚钱,将事情隐瞒下来,自己杀猪消毒,低价处理卖到乡镇县,后来被查出了问题,追溯源头过后,警察带着防疫站浩浩荡荡的几十人进了村子调查。
我也混在队伍里跟着凑热闹,当警察踹开了养殖户家的大门,臭气扑面,满院子里的死猪苍蝇,好几个人看到这样一幕纷纷歪头呕吐。
然而,更为凄惨的是这家人全被染上了瘟疫,丈夫满身起溃烂的脓包,妻子几乎毁了容,他们丧失了语言能力,趴在地上靠吃死猪肉坚持的活下来,而仅仅八岁的儿子却死在猪圈里。
这件事轰动特别大,当场防疫站就认为出事了,警察走那天没做出任何指示,也没带走这家人,只是把老百姓遣散了。
等所有人离开我们村的当天下午,卫生检疫站的开始入村抽血检查。
整个村子的四条道路全部戒严,并在同一时间由工程队设置铁丝围网,仅仅一天的功夫,村里被彻底隔离了。
很不巧,爷爷那天出去给别人家办事儿,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却被拦在隔离界不让进。
村民们开始慌了,其实我也明白,大家是在等待化验结果的审判,但最终却并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猪瘟在高温下产生异变,已经感染了普通人,只是大家还没有发病而已。
三天后,村里祖宗牌位全部倒塌,渐渐的开始有人发病,最初是咳嗽,然后又是呕吐,脱发,四肢无力,皮肤起黄疹,奇痒无比,挠着的时候出现血痕,等到血痕退下,便有细微黄脓流出。
很快,村子彻底展现出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天气特别的炎热,随处出现怪味儿,有时候会有人喊话,告诉我们不要紧张,现在正研究治疗的疫苗。
每天三次,准会有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员进入对全村消毒,闹瘟疫的猪通通焚烧,印象中无时无刻都有浓浓的消毒水味儿,但是,这并不能阻碍疫情的发展。
在全村有一个例外的人是我,上百人都起了疹子,有的瘫在路边,家家户户都是哀嚎不止,唯有我什么事儿也没有,走街串巷的帮忙送吃的,毕竟,不管再怎么难受,饭也得吃下去。
有的人不堪痛苦选择自杀,还有的跳了井,每时每刻悲剧都在上演,我的眼泪已经哭干,可哭是没有用的!
防止扩散,大家被控制,除非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会一直的困下去,说白了,这等於宣布死亡。
熟悉的声音,同学、朋友、家家户户的叔叔阿姨,整整五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就像是我的家人,这种邻里间的感情是在都市生活的人所无法体会的,在农村,不会存在谁家老太太有提不起的重担,甚至连人贩子都不愿意去,为什么?因为进去一个陌生人,全村都警觉你。
儿时的时候我生活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自打懂事起便住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
看着生命一个个的消散,当每一个我所熟悉的人抬出去时,我的心真的要被撕裂了,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狰狞、不甘、不舍、太多太多的复杂的情绪弥漫在整个村子里,死寂沉沉,街道上早就没有了往日儿童的追逐,也没有大爷大妈们的闲聊。
而今天已经被抬出去33个人了,他们都是皮肤溃烂化脓,肚皮的位置烂出个洞,肠子都流了出来。
想起了村里的祠堂,那些受供奉的祖先们呢?为什么不出面保护大家?
带着一种怨气,走到曾经全村最热闹的地方,看着已经零零散散的牌位,我流着眼泪大声质问,村里逢年过节都会对祖先香火供奉,但今天出了事儿,为什么他们不出来来帮帮大家!
不管我如何控诉,牌位是不会说话的。
隐隐约约中,祠堂的里屋传来哗哗的挖土声,可现在全村都染了瘟疫,谁还能有这份力气?
顺着声音悄悄的走过去,只见一位身穿着黑衣的男子背着身,手里拿着镐头不断挖着地面。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缓缓的转过身,他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有些紧张,惊慌道:「你,你..你是谁!」
男子沙哑道:「有点意思,居然被发现了?」
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我大声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拿着手电晃动,可男子竟然一步步走向我,如果打架我肯定不是对手,为了生存起见,我掉头就要跑,可谁知道黑衣人速度特别快,几步上前就给我摁住了。
「臭小子,既然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那只能怪你命不好了。」男子阴森道。
我拚命的挣扎,可他竟然拿出一条红色蜈蚣塞到我嘴里,感受到蜈蚣进了喉咙,很快,我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接着,男子把我带到了刚刚他刨地的深坑,依稀看见在坑里放了六口大约20公分的小棺材,这些棺材围成了一圈,中间的位置是五个搭成金字塔状的人头骨。
黑衣人不再理我,他挨个棺材拿出来装在袋子里。
后来,我见他在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只黑猫,用刀宰杀后,鲜血一点点的滴在中间的五具骷髅骨。
当一切做完之后,那骷髅骨冒起了白烟,霎时间,阴风大做,许许多多的白影飘向了地坑,接着他们再次消失不见。
当蒙面人取走了所有的棺材之后,他把我丢进了坑里,一点点的填土,诡异阴森的说:「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不受我棺守六瘟的影响,太奇怪了,如果不是时间上不允许,我倒是真想刨开你的心脏看看为什么?」
六瘟?脑子嗡一下,什么?难道村子不是死於自然,而是人为么?他到底是谁!我拚命的挣扎可是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泥土将我活埋。
蜈蚣爬进了胃里,不断啃咬我的身体,疼,好似有无数蚂蚁在咬我的骨髓,又痒又痛,可仇恨却让我保持着清醒,到底为什么?
瘟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可他刚刚所说,村子里的瘟疫与他有关,被丢进坑里之前,我好像看到王大妈,刘婶的灵魂被吸进了棺材,棺守六瘟到底是什么东西?
求生的欲望迫使我用力的挖着泥土,咬紧牙关,一点点的向上挖,手指头烂了也无妨,我只想出去看看大家到底怎么样了?
后来,那种痛苦的感觉消失了,身体不再疼痛,我也渐渐有了力气,在坑里爬出来以后神秘的男子早就没有了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竟然亮了,我快速跑出祠堂,阳光有些刺眼,但所看到的是一辆辆救护车,许许多多的人被盖上了白布,他们一个个的被接连抬上车。
都死了?心口顿时像被压着一块儿大石头那样透不过气。
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时,引起了几个工作人员的注意,他们见到我时,吓得把手里的担架丢在地上,掉头疯跑!
倒在地上所死去的人,竟然是我同学虎子,我们平时一起踢球,一起上山撵过兔子,可他现在满脸的黄脓,五官狰狞的死去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名持枪的武警,他们向我急促跑来,尤其当他们举起枪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又不是坏人,干嘛要开枪打我?
举起手,大喊着:「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武警很快就到了近前,还未等他们对我进行下一步,爷爷却突然追了出来,他跑起步是没有声音的,偷偷的将二人分别击昏,然后,他夹起我就开始往山里狂奔。
回想村里发生的事情,我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被爷爷带去了大山深处的一间破旧的小屋,这里是一处专门给护林人预备的歇脚地方,进了门,爷爷便把所有的门窗关好,又在屋内点了蜡。
我激动的问爷爷,村里人怎我么样了?
爷爷叹了口气:「唉,疫情太厉害了,根本就控制不住,我偷偷闯进来的时候听人说,好像是全都死了。」
瞬间我喉咙里就像是被塞了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五年经历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像那幻灯片儿似的不断闪过,都死了?
棺守六瘟?玛德,到底是谁害了大家!
把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爷爷拍了下大腿说:「唉,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会有人懂这样的邪法,六个棺材装着六瘟,五颗骷髅是祭炼的五鬼,他是想利用祖祠来要全村人的魂魄啊!」
「到底是谁做的!我要给大家报仇。」我愤怒的说。
没错,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把我丢进坑里的黑衣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要不然都对不起全村人的在天之灵!
可是,爷爷却说他也毫无头绪,棺守六瘟属於失传的邪术,当今社会上那么多的人,究竟谁懂,他也无法猜测。
求爷爷教我本事,因为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遇见,自己要具备可以抓住他的实力!
爷爷说,他怕被再防疫站的人捉到隔离,所以,先将我关在木屋躲起来。
他每天会来送吃的东西,可窗户却被木板封闭的严严实实,等我有次想去透透气,却发现大门是锁着的。
以往都是爷爷会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给我抆润滑油,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天一抆,最晚不过三天一抆,腥臭的味道惹人恶心,我过问爷爷原因,可他却只字不提。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爷爷每天都会用一样的瓶子,也就是说这个瓶子是没有换过的,可他在天亮后回来,瓶子变成了满满的。
受不了臭气熏天的油脂,也实在好奇它是什么东西。
持续了大约有一个月左右,我偷偷的把窗户给撬开了,当爷爷天黑出门的时候,掐算了一下时间,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外面的月亮又大又亮,大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远远的看着爷爷在前,我紧随其后,不多一会儿,他进了树林,眼前坟茔杂乱的遍布各处,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墓碑。
四周的杂草长的很高,爷爷大半夜的来坟地干什么?
趴在地上,悄悄的匍匐前进,距离大约不足十几米的时候,爷爷竟然拿起锄头开始挖坟!
很快,一具腐烂的屍体被他挖了出来,屍体的头发很长,看起来很像一具刚刚死后不久的女性屍体,爷爷点燃了烛台,熟练的开始烧屍体下巴,『滋滋』的声音令我头皮发麻,眼见着一滴滴油脂落在了那个我所熟悉的小瓶子里,当场我就吐了出来,天啊,难道说五年来他一直都是用屍油来给我抆身子?
可这还没有完,爷爷将屍体平放,然后以金刀划破腹部,在里面取出一个大约四五个月的死胎,单手抓着死胎的腿部头朝下,轻轻拍打后背,死胎口鼻流出的污水统统进了小瓶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下去的,爷爷最后将死胎重新放在女屍的腹部以后,又将屍体掩埋,等处理完了这一切,他忽然面向我这边,叹息道:「你的藏匿术太差了,找个时间我真得好好教教你,小明,出来吧。」
被发现也不需要做出掩饰了,站在坟地的中间,我大声问爷爷为什么?
可他的表情却很平静,任由我发泄完了以后,爷爷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好了,别打扰人家休息,咱们回去说。」
爷爷背着手走在前面,而我心里却早已经炸开了锅,乱七八糟的思想涌入到脑海,尤其想到那令人恶心的屍油以及死胎口中的呕吐物,我就会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一起回到了小屋,坐在在方桌前,彼此面对面点上蜡烛,微弱的火光照应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陌生。
五年的时间里,爷爷生出了许多皱纹,看起来很苍老,但他的眼神却与曾经一样的锐利。
「我需要一个解释!」我大声说。
「解释什么?」
「屍油!」
爷爷点了一支烟,语气平淡的说:「小明,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我一愣,这些年爷爷对我的确很好,虽然他经常赌钱,可冬冷夏热都会给与我关心和照顾,如果细细想起,爷爷对我真的很好。
我点点头,爷爷笑了,他摸了摸我的头,眼神由锐利变得慈祥,缓缓的说:「你记住,不管爷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害你,放心吧,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爷爷却将所有的问题堵住,他说,等我十八岁成年,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
看他神色坚定,我知道只好这样了,我今年十四,也不差再等他四年的时间。
在小木屋的禁闭结束之后,爷爷开始教我真正的红门术数,说白了,就是习武。
在红门三大派里,分为乌衣派、红衣派、青衣派,我们属於青衣派,简单讲就是介於红衣与乌衣之间,既要懂得奇门遁甲,风水术数,还要精通武艺。
任何一门术法,除非是天才,否则不可能统统精通,但爷爷对我的要求只有一点,懂了就行,会不会无所谓。
屍油的事情过去以后,我不再问,可这些规矩却仍然一直持续着。
一个月以后,我们离开了大山,重新在各个城市乡村间辗转,有一天夜里,我又梦见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来找我,被他带着出了家门,走在一片风吹麦浪的稻田里,微风清爽舒适,跟着他走啊走啊。
突然传来的一声大喊,将眼前的美景打乱,睁开眼,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水库,仅仅差一步,就要被淹死了。
这样诡异的事情还有很多,还有一回去麻将社陪爷爷打麻将,他中途去厕所方便,我替他摸了两把,忽然感觉后背有人吹气儿,就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舒服,余光又看见披头散发的我站在旁边。
他眼神怨毒的注视着座位,我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赶忙起身把牌给了旁边凑热闹的人。
结果,那人刚坐在那儿玩了两把,莫名其妙的犯了心梗死在当场。
等我把诡异的事情和爷爷一说,他说:「你可能没休息好看错了,走,跟我回家吧!」
不仅仅是梦境的感觉清晰,平日的生活里也是如此,无时不刻都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注视着我,坐公交车、上厕所、上课、夜里睡觉、他好似影子般挥之不去,有一次我坐火车,身后突然被狠狠的推了一下,要不是列车员反应及时,当场就得被火车压死。
这种诡异的梦境时时刻刻的相伴,他与我长的一模一样,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到我的生活,只要是照镜子,或者有反光的地方,那个奇怪的身影总会出现,他要么对我痛骂不止,要么就是恶狠狠的盯着我。
火车站差点出了生命危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爷爷带着我去找一个道士帮忙,很奇怪的是他让我始终蒙着眼,任由道士在我的全身上下绘制符文,那天过后,梦魇的出现频率才开始渐渐的减少。
但是,村子的大仇不能忘记,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能够找到害死全村的黑衣人,为死去的家乡父老报仇,而为了这个信念,我开始对自己的要求格外高,只要是爷爷给过的书籍或是平日教我的术法,我必然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十七岁那年基本上可以独当一面,当爷爷不在家,他会交代很多事情由我去做,青衣派本来便是给官府来服务的。
红门三大派,乌衣派走入民间成了阴阳先生,红衣派在封建社会倒台以后,许多门人加如绿林响马,新中国成立以后也被当土匪给剿灭,唯有青衣派,还多多少少与官家有着联系。
有一次,爷爷在外地赶不回来,他打电话交代我去帮官方办点事,县里有一个案子,实在是让办案人员摸不到头脑。
事情是这样,流塘县里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有四十三个女子报案说她被人强暴了。
警察做起了笔录,可越做越觉得奇怪,女子根本不知道犯人长的什么样,只是身体表面有遗留液体流出,她甚至还用纸巾抆了以后保留做证据。
警察接到证据以后开始调查,但是呢,按照女子所说的时间查监控,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来。
接着,化验结果出来了,液体根本就不是人的。
当然了,接到这个消息的最开始警方还以为有人在故意恶作剧,可四十多人皆是如此,不得不引起注意,事情虽然没出人命,随着长期不破案,影响开始越来越恶劣。
我赶到县局里,面对众多专家狐疑的眼神,接待我的郭队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担心的说:「太奇怪了,动物研究那边说是狐狸的,你说不会是闹妖怪吧?如果不及时制止抓到罪犯,事情也难办啊。」
我摇摇头,这世界上的确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神奇事情,可更多的时候,人为的几率是要远远大於鬼神。
我说:「郭叔叔,你能把所有受害者的家庭住址在地图上画出来么?」
他二话不说,打电话给了手下,有人进了门,在电脑上分别标记出了四十三位受害女性的家。
「地图放大。」我说。
他按照我的说法照做,不一会儿,整体轮廓开始变得清晰,将他们每个人连在一起,正好呈现了一个圆形,越看越觉得奇怪,我要来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批卦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了端倪。
郭队长紧张的问:「小张啊,有什么发现么?」
我说:「出事儿的人皆为玄木之命,而且她们的八字纯阴,对方显然是想采阴补阳。」
干活的警员冷哼道:「骗人的鬼把戏,你是不是还想说有人打算修炼九阳神功啊?队长,您是从哪找来的骗子?」
郭队长倒是没出言制止,很显然,我刚刚的话不具备说服力。
我又说:「咱们流塘县的山叫什么?」
「鎏金山啊,怎么了?」
我指了指地图:「流塘县地处平原,风水上说,地有吉气,夫土而起,鎏金山占了一个金字,以金生水,以水养命,而平地凸起的土包是一块儿风水宝地,对方所有的活动范围都是围绕这座山走,派便衣调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我觉得他至少得有一个月多没出过屋。」
郭队长将信将疑的派出了人,但是,他也说了,就算是找到的话,可DNA显示不是人的,到时候怎么定罪啊?
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无法定罪,那就只好偷偷干掉他,免得以后再害死别人。
我被留在流塘县的招待所,大家对我根本就不重视,不是以为我是骗子,就是欺负我年纪小。
但在三天之后,这一现象得以改变。
队里的人在鎏金山调查,听人说,这里有段时间在夜间有狐狸叫,非常扰民,甚至连林业局都来了,可也始终没什么效果。
除此之外,还调查到在一个多月以前,有位老大娘出去晨练,看到山坡那儿有个人四肢着地,跑的也是特别特别快。
便衣开始一路排查,最终定下了在鎏金山下住的李东海,当然了,是他主动找派出所报案的,租他们家房子的是个老头,已经快一个多月没出过屋,有时候还会闻到奇怪的味道,每天到了后半夜,屋里会发出『哼哼唧唧』的男人声。
得到了消息派出所把事情告诉我,我带着两个年轻人化作煤气公司登门拜访。
敲了敲门,打开后竟然是一位20多岁的青年,他疑惑的问:「有什么事儿么?」
我说:「有人举报你们家煤气泄漏,我们是煤气公司,必须要检测一下。」
「我平时不用煤气的,用不着检测。」他说。
「那怎么行,我是对你的安全负责,如果出了事儿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青年沉思了半晌,还是让我们进了去,一进屋,房间布置简单,除了供奉的无名神牌以外,还有着一件皮毛大衣挂在门口。
随行来的两个人去检查煤气,我故意与男子聊天:「天这么热,大衣能穿么?」
试着摸了摸狐皮,发现上面有女子的头发。
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碰,主动拦在中间说:「这不拿出来晒晒,时间长该招虫子了,你们检查完了么?我昨天夜班,还需要睡觉。」
上下打量着青年,他眼神里凶光绝非假装,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可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什么事你都得讲道理,但是,这个青年做了一件大意的事情将自己暴露了。
於是,我当机立断,一脚将男子踹倒,另外两个便衣警察赶忙冲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青年也是不停的挣扎,嚷嚷着要报警。
我说:「事情就是他做的,你们把这件皮衣拿回去化验,肯定有受害者的DNA!」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我们给青年拘留了,后来,查身份证的时候可把大家吓了一跳,他叫罗文,出生日期是1932年,今年已经72了!可他长得最多不过20岁的年纪,面白如玉,十分的俊秀。
连夜的化验过后,果然在狐狸皮大衣上发现了七名受害的毛发,但光凭这个定罪还是不太够,但是呢,罗文竟然有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习惯,记日记!
在他们家床底下发现了一摞一摞的日记本,上面记载了他所有害过女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当受害者来指认的时候,都说好像在哪见过罗文,大家彼此议论,有人说,感觉罗文与庙前算卦的老头特别特别像,除了头发和皱纹以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样一个日记本给他定了罪,我在当天审讯过后还单独与他见了一面。
罗文说:「你在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我想知道你用的是不是五狐术?」
他说:「是与不是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你捉到了,真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人做青衣派,你只要再来晚一天,我就可以离开了,唉..这都是命。」
罗文不想再与我继续聊下去,而且,我发现他对於自己今天挨抓特别坦然。
离开了拘留所,第二天郭队长给我打电话,他说罗文死了.....。
2、
值班人员早上去的时候,发现他面色蜡黄,成了一个枯干瘦小的老头,胸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死因有些奇特,派出所就对他进行了屍检,可最终他们发现罗文是出血过多至死。
并且心、肝、脾、胃、肾五脏完全消失不见了,事情给法医都看傻了眼,毕竟,谁也没见过五脏融化的事情。
郭队长给我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我实在给不出答案,只好打电话谘询爷爷。
爷爷问我,罗文的身上是不是纹了五只血狐狸?
这点我记得郭队长的确有提到过,罗文的身上纹了五个狐狸头,还是血色的,十分狰狞。
爷爷说:「那就对了,这叫五狐吞体,你们抓他那天他还缺一步拜月,自然会受到反噬。」
修炼五狐术提前需要养五只狐狸,利用秘法祭炼,让狐狸通了神智以后出去采补,术施一次,必须要采够四十九人才可结束,最后由施术者与狐相交,取回阴气,还需要将五只狐狸剥皮制作成大衣,在月圆之夜的时候,穿上狐狸皮站在高处拜月,事后可青春永驻,增寿三十年。
说起五狐术与华佗还有点关系,传说是华佗的弟子所创,以前华佗创立过一个『五禽戏』的拳法,练此功者可以九十岁耳聪目明,牙齿坚固,可他弟子发现此法有一个弊端,虽然能强身健体,可还是终有一死,而且,还无法青春永驻。
於是,他钻研黄帝内经等奇书,自己研究了一套五狐术,借用五狐之体采阴补阳,当然了,此等早就已经失传的邪术没想到还会有人修炼,而罗文到底在年轻时候经历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我把事情与郭队长说了一遍,他在电话给我一顿夸,感慨道:「真是虎父无犬子,以后有没有心思来队里工作,你没学历不要紧,先当个临时工。」
虎父?难道他认识我爸爸?
我在电话里询问,可郭队长却不承认了,他挂了电话以后我还特意去队里找过他,谁知道人家竟然不见客,被我堵了一整天才堵到他下班。
郭队长说:「小明啊,你也别为难我,真的,我就是一时顺嘴口误。」
不管怎么问,人家也不说,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与我父亲肯定认识。
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过太多的诡异术法,我愈发觉得火灾太过蹊跷,是啊,爷爷说十八岁...我今年十七了,还有三个月,爷爷答应答应会告诉我的!
耐着性子继续等,如果他敢骗我,那我以后一定就改姓,不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了,看他服不服!
红门自从晚清以后,我们不在身处官家,只是与官家打交道,澄清一下,并非官家不好,只是穿上了那身皮,有很多事你是不方便去做的。
爷爷自打一周前出门,到现在连个影子都不露面,我给他打电话,他就说在忙一件很大的事儿,有时候听见『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也懒得继续问。
为了谋生,明面上还是代卖骨灰盒、寿衣、花圈什么的,毕竟,那些怪事不是天天有,如果天天都发生,这世道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有天下午来了一位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的气场很足,青衣派擅长捕捉人体气息,通过味道、举止、形态来判断对方的威胁性,显然,他肯定杀过人。
进了门点名要找我爷爷,我说:「老张师傅不在家,小张师傅在家,你有什么事儿?他是我爷爷。」
男子摘了眼镜,连连惊叹道:「像啊,太像了,你应该是张明吧?我说怎么刚一进门就感觉特别眼熟呢,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爸爸呢?告诉他老七来了,让他快点准备酒菜。」
原来是父亲的故人啊,再次被提起死去的家人,情绪有些触动,他好似也看了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将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说了一遍之后,中年人听后眼眶有些红,他将手放在我肩膀上安慰道:「唉,真是世事无常啊,小伙子,我和你爸是过命的交情,以后你叫我七叔,对了,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出门好几天了,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七叔显得很着急。
我说:「你有事情跟我说也行,当然了,既然你与父亲是故友,我收你个友情价。」
「前几天郭队长的案子是你做的?」
「是啊,怎么了?」最受不了那不信任的眼神。
他一拍手的说:「太好了,你快帮我看看,真是出了怪事了。」
一码归一码,青衣派有规矩,办事儿就得花钱,当然了,既然与我父亲认识我是能打个八折。
七叔给我拿出了七张死亡照片,这些人分别都是意外死亡,有车祸、高坠、狗咬、水溺、上吊、刀杀、跳楼。
照片上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让七叔把事情讲清楚。
他说:「单独任何一个人横祸可能不觉得奇怪,但是,这七个人都是在同一天出事儿,而且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有想过是预谋杀人,可根本查不到任何的证据,全部都是意外,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我来来回回的翻了翻照片,事情很蹊跷,根据爷爷教给我的经验,世界上的一切巧合都是有心之人所为。
而对操控世间巧合之法,当属风水为最。
其中,在《葬书》中写到:「人受体於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
简单的讲,父母的屍骸埋在好的地方,屍骸会得到生气的滋养,进而能影响子孙后代的气运,反之,父母屍骸受损,子孙后代也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可大可小,但若是落在一种人的身上,怕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人满门,那就是风水先生。
当场就判断,这场死亡事故必然是与风水有关,谈好了价钱以后,我与七叔一同驱车前往了死者家的坟地。
路上,当我问起父亲的事情时,七叔特别惊讶的说:「原来你不知道啊,那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还是问张老爷子吧。」
心里这个气啊,他们怎么都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剩两个月零十天,心里暗暗发誓,假如到时候不告诉我真相,那我从此就改姓,甚至连姓什么我都想好了,就姓孙,以后我就像孙悟空一样,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死者老家距离城市得有200多公里,我们下午赶到之后,直接去了村支部询问。
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肥料味儿,村里高粱地很多,由於开的是警车,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凑热闹,但是,如果贸然问人家祖坟的事儿肯定有点太张扬。
直言想要调查一下死者刘军家里的事情,以及与谁闹了矛盾。
村长说:「大军五年前就回城里了,以前也没听说与谁闹矛盾啊,不过,你要想找亲属可就难了,他们家老太太走失,老头去城里儿子家的路上让车给撞了,俩儿子都出了意外,要我看啊,你查是肯定查不出来的,他们家肯定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
农村人比较信风水,有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都往风水上去靠。
但我们不能那么说,只是当玩笑的口吻说:「大爷,现在可是21世纪,人类都上月球了,哪还有封建迷信啊,要不你给讲讲?」
「你还别不信,就他们老刘家早先穷的叮当乱响,自打刘老爷子死后的没几年家里就发展成村里的大户,我听他家老太太说过,那年村里来了个游僧,四处化缘,只要金银,别人都以为是骗子,就他们家老太太把金镯子给人家了,后来那和尚临走前帮他们家选了一处祖坟。」
3、
村长讲,和尚临走交代让她夜里牵只羊到田地里,把羊蒙上眼,跟着羊走,羊停在哪吃草,在哪埋人便可。
开始老太太没当回事,可第七天的时候公公去世了,想起了和尚的话,老太太按照说法照做,最终定在一处小水坑,开坟凿墓,就将老人的遗骸埋在里面,但在一个月过后,家里面果然不断的有好消息传来。
大儿子在外打工拖欠的工资一股脑全发了,二儿子合伙倒腾废品也赶上了涨价,俩姑娘相继找了好姑爷,就连他们家的老母猪也一口气生了十七个崽子。
最近三四年的时间开始出事儿,家里面离婚的离婚,破产的破产,日子过的非常不好,甚至也找了风水先生看,可压根儿一点问题也没发现,前些日子全家死於非命的事儿,村里还传言是老刘家卖了死猪肉,招了报应。
有了好多风水先生看?这点越想越觉得奇怪,若是风水出问题,不可能会看不出来的,可是,种种迹象都在预示着是风水出了问题,我们打听了一下祖坟的位置,村长还特意外的说:「你们不是不信么?」
我说:「来都来了,就当祭拜一下亡人吧。」
村长让他儿子领路,就这样把我带到了老刘家的祖坟。
坦白的讲,我只会寻龙,不懂点穴,风水师行当里有一句话叫『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意思看风水好与坏简单,若是找准穴眼至少要有十年的功夫。
田地近水,土壤肥沃,墓地的位置正好是背山面水,身后的山是好山,环绕的水也是好水,他们家的田地有个特点,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点点,我围绕着走了好几圈,发现这里乍看犹如凸起的鱼鳖。
七叔不确定的问我:「小明,风水真能杀人啊?」
我点点头,认真的说:「没错,由盛而衰,显然是风水造成的,不过,绝大多数的风水师都不会利用风水来害人。」
「为什么?」
「报应,一命换一命,灭人满门,自己怕是也没有个好下场,非深仇大恨,绝对不会有风水先生愿意那么做的。」我说。
「那我还真得好好查查。」七叔赶忙打了几个电话。
白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我俩一商量,决定晚上再来。
七叔也答应了,回车里坐到了半夜,自从见面的时候他提到过我父亲以外,剩下的时间却再没有提到过半句。
其实,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我爹不会是逃犯吧?
天黑过后,再次去了刘家祖坟查看,如若白天看不出来,夜间往往会有收获,既然藏风聚气,早晚温差大的话会产生雾气、露珠、以及一些奇特的之事。
白天也想了很多种可能,因为风水的原则是,藏风聚气,此地虽然略高,可左右护卫山俱在,前有明堂后有靠山,的确是好的风水。
但书上还说,水流土外,称外气;气藏土中,称内气。
二者皆吉才是好穴,如今外气仍旧是碧水青山,会不会是内气坏了?
夜里的月亮格外明亮,水中倒月,景色宜人,站在墓穴的位置时,意外发现了奇怪的事情,墓碑正好可以斜着看到水平面,而且,天空中的明月会通过倒影折射在墓碑上。
不由的有些感慨,这还真是难得的好穴,形若鱼鳖,抬首望月,若是猜的不错,此风水宝穴应该称——『灵龟望月』。
当即我断定,能让如此好的风水出事儿,肯定有人动过坟!
白天看不出来,到了夜间潮气下降,泥土大都凉爽湿润,抓了一把放在鼻子里嗅了嗅,有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儿,坟土又与周围的土有些不同。
意识到了问题之后,我把事情与七叔说了一遍。
当即,我们俩连夜去了村里找村长借来了铁锹与镐头,在深更半夜时候开始挖坟。
村长的媳妇是个大嘴巴,当得知我们要干啥去的时候,夜里竟然打电话给左邻右舍,再说了,谁家能没几个好朋友?刘家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村里,我们两个陌生人把人家坟给挖了,换做是谁,恐怕也得急眼啊,如果事情闹大,七叔还有可能会丢掉工作。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村民给我们围上了,我们看了看四周,七叔尴尬的说:「小明,你可得有点准啊,要是挖开了以后没有事儿,咱们俩容易走不出这个村。」
与七叔开始挖坟,越挖越发现坟土松软,这必然是被人动过的。
几乎没费了多大的力气,漆黑色的棺材便彻底显露在外。
吵杂的人群也安静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到底,开棺还是不开棺?
七叔当机立断,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把坟埋上是不可能的,用羊镐撬开了棺材以后,我们俩傻了眼,两具森森白骨合葬在一起,哪有一点奇怪的事情!
村民可是炸开了锅,尤其刘家的几个好友亲戚当场大怒,捡起了石头就往我们俩头上丢。
七叔大喊:「都别动,我们是警察,来找证据的!」
「放你娘个狗屁,刘爷死了快四十年了,你特么的找什么证据?乡亲们,哪怕老刘家子孙死绝了,还有咱们乡亲在给他撑腰,大家给我打!」
一大群人风风火火的冲下来,不要觉得香港电影里火拚厉害,那是你没见过黑土地上的老百姓,过去两个村打架,都是往死里整,包括现在也是一样,越偏远的地方民风越彪悍,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含糊。
七叔是受过训练的,连续撂倒好几个,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很快,我们俩被人家给摁在地下。
村长还算理智,他喊:「大家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有人说:「这里也没外人,要我看,给他们俩扔河里淹死得了。」
七叔暴怒道:「雾草,你们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违法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你说谁打你了?」
人群开始起哄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思考,棺材绝对被人动过,否则新土怎么解释?老坟的土日积月累下,由於水的沉淀会导致土非常夯实,所以祭祀的时候,会有填土一说,可老刘家的人去了市里,不可能回来动坟啊?
心里有一个猜测,当村民探讨该如何处置我们的时候,我则抢先大喊道:「等一等,坟下面还有东西,有人害了老刘家全家的人,真正的罪魁祸首一定在棺材底!」
全村立刻安静了下来,乡里的老百姓几乎都是听着神鬼怪传说长大的,我的话肯定让他们多合计合计,再者老刘家一家人死的蹊跷,大家都知道是坟的毛病,可谁也找不到原因。
最开始我也是那么觉得的,外气吉祥,周围并无镇物,换哪个风水先来也肯定看不出风水问题,只好将家道衰败认定为是一场报应。
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村长还真的被我说动了。
於是,他动员了村里人回去找大绳,五六个壮汉合力就这么将棺材起了出来,霎时间,周围人频频惊呼,因为在底部又发现了一口棺材。
我拿起镐头跳下了坑,几下就将棺材给撬开。
只见,里面躺着的是一位老太太,她面色惨白,看起来就好似睡着了一样,唯独双手、双脚、天灵盖、胸口、皆钉着木桩,黑血顺着伤口一点点的渗透,弥漫的腥臭味儿十分刺鼻,也让周围的人无不作呕。
听村民们说,老太太已经失踪四年了,可屍体却仍然完整。
而且在翻新土的状况看起来,时间根本对不上,也就是说,老太太刚被送来不久。
有的村民说是闹了僵屍,我不这么认为,坦白讲,僵屍要比厉鬼少见多了,那玩意儿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随便穿个清朝衣服都能成跳屍的。
周围老百姓都以为诈屍了,距离最近的都躲在五六米,但也有好事者踮起脚凑热闹。
我跳下坑,上前扒开屍体的嘴,里面涌出大量的不明液体并带有浓浓刺鼻的味道。
我只有用「狠毒」两个字形容,到底多么大的深仇大恨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
感慨道:「七叔,打电话让警察来吧,带回去做一做屍检应该会有线索。」
七叔对我竖起大拇指,又打了电话,没过多久警察和法医赶到现场,将老太太的屍体拉回局里处理。
在屍体检验报告没出来之前,七叔问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当时人太多,也就没细说,只告诉他属於一种风水邪术。
事情结束后的一周,七叔主动来请我吃饭,并在包厢闲聊的时候问起了所谓的风水邪术。
我问他,确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说么?
七叔笑着说:「做我们这行的,还怕恶心么?」
看他面色飞扬,十有八九是破了案,於是我把自己所知道的分析给他讲了一遍,没猜错的话,此法应该叫『人卤』,顾名思义是要将活人当做卤肉一样给腌制了。
事先需要找一个黄泥缸,把活人关进去盖好,盖子上只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孔。
每天循循渐进的倒入水银,底部加热的温度不用太高,因为水银是很容易被蒸发的,目的让死者生前被水银附着身体,保证屍体不腐。
平日里还要喂五毒剂,最多被折磨一年左右以后,找个时间通过高温蒸干的水分,令对方非常非常口渴,趁机倒入大量的调配好的毒液,饥渴难耐的受术者,必会当水一样喝下去。
而在人死之后还需以秘法催屍一年,待屍生出指甲便可埋入受术者家中祖坟,桃木装钉死除了防诈屍,毒血入坟但凡是与大墓有血缘关系者都会受到牵连。
七叔拍着手说:「厉害,真是厉害啊,张建忠的后继有人了!」
我有些激动:「我父亲...我父亲不是养蛤蟆的么?」
七叔感慨道:「小明你坐下,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能懂的,但是,你只要知道你父亲是个英雄就可以了!」
「我父母和弟弟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七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可以么,算我求你了!」
九年的时间了,我无时不刻都在思念死去的家人,这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阴影,尤其接触到光怪陆离的生活,他们绝不是死於意外!
七叔握紧了我的手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说,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爷爷。」
我倒是想问,可他就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多久上了菜,整顿饭吃的我是如同嚼蜡,什么味儿都没有。
听七叔说,案子破了,因为屍体上有大量的水银,从购买方面调查入手,又接连查到曾经刘家与一个姓郭的村民是世仇,对方恰巧买过大量水银,得知两家人最初可以从爷爷那辈就经常闹矛盾,有次风水先生的儿子与刘家小儿子一起玩,结果却意外的推到井里淹死了。
加上他媳妇在早些年还与刘老二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那风水先生很偏激,父母去世,妻子离开,全家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活够了,曾说过要拉着刘家所有人陪葬,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我也叹了口气,一场矛盾演变出了人命,好好两家人就这么毁了,要我看啊,最后就没有谁是赢家。
但在一顿饭的功夫,七叔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我,想不想赚大钱?
「违法的事情不做。」我说。
「我是警察,能违法嘛?」他有些不悦。
我无奈道:「那不得了,天底下有谁不愿意赚钱?」
他夸我像我爹一样直接,又接着说:「我本身是佛家弟子,前几天师傅求我办点事,他们丢了点东西,挺重要的,可是这个东西对人却没什么用,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说:「对人没用?那意思对妖有用?」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啊,别看咱俩接触时间短,但我可没拿你当外人,还有啊,你青衣派眼界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实话告诉你,他们有钱,很有钱。」七叔说。
我当然知道和尚有钱,都啥社会了,哪还有像过去那样吃不起饭的和尚?太平盛世的每年高考都能让全国的寺院赚的衣钵满体,何况还有其他旅游参观的功德箱了。
所以,他说很有钱,我是真信。
「我不接。」
「什么?你难道不问问?」七叔惊讶道。
我叹息道:「七叔,人不能用妖能用,那十有八九是舍利子,敢动高僧舍利子的妖,绝不是我能去招惹的,赚钱虽然好,可爷爷说过,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时时刻刻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七叔感慨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性还很成熟,就当七叔求你了,依照我与你父亲之间的关系,你也算我亲侄子,你放心,不管干什么我都陪着你,只要你帮帮看看眼,给出出主意。」
过命交情?八岁之前,我的家庭是幸福和谐的,母亲很温柔,父亲很能干,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全家是那样的幸福美满,可几次近些日子来,几次三番会听到关父亲的事情,身为人子,怎能不急啊。
内心中做出一番煎熬,两个月就是六十天的时间,为何我不能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呢?
在内心中做出了决定之后,凝视着他的双眼:「七叔,我想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这...。」
「如果您不说的话,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我起身要走,七叔拦住我赶忙说:「你先别急,小明,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真的,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爷爷吧?」
我已经受够了这幅口吻,大声道:「我已经成年了!」
七叔很淡定的说:「应该还差两个月才成年。」
他的反驳让我哑口无言,没想到对我的生日如此了如指掌,本来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可七叔又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但咱们话得说在前面,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不能告诉你爷爷。」
我特别欣喜,连连道谢,终於有机会知道父亲的事情了,身为人子,我连父亲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是多么的可悲。
「七叔,既然你答应了,那咱谈谈钱的事儿,如果接了,恐怕会得罪人招惹祸端,这样吧,最少十万,我就当冒个险。」我认真道。
一码归一码,谈生意就不能带有感情,何况本就是以身犯险的买卖。
当然了,如果没有父亲的事情,给钱我也不会做的。
七叔结了帐以后,要开车带我去见一见那些僧人,坐着他的车去了拆迁一半的农村,最里端还有零星的住户,我们去了最里端的一户大院,由他引荐了事主。
和尚自称慧空,看着模样像是非常着急,七叔做了介绍以后,对方赶忙双手合十,又将事情的经过说出,一切与我猜的相符,我觉得这些和尚也够没心的了,那么贵重的宝贝竟然能丢了?
我说:「我的规矩是先收钱。」
立刻有位年轻僧人不满:「我们还能差了你的钱么?什么事儿没做就收钱,也太不像话了。」
越是遇到这种人越不能丢份儿,我双手抱拳:「红门有红门的规矩,你要是不懂,可以回去问问你长辈,钱你给与不给没关系,不大了不做了,但红门的中人速来重信义,各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本打算离开,可那慧空立刻沉稳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既然已经来了,那不妨听贫僧把话说完..」
4、
瞧着七叔为难的样子,我选择留下。
本来吧,我就是带着诚意来的,可我还很年轻,多少有一点点的气盛和傲娇,当然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棱角也在一点点的磨平。
听慧空说,他们七天前路过的时候,同行僧人患上了重感冒,被迫留在当地救治,结果,舍利子竟然就稀里糊涂的给丢了,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装舍利子的盒子是完好无损的。
七叔说:「慧空大师是我师傅,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光彩,我们一直在暗中帮忙调查,可指纹鉴定也做了,实在查不到第三者。」
要来当初装舍利子的盒子,木制包裹着玻璃罩,底部还是钢座儿,按照咱们国家玻璃制造业的发达,悄然无息的拿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事关重大,还望小师傅务必要将舍利子尽快找回,钱的事儿您不用担心,一会儿就会让弟子交给你。但依你所见,到底该从何入手?」慧空说。
城市上百万的人口,找一样东西的几率无异大海捞针。
但现在有天网布控,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吧?
我问起了监控录像的问题,七叔说:「当然查了,住院以后僧侣被统一安排住宿,也没有外人碰过舍利子,其实,我最担心是在火车上丢的。」
年轻僧人道:「不可能!舍利子始终被贫僧贴在身上。」
慧空说:「这点贫僧可以证明,普广自从十年前便修习假寐禅,他从不需要休息。」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七叔是地地道道的警察,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抛开了所有普通问题的层面,导致问题陷入到了一个僵局。
我让慧空写下了一份他从来到S市以后的每一件事情,包括见过了什么人,住在哪,多少人,都有谁,等等一系列的细节问题。
慧空说:「青衣派的规矩贫僧还懂一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给你十万,三天之内完不成,你要双倍返我!」
「不可能,你说的是我爷爷规矩,咱们话得说在前头,如果真的找不到,钱我退给你,可劳务费你也得付,我毕竟也认真工作了。」我说。
慧空说;「观施主面相并非奸妄小人,那贫僧在此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