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抱拳,拿着十万块钱离开,这钱拿得有点烫手啊,要说僧人本来都是慈眉善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眼前这一屋子僧人并不是很友善,尤其拿钱的姿势,怎么说呢...很社会,对,姿势太社会了。
七叔的电话响个没完没了,接了两个电话说有事儿,约定明天开始去调查,今天还早,让他捎带着把我送学校去。
爷爷自己说过,老张家最高的学历是初中,到了我这辈儿必须得拿个高中文凭,他也算是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扬眉吐气了,所以,经常旷课也不行啊。
而我在学校多少也算个名人,有次同学他奶奶去世了,家里面过来买东西,人家一进门就认出了我。
赶巧有俩花枝招展的老太太登门找我爷爷打麻将,当即,他交代我去办事,自己撂下客人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本着招牌上的一条龙的服务,去他们家帮起了忙。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那个小时候才有的外号被带到了高中,没错,我就是张大仙!
我倒是很坦然接受,无所谓,谁让咱们就是干这行的呢,没见过古怪事情的人总以为很可笑,真到了他们身上或许就笑不出来了。
我们班有个女孩儿叫刘雨涵,人长的特别漂亮,但她学习不怎么好,还常逃课,她纯纯的有种赤木晴子的感觉,青春期嘛,难免暗生情愫,当然了,同学都说她是茂木夏树,但我不这么认为,做人内心还是得阳光一点,总不能看见谁穿的少,就是勾引你。
当那天下午被漂亮的女神拦住的时候,我觉得幸福有点太突然了。
「给!」她塞纸条到了我的手里,肌肤不经意间的碰触,还有身体散发着的芬芳,我觉得从头到脚都舒服。
望着她倩影许久定住了神,拿起纸条一看:「「放学你别走——『小笑脸』。」
还有三个小时下课,我恨不得立刻到时间。
上课的时候,脑子里胡思乱想,难道我太帅了么?没错,她个头到我的脸颊,我们俩的身高绝配,唉,真是没办法,搞个对象都得被人家女生主动,真是太尴尬了。
「张明!你屁股招蛆了么?扭搭什么玩意儿!」班主任突然丢来了粉笔,本能促使我抄起水瓶来了个全垒打,『啪』,那粉笔『嗖!』的一声回应及时,掉在了老师的喉咙里。
老师愤怒的狂吼:「你..你..给我滚出去!」
哄堂大笑声中,我尽量保持着风度,迈步离开了班级,尤其经过刘雨涵的身侧时,仿佛走路都是飘着的。
等到放学以后,我去校门口等她,见了面,我说:「可以理解你在约我么?」
她说:「当然约你了,还怕你不敢来呢。」
「你也不打听哥是干啥的,张大仙啊!你要有什么害怕的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为你排忧解难,记住,24小时呦。」我嘿嘿笑着。
她拍了胳膊一下笑道:「好了,快别贫了,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要认为初恋是女孩子的专利,未经人事的小男生也是会为爱情赴汤蹈火的,然而,还当我幻想着美梦之时,我们去了距离学校三四百米左右的一家网吧。
很快,网吧内走来了四男三女,当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走过来时,刘雨涵挽起了对方的胳膊,举止亲昵。
耳边哢哢几声雷,天啊,我还没开始的美好爱情就这样碎了么?
哢脸了...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雨涵亲昵的说:「阿哲,这就是我同学张明张大仙,学校里的大名人,十七岁就出来做阴阳先生。」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初恋根本不懂爱情,何况暗恋了...。
黄毛主动上前,双手抱拳:「这位道友,敢问何门何派?在下是正一道玄裔弟子王大哲。」
假的!正一派最敬发肤,门下弟子无不爱护自身,哪有他这样焗头发画纹身的?
算了,青春的年纪不懂爱情,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眯着等明天去跟七叔去办事。
我借口一会儿有事儿,可王大哲拦着不让走,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尤其那些女孩子,冷嘲热讽的问我是不是害怕了?
我很迷茫的问他们几个,怕个锤子?
刘雨涵从旁忙说:「张明,我有点事儿瞒着你,是这样的,我男朋友他是玄裔弟子,平日里也捉鬼捉妖的,挺厉害的,他们最近要去八卦街办点事儿,那天你又正好救了我,所以我把事情告诉了他。」
八卦街?听到这三个字难免一愣,此地在沈城是很有意思的,最初由张作霖下令建办的,目的开阔两个市场,分别为南市场北市场。
一进南市界内,有一大牌楼,牌楼底座是用砖砌的,上面是拱门,在铁铸成的拱门上方镶有「南市场」三个大字,稍往里走就到了是八卦街。
当时兴盛的行业一是大烟馆、第二是妓院、第三是赌档。
少帅在当时为了不失风雅,将妓院一律叫书馆,什么潇湘书馆、万顺、桂花等等搁到现在就是澳门的缩影。
负责修建八卦形状主意是张大帅手下汤玉麟、吴俊生的主义,俩人很信风水之道,专门请人给布置了八卦阵。
后期八卦街也应了八卦之相,客人有来无回,转了东家去西家,什么时候钱花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走。
如今的澳门所有的赌场都是有风水阵的,想凭运气赢钱的可能性,你还不如等世界杯买彩票实在。
建国以后,那地方早就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都是民俗小玩意儿,属於非常具有当地特色的旅游产业。
刘雨涵找我来,说白了就是去探险的,前几日八卦街发生了几件大事,他们几个惦记着想要去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八卦街经常有单身女性失踪,尤其前天据说有个醉汉喝多了睡在街边,半夜起来以后,发现周围莺莺燕燕的全是衣着暴露的美女,家家灯火辉煌,醉汉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有人赌钱,他一时兴起就跟着玩。
谁知他格外的幸运,竟然赌局中大杀四方,赢了不少钱,可早上迷迷糊糊睡醒却发现自己倒在树坑里,至於兜里装着满满腾腾的票子成了一张张冥币。
王大哲牛气的说:「我可是道门中人,家乡发生这么大事儿不能不管,就问你一句,你去不去?对了,给你看看我的法器,正宗开光的。」
一个个摆在面前,我扫了一眼后阵阵无语,塑料的五帝钱、亚克力制作的降魔杵、公鸡血假扮的黑狗血、还有一个路边摊买的石佛....。
先别说有鬼没鬼,这一身装备简直是去搞笑的!
八卦街那个地方白天是迷人,到了夜里自然是迷鬼的,旧社会时期,被拐卖的良家妇女十分常见,她们受到压迫,有的郁郁而终,有的选择自杀,积怨很深,据说建国以后曾有超度法事,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今天又是满月,我是非常不建议大家去。
王大哲说:「为道者行侠仗义,降妖除魔,迎难而上,怎能退缩?害怕就说害怕,哪有那么多的借口!」
伴随着人群对他的鼓掌声,以及女孩子们对我的讽刺,还有刘雨涵楚楚可怜的眼神时,无奈被他们几个拉上了贼船。
除了王大哲以外,其他三个男的分别叫阿彪、阿杰、刘留,别看他们长的不怎么样,身边都挎着个女朋友,四男四女,变成五男四女了,几个人卿卿我我,令我无疑成为今夜最闪亮的灯泡。
我非常搞不懂,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假冒玄学人士?不管是年纪大的,年纪小的,上来就告诉你自己懂画符念咒。
神符是一种通神的语言,最初是张道陵天师上界为仙,与司部众神签下『合同』,这些神仙可以在民间接受供养,道士们会把他们供上,受到百姓香火,但是,他们也需要为百姓服务,受道士律令差遣。
否则,你以为凭啥人家道士念几句急急如律令神仙就下界了?
在网吧一直打游戏等待夜幕降临,闲暇时看了看他整理的资料。
失踪者皆为女性,年纪不超过19岁,最小的十七岁,他们有的是在校大学生,有的是外出游玩的,也有的是在家和父母吵架溜出来的,简而言之,都是独身。
自从正月开始,每个月丢一个人,到了今天已经丢了六个。
监控录像就像是假的一样,什么也捕捉不到,只看到他们最后出现是在八卦街。
我很想不通,是一起普通的绑架么?如果真的是绑架,那丢了六个人,警察还不得翻了个底朝天啊。
大家毕竟都是学生,得到的线索有限,但在王大哲的书写资料的评价上说「鬼魂抓替身,每月一个。」
我觉得不太对,要是抓替身,肯定得是横祸而死,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屍?
在网吧离开赶赴到八卦街时,穿过了南拱门,一眼看到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圆月明亮,夜也不是很黑,至於提前离开的阿杰与阿彪两个人,他们也不知道在哪搞到的道袍和一张桌子。
阿彪催促说:「大哲,抓点紧,一会儿还得还回去呢。」
「放心吧,各位道友,一会儿等着给我加油呐喊助威吧!」王大哲挨个拱手。
刘雨涵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么幽默,来吧,我们可等着看呢。」
我在心里自问,她是眼睛瞎么?那王大哲长的像缺心眼似的,有哪一点比的上我?
在他点蜡的时候出了意外,不管是用火机还是火柴,那蜡烛就是点不着,其他几个人跟着嚷嚷着,问他到底怎么了?
「奇怪了,怎么凉飕飕的呢?」王大哲摸了摸脖子,好似颈椎非常的不舒服。
这条街处在八卦的八个位置之一,我之前没有来过,所以不知道处在哪个方位,可按照方向推断应该是坎位。
还未等我上前看看啥情况,只见一户小卖店的门儿打开,走出一位满脸褶皱,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她手里拎着灯笼,冲着我们这边晃了晃,又说:「干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觉,拍电影啊?」
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老太太手里的灯笼是纸糊的,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用纸灯笼照明,而且,她走路的姿势很怪,等到对方靠近时,还发现她竟然裹着小脚。
我拦他们之间,主动与老太太对话:「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吵到我没什么,快点离开吧,别在这儿闲逛,不安全。」老太太说。
还没等我点头应承呢,阿彪的女朋友好像有点缺心眼似的,问人家老太太:「这里是不是闹鬼啊?」
老太太笑着说:「闹鬼?就算是闹鬼吧。」
众人起哄道:「别算啊,大姨,你给我讲讲呗。」
看老太太是在小卖部出来的,几个人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起了兴趣。
老太太拗不过大家伙儿的热情,她把八卦街的事情讲了一遍,此地以前经常出现车祸,高僧断定是死在这儿的游魂野鬼出不去,他打算超度亡灵,却发现怨气太大,没办法,只好与游魂野鬼相商。
高僧答应为他们每年超度,但有一点要求,不得干扰凡人生活,而且,只准许在每年的七月十七外出活动一天。
红彤彤的烛光让老太太的面色泛红,沙哑声音带有着几分诡异感,恰到时机的乌鸦飞过,连我都觉得汗毛倒立,他们几个更是惊叹不已。
老太太看大家不吱声,突然笑道:「开个玩笑,这么晚了,去我那儿坐坐,正好我老太太还学过手相,给你讲讲故事,当陪我解解闷。」
包括我在内,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着。
望着烛火摇曳的身影,知道她是人我也就没再多合计,或许也有人保留着古代封建传统也说不定。
她又笑着说:「现在一点半,不如坐一会儿再走,你们说呢?」
王大哲还求老太太再多讲几个,大家兴致勃勃的跟了进去,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坐在店里的小凳子等着听老太太讲故事。
而刘雨涵暧昧的坐在王大哲腿上时,他的顺势搂腰,不停的颠着腿,左手向上有意无意的摸嗖胸前,我感觉受到了强烈刺激,玛德,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於是,我单独找了个借口离开,虽然不够资格去吃醋,可我也不能在那儿看着啊,真是气死我了,独自在八卦街走着走着,可突然出了问题,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绕出不去了!
周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左右参照物又差不多,出了这个门绕到那边,很快就失去东南西北方向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脑袋也是越来越晕,渐渐的,竟然有种喝醉酒的感觉。
疲惫感越来越强烈,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后莫名袭来的凉风令我清醒不少,感觉有人碰了我一下。
立刻想到爷爷说过的那句,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
人的身上自带三把阳火,鬼邪不侵,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搭肩、喊名字,只要你转身,那就少了一把火。
身后女子娇滴滴的的声音:「来都来了,进来玩几把。」
心里升腾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为了不被迷惑,我选择闭上眼往前走,不一会儿又有人抱住我的腿,冷汗浸透了衣服,心里发寒,玛德,真撞鬼了?
哆哆嗦嗦的说:「借..我..借我点钱,求.求您救..救我,我..我快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啊,就抽一口,就抽一口行不行。」
一脚踹开对方,继续快速往前走,怕撞在墙上,我也勉强睁开眼,甩掉了抱腿的,前面又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影跪在地上,她身后则是呲牙咧嘴的暴徒,几个人连拉带拽,又踢又打。
真把我给吓坏了,诡异的八卦街绕也绕不出去,头脑昏昏胀胀,面向那些闭了灯的商铺,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各种各样的嘈杂声仿佛身处闹世。
头很疼很疼,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大叫。
突然,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他淡淡的说:「你们这几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大哲呢?」
他的出现让刚刚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却的干干净净,寂静的夜色下,身处在八卦街的中心的花坛,周围散落着许许多多惨死的野猫。
救我的是位中年人,他长的很瘦,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破旧的白衬衫,胡茬像是许久没刮过,有种说不出的颓废感。
回想刚刚的事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我问:「您认识大哲?」
「是啊,他是我徒弟,跑哪去了?我绕了好几圈还没看到他。」中年人说。
我说:「开始我们在一间小卖部了,他们留下听故事,我自己离开的。」
中年人一拍大腿:「糟了,我得去救他们几个。你快点先报警,就说前些日子失踪的人找到了,底下有一口屍缸,让来的人在这儿花坛往下挖,所有的被害者应该埋在里面。」
5、
还未等我问他是谁呢,男子飞驰般跑向胡同口。
死猫遍布,血液令泥土有些殷红,当土地不断的鼓起落下的时候,似乎底部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我也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的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警察还没赶到之前,越想那老太太越觉得不对劲,的确是有点担心刘雨涵他们几个的安危,於是,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按照记忆中的路程原路返回。
然而,八卦阵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迷宫,绕来绕去,虽然没有之前的古怪,可感觉都差不多,我虽八岁开始学艺,但爷爷平时只是让我了解奇门术法,但却从没有教我如何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走着走着,阿哲突然出现在路口,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对我摆摆手。
我上前担心的问:「他们人呢?」
「大家都在听故事,走吧,一起去。」他主动上前走出几步,又缓缓的转过身,对我挥挥手示意快点跟上。
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可突然却被人死死的拉住,不管怎么动也动不了。
「你好好看看再走。」
阿哲的影子渐渐消散,我才意识到刚刚一切只是幻觉,而身前仅仅一步的距离就是被打开的井盖!
抓我的又是那位中年人,差一点点就摔死了,深呼了口气说:「谢..谢谢,我朋友呢?」
中年人重新把井盖盖好,平静道:「你好好看看,哪里有你朋友,刚刚那是洗刀鬼,他想要害你的命,千万不要再乱跑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他们怎么样!」
「不知道。」中年人摇摇头,指着前边的一家中医馆说:「但应该就在这里。」
中年人又说:「在八卦阵中藏有八个洗刀鬼,我干掉了七个,跑的那一个很危险,你还是跟紧我,不要乱跑,等警察来了一切就好了。」
洗刀鬼可是一种非常阴狠的邪术,将活人蒙眼,残忍的折磨到死,最后挖下眼珠,将魂魄禁锢屍身,导致死者怨气越来越大,由於没看到谁是杀自己的凶手,所以会把任何人当做发泄的对象。
所以,他的提醒确实是对的,单独一个人走很危险。
他的两次出现,让我奇怪的追问:「您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姓穆,叫穆文斌。」
与他一同去了按摩店,大门装饰很古朴,头顶的牌匾还写着『艾灸堂』古朴大字,周围的中药味儿很浓,穆文斌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说:「再不开门,我可砸了!」
「店都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不行么?」
走出来的女孩儿年纪与我相当,皮肤白皙,个头虽然不高,但却胜在身材匀称,哪怕穿着长长的白大褂也不足以遮挡她曲线的身材,脖子上的白色纱巾更加凸显的修长的脖颈。
穆文斌笑而不语,大步走了进去,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倚靠着说:「你应该认识我,不用自我介绍吧。」
「瞧您说的,咱俩以前没见过,我怎么能认识您啊。」女孩儿客气道。
穆文斌的气度不凡,显然已经陷入到了主动,不是应该来找老太太么?怎么现在成了年轻少女?
穆文斌吐了口烟说;「快蜕皮了吧?」
「什么..什么蜕皮?」女孩依旧无辜。
他舒展了下身体说:「女人若老先老哪?你应该比我要清楚,不管社会上多么厉害的整容术,也仍然有两个地方无法改变,第一个是脖子,第二个是四肢,可你十六七八且面若桃花,唯独双手犹如枯枝,气血不通导致颈部老而塌陷,现在的双腿怕是已经开裂,按照术法中称呼,你应该叫..叫..对,叫『蜕茧成蝶』。」
女孩儿仍旧矢口否认,可穆文斌的话好似刀子般继续直入主题。
「之前不知道你吸取来的生机去了哪,但刚刚用法眼观察,发现你身有婴灵缠身,所以,我断定在你蜕皮前有了身孕,不幸的是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他人破了术法,导致胎死腹中。」
接二连三的话语惊的我合不拢嘴,没错,少女的四肢的确犹如枯藤般狰狞可怕。
「之前我还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用屍缸来提取屍髓,它本是炼制九阴养命丹所用,但你既然懂得蜕茧之术,理应用不上才对。」
女子不再装做无辜,眼神渐渐的冰冷下来,她扫试着我们俩说:「你继续说。」
「好吧,刚刚看到婴灵缠身才明白过味儿,你怕是想度腹中死胎吧?但是,同年同月的胎魂可不太好找,也不知道你找到没有?」
穆文斌掐灭了烟头,少女则阴森森的开始狂笑,声音有着几分癫狂。
「穆道长果然不愧正一派三百年一遇的奇才,佩服佩服!」
做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士很疲惫的呼了口气:「一会儿还得去买夜宵,咱们长话短说,有人请我灭了你,可我现在已经退出道门,之所以插手是因为我欠那孩子人情,你赶快找个人顶罪,再换个地方搞剩下那三条命,别给我惹麻烦,我就把屍髓给你。」
女孩儿忽然笑了笑,诡异的之色取代了之前的清纯,他说:「穆道长应该知道,药已经开始,那就停不下来了。」
「那我的面子,你们卖还是不卖!」穆文斌已经有了几分低沉,瞳眸闪烁细微的金芒,这是修行道士的高深境界,寻常邪魅是难逃他的雷法。
「当然卖,但现在我只能交你要的一男一女,另外三个女孩儿怕是来不及了。」
「随你的便,一会儿警察会来,你自己想办法,把人放了,屍髓我给你。」穆文斌起身要走。
我在一旁当时就急了,什么意思?人命关天,凭啥只救一个?怒斥道:「你特么放屁!三个人,一个都不能不少!既然你是道士,怎么能见死不救!」
穆文斌把烟头一丢,大摇大摆的走到养生馆的门前,冷道:「见死不救?我儿子每天受到病痛的折磨又有谁来救过我?生生死死都是命,我欠谁的还给谁,不欠谁的,死又与我何干?所以..你的死活也是命。」
当他离开之后,我心里这个气啊,王八蛋不救我不说,还把我领进来害我?
玛德,真不知道我哪得罪他了!
这时候,妖女拍了拍手,里屋走出两位中年人,二人浑身上下全是血迹,眼神阴狠,拎着菜刀一步步走向我。
她说:「你知道的太多了,还是去死吧...。」
我的愤怒不足以改变什么,前脚穆文斌刚一离开,两位满身血污的中年人拎着菜刀追过来,他们面色僵硬,他们二人的眼圈周围渗出的乌黑色,身上也散发淡淡的腐臭。
第一反应就是控屍,这是一种在活人身上施展的邪术,事先要在天灵盖打入一根儿乌柳木,四肢拴着上锁魂环,在此时人已经死了,可却可以保留着意识,听命於操控者的指令办事。
左右躲闪之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明晃晃带血的菜刀当头劈过来,危急时刻,我一记鹞子翻身向后跃起,回身又来了个鞭腿,拳头印在另外一人的面部。
可二人的身体坚硬如铁,他们不知道疼,也不会后退。
被堵在墙角,我拿着板凳和他们僵持,两个不怕疼的拿刀怪物,我就是李小龙附体也不一定是对手。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被人踹开,七叔冲了进来,他对着那俩人「砰砰」就是两枪,子弹打在了膝关节,冒起浓浓的硫磺味儿使得二位活屍半跪在地上,紧随着又陆陆续续冲进来一大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局势被控制住以后,警察开始进行大搜查,出了中医馆在一旁等候的时候,进而得知了一件让人发指的事情。
在店里的地下室发现许多带血的女子衣服,包括三具无头女屍,唯独刘雨涵、王大哲、阿彪、阿哲、刘留他们几个被成功解救了出来。
案子被破了,凶手就是这家店的两位按摩师,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因童年遭受过继母的虐待,长大后十分仇视女性,成长的四十年里杀过很多人。
可我清楚,罪魁祸首并不是他,办案人员还在中医馆的地下室的确有一个小型的炼丹炉,炉子碎裂,人头不知所踪,而且,也没有任何人看过那位『老妖怪』,包括监控录像,也并无她的身影。
另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中医馆的两兄弟当离开八卦街不到百米,身体开始生出脓包,一块儿块儿鼓起再到破裂,很像农村的沼气池,恶臭的味道迫使司机停下车,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兄弟化为两具溃烂的屍体。
屍体经过化验得到结果就是已经死亡很久,但关於为什么两兄弟能够在极短的时间由好好的人再到腐烂,官方无法给予任何的解释。
我在离开八卦街,被七叔送回来家中,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古怪女子的影子。
事情实在是超脱了我的理解范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找爷爷,他可以说是最全的百科全书。
拨通了电话,爷爷说正在忙。
我无奈道:「你忙什么忙?再忙下去,老张家就绝后了!」
「又怎么了?」停下了麻将声。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讲了一遍,爷爷语气却很低沉的说:「老七?你是说李海昌来了?」
「我也不知道叫啥,应该是吧。」
爷爷严肃道:「离他远点,我过几天回去,别问什么,只要与他沾上边的事情准没好事儿!」
爷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七叔以前得罪过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我打岔道:「先别说七叔了,那穆文斌怎么回事?玛德,明明他有实力救人,居然见死不救,什么嘛个东西!」
「穆文斌很怪的,他是正一道三百年一见的奇才,自悟『五雷天书』,能够喝令雷霆,让妖魔鬼怪闻风丧胆。可他命却很不好,或许真的因为触碰了天机而导致的妻子惨死,儿子又得了重病,每个月在医院的花销都得在数万元。还有,你刚刚说有屍缸还和人茧术?」
「在八卦街的事情我还听派出所说,他们在底部挖出的大缸里面装满死屍,记得我开始看的时候,有黑猫屍体覆盖,表面泥土鼓起,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那应该是为了九阴养命丹,此药很邪,需要剥活人脸皮熬药,石缸是为了取屍髓所用,底部有个小眼儿,利用猫血催屍,取月光精华,一具屍体可凝出一滴屍髓,九滴做为药引,能枯木逢春,起死人肉白骨的邪法,你还是别过多掺和,能炼养命丹的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深深吸了口气,接连接触父亲的故人,我对儿时的那场火灾越来越怀疑,严肃的问:「爷爷,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电话里传来爷爷的呼吸声,过了半晌,他低沉道:「还有两个月,相信我,等你过完了十八岁生日,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爷爷挂断了电话,我恨不得能立刻飞到两个月以后,到底父亲是死於人为,还是死於灾祸?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很抵触七叔,我问原因,他还不说。
八卦街的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奇怪的女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虽然心里疑惑,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件事情过后,七叔带领我又开始去调查舍利子的事情,没办法,钱都收了,高低也得帮忙把事情办了。
我们俩从早上开始出门,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僧人们经过的地方,始终是一无所获。
但是,在僧人给出的路线有一点很奇怪。
他们不是在中途下车去医院么,可为什么集体去距离城市十几公里外的小村庄?难不成村里的医疗比大城市还要先进?
驱车去往了叫『马家村』的地方。
北方的农村大都数都没有电视剧中的诗情画意,哪怕是象牙山,在没有被关注之前也仍然是蝇虫漫天,臭味儿熏人。
其实,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农村,村里家家有院子,院子种蔬菜果树肯定得施肥,养鸡养鸭必然会有粪便,猪马牛羊,哪个没有味儿?
慧空写的是到此地寺庙做过超度法事,於是,我们俩四处打听的直奔庙宇。
村子最里端的庙宇造型古朴,可外墙却很新,很像是刚粉刷过没多久,见我们来了,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自称居士,长的很瘦,笑起来眯着眼。
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可是要烧香拜佛?本庙上香十块,求签二十。」
「我们不是来上香的,请问..。」
七叔的话没等说完,对方立马变了脸色打断:「不上香拜佛来这儿干嘛?去去,上别处玩去。」
我忙说:「您误会了,我师傅是前些日子来这儿做法事的慧空大师,他现在人在外地,有样东西好像忘在这边,委托我们来找一找。」
男子突然变得格外亲切:「阿弥陀佛,你早说啊,原来是慧空大师的弟子,快请进请进。」
我礼貌的双手合十,但在前脚踏进古庙的时候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令我浑身汗毛炸起,后背传来的凉意从头冰冷脚趾,天啊,这里到底还是求神拜佛的古庙么!
表面上不动声色,虽然我不是道士,也不懂得见鬼法,但最起码我懂一个道理!白天阳气越重的地方到了夜间越阴森,好比学校、图书馆、宿舍、庙宇。
这些场所白天去没事儿,可到了夜间自己一个人处在学校或者庙宇时,很容易撞到脏东西。
但现在是大白天啊,好端端的庙宇怎么会这样?强忍着寒意,甚至有几分想要尿尿的冲动。
守庙的居士笑呵呵的说:「慧空大师可真的是活佛再世,自从仙童庙建立以后,求什么灵什么,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还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几次想拜师,就是不收我,唉,没福气没福气啊。」
进了庙宇大殿,高唐上端坐着童男童女两尊泥像,它们大小如常人,刷着金漆,身上穿花花绿绿的衣服,面前摆着供果,香火嫋嫋升起,越看越觉得诡异,尤其当目光与泥像对视的时候,我吞咽了口唾沫,头皮微微发麻。
6、
第一眼看出此庙乃是地地道道的阴庙!
建筑靠山,左右有树荫遮蔽,庙不见光,仙童坐主位,菩萨居后,贡品也多为肉类。
这样的庙宇大都供养邪灵,稍有不慎可能都会丢掉性命,甚至不管你许下什么愿,神庙若是帮你达成,也会取走一些对等的东西。
环顾周围,古庙也就比普通人家能大上一些,可正经僧人是不会建阴庙的。
我疑惑的问:「您是说,庙是慧空大师帮忙建的?」
居士自豪道:「你是慧空大师的弟子还不知道么?当初村子里面闹鬼,要不是慧空大师出手,那就麻烦了。」
我继续说:「真的假的?师傅从来没说过啊,师兄啊,我是被师傅刚收的弟子,入门较晚,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还有这个本事,您给讲讲呗。」
居士很接受我的恭维,三言两语简单的说起曾经的故事,不过,他所讲的事情却让我的心里有些发寒。
三年前,村里有阵子经常出事儿,三天两头就有人死於非命,后来,有个要饭的经过村子,他告诉当地老百姓,村里的风水不好,所以,观音菩萨派来了童男童女乘莲花而来,救苦救难,还让大家做好接迎的准备。
老百姓都以为是胡言乱语,也就没理会,但真的就在一个月以后,池塘里飘出来了两具屍体,几百人都看见屍体坐在莲花上,湖水倒映着金光特别圣洁。
慧空师傅带着一群僧人,声称路过得知童子来临,便将这两具屍体接到了庙宇。
他们主动出钱修建古庙,为童男童女立下金身,到了第二天,全村有许多人家做梦,梦见童男童女显灵,有求必应等等传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仙童庙还真的非常灵验,基本上求财得财,求子得子,香火十分的旺盛。
前些日子慧空大师回到此地,并对百姓说仙童已经升天,所以,这庙也就荒废了下来,否则我们都不一定能进的了庙。
微微抽了口凉气,没想到竟然用童屍做金身,怪不得如此的阴邪!
泰国的古曼童就是将婴灵做成阴神,供人祭拜,帮人除灾来积德行善,中国的乩童庙也是如此,但是,那样都选择朝生夕死、或者胎死腹中的婴鬼、婴灵。
八九岁的阴神效果虽然好,可却凶性十足,搞不好会害人性命,正道的法师绝对不会做囚禁人魂魄的恶行。
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我现在有点后悔接慧空的买卖,这么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突然,七叔指着角落的位置喊:「小明你快来看看,卧草了,那儿有条大蛇在拜神。」
顺着手指看去,就在庙宇的背面有一条黄斑大蟒蜿蜒盘绕,此时正一下下的对着神像磕头。
我顿时大惊,赶忙拿着刀跑过去,可还未等开口询问,条大蛇『嗖』的一声从窗户飞了出去。
我们俩追到窗台四处张望,七叔惊呼;「蛇呢?刚刚还看见了呢,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走了?」
蟒蛇不见了,看不远处只见一位妇人在飞速奔跑,她的速度很快,眨眼便是百米开外。
「七叔,快点追!我觉得舍利子有可能在那个妇女那儿!」
这是我的猜想,既然慧空和尚他们来过庙里,今天又在庙里见到阴童庙,结果有大蛇拜神,种种的蹊跷结合在一起,我不得不往这个方面去想。
居士早就已经吓傻了眼,我与七叔跳窗户开始追。
从天亮追到天黑,开始始终都与妇女保持着距离,但自从深入大山以后,妇女彻底没了影,天已经黑了,视线不好不敢下山,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凭借着手机来做亮光,我们走了有半个多锺头。
很幸运,我们很快就到了邻村,看到村里有跳广场舞的妇女们,我们上前去打听到村委会所在,并按照牌子上的电话号码找到村长,当天晚上居住在招待所。
夜里的时候,七叔还不确信的问我,妇女是不是大蛇变得?
我也不确信,先不提阴童庙,一码归一码,收了钱得帮人家把舍利子找回来。
我说:「七叔,舍利子人留着没用,妖怪有用,我觉得倒是有可能被妇女偷走的。」
他着急道:「那不麻烦了嘛,咱们两个普通人,去哪找妖怪啊。」
我说:「不找妖怪。」
「你刚刚还说大蛇拿走的。」
「有可能是出马仙也说不定,拜了柳仙做师傅,一般这样的精灵离不开太远,明天早上打听一下,看哪有厉害的大仙儿,咱们去看看也许有线索。」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七叔倒是挺着急,我又何尝不是,到手的鸭子飞走了,那得多心痛啊。
说起柳仙,是因为民间将『狐黄白柳灰』称为五大仙家,有的人可能不了解,这仙家是在哪来的?简而言之,人老成精,马老成贼,动物也是一样,有句话说「鸡七狗十三」,指的是家禽牲畜最通人气,只要是活的时间超过这个年纪,必会反常为妖,而且他们十之八九都会害人。
但万事万物都有一定之规,超过这个规律就要受到惩罚,也就是会面临所谓的天劫。
那条大蛇去阴童庙拜神,会不会也遇到天劫了?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七叔的身份,提到算卦有点不太合适,我偷偷找到村长,压低了声音就说七叔是我叔叔,现在年纪大了,可始终要不出孩子,想找大仙看看,本是慕名来到村里,但到了这儿却找不到大仙的家在哪。
村长一拍大腿:「早说啊,我给你讲啊,我们村的刘萍可厉害了,那简直就是大杖子的骄傲。」
「那您带我去看看呗?叔叔啊,是真的么?」
心里一喜,果然有问题。
村长嘴巴一撇,好像很不满我的怀疑,他说刘萍是在生完了孩子以后出马看事儿的,今年四十多岁。
曾有个当官的要面临升迁的问题,他经人介绍找到刘萍。
刘萍断定对方祖上有阴德,所以此次升迁必然能够成功,但她也劝女子回家告诉丈夫,一定要恪守廉洁,切莫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否则必会遭报应。
男子显然没有听妻子的劝告,过了没用半年,女子带着她患有重病的老公来求医。
原来,男子当官后本性得以暴露,他平日里做事欺行霸市,搞得民生哀怨,这回得了怪病,吃什么吐什么,也看了不少的医生却始终没办法,到头来人始终悬吊着一口气,折腾的不死不活。
刘萍给她看完了之后,用黄泥做了一个小人,然后拿着柳树条子抽打,不一会儿,泥巴人儿身上出了血痕。
她说:「你身上的业障太多,我帮你消了一些,过了明天你会痊愈,但阳寿却是受损,你祖上阴德还能换一千斤大米,两千二百斤的面食,什么时候吃完了阳寿也就到了。」
当官的低头一算,一年最多也就一百斤大米,再加上面食,估计也能活个三十多年,他今年已经快四十了,活到七十岁也很不错。
回去以后病的确是好了,但他却不知悔改,有时候自作聪明,吃饭改为喝酒了!认为喝酒不是吃粮食,我吃菜总行了吧?
结果不到三年得了脑出血,一命呜呼,家属将人出殡后当天便来找刘萍理论。
刘萍当场给妇女算了笔帐,十斤粮食出一斤好酒,平日里酒桌剩下的菜、饭也算他的阴德,不出三年,祖上的德行被败干净了,人的阳寿也就到了。
七叔我们俩对视一眼,看来还真的是蒙对了,由村长带路去了刘萍家,远远的看见门外聚集一大群正排队等待的人。
人数实在太多,见机不妙,让七叔偷偷给村长塞了一百块钱。
老爷子非常乐呵,拍着胸膛包在他身上了。
领我们插队直奔向家门口,可周围的人不干了,纷纷出言指责,但村长还是把我们给推进了屋里,自己一个人面对老百姓的狂风暴雨。
村长宛如戏精般的声音传出:「各位听我说..里面去的两位惨啊,那是我表亲,全家都死绝了...。」
七叔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了几句,我们俩急忙推门入了民宅。
炕上盘膝坐着一位妇女,外面酷暑难耐,屋里却凉丝丝的好似打了空调,在炕边还点着香火,一般出马仙看病不能时间太长,否则对弟子身体有影响,多数都是一上午完事儿,下午阳气弱,自然人家就休息了。
刘萍微微抬了抬眼皮,淡黄色的瞳仁扫了我与七叔一眼。
我恭敬道:「大师好。」
她淡淡的说:「我是不给同道中人看卦的。」
被认出了身份,索性也开门见山的问她有没有见过舍利子?
「没见过。」
细看刘萍没有门牙,淡黄色的瞳孔聚焦到了一起,乍看好似斗鸡眼似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屋内丝丝凉意。蛇喜阴,但凡养蛇场都会比别的地方的温度低上很多,所以说,柳仙也大都喜欢阴凉的地方。
我把昨天在仙童庙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她冷哼道:「我没有去过那害人的阴庙,你们走吧,送客!」
「先不提阴庙不阴庙,你若是拿了舍利子,本该归还,我收人钱财,必替人消灾。」
她的双目一瞪,我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炸了起来,三魂涣散,头晕目眩。
「本尊今天是卖张守一的面子,下次若是再敢没大没小的质问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那目光令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一肚子话到了嘴边被噎了回去,甚至都说不好为什么。
而在恰巧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位八岁的男童走了进来。
房间内的危机感顿时减弱,刘萍温柔的说:「出去玩,妈妈在工作。」
小男孩脖子上挎着的东西引起的关注,就连七叔也是一样,他碰了我一下说:「你快看,好像是舍利子!」
纯正的佛法气息连我都能认出来,当即质问道:「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么!」
刘萍冷冷的说:「这舍利子是我的,和你们丢的没关系。」
我怒道:「大胆妖孽,我本以为你个一心修道之人,却不成想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盗窃他人财物,身为红门中人绝不能坐视不理!」
「好大的口气,你爷爷他也不敢这么对本尊说话!」
她的面皮渐渐出现蛇斑块的纹落,我觉得头昏目眩,眼前好似有着无数双眼睛在阴狠的盯着我,当即,我在第一时间拿出金刀,并时刻准备着搏命。
可七叔却在这个时候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在了刘萍身上,当莫名的眩晕感消失之时,七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傻了眼,难以置信的问:「你疯了!她只是蛇灵缠身而已!」
七叔喘息道:「没事儿,我用的是硫黄弹,不伤人性命,子弹都是慧空师傅加持过楞严咒,很厉害的。」
小孩子趴在母亲近前摇晃,我长呼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可还未等我去解释,七叔上前一把揪下小孩挎着的舍利子。
小孩子倒在地上呜呜的哭,然而七叔拉着我一言不发的向外面走。
「七叔,你把孩子给吓到了,等等啊。」
不管我怎么喊,七叔就是当没听见一样,他一手握着舍利子,另外一只手拉着我往外走,出了大门正见村长还在与周围人的侃侃而谈。
可他抓我的手非常有劲儿,好似有什么着急事似的往外走,完全不理会村长的招呼。
「你轻点,七叔,你弄疼我了!」
「哦..不好意思,疼么?」
七叔也不看我,就是快速往前走,感觉他非常非常奇怪,甚至有一种很强的陌生感。
我有点急了:「你特么放手啊!放手!」
回手就是一拳,七叔躲都不躲任由我用拳头打在他的脸上,突然,他歪着头,眼神凶狠的盯着我,咧着嘴笑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快十八年了。」
「你特么到底干什么?」
他几乎癫狂的说:「干什么?张明,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放他娘个狗屁,长的一点都不像。
在继续想要动手时,七叔突然给我来了格擒拿,胳膊被他卸脱臼,疼的我是大声吼叫。
不一会儿,村子里行驶过来一辆桑塔纳轿车,尘土弥漫,车门打开的时候,我傻了眼,因为司机竟然是光头僧人!
七叔激动的说:「大师,舍利子我得到了!」
僧人下了车,在七叔手中接过来看看,又说:「这个不是我们丢的那个。」
「什么!那怎么办..怎么办?要来不及了!」七叔慌张道。
僧人思索了半晌后,又说:「倒是也能用,这样吧,先回去问问师父。」
我被他们两个扭送上了车,在车上我大声的怒骂,质问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抓我?我试问谁也没得罪过,又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没财没色,就算抓了我又能怎样?
汽车飞速行驶着,我在车上不断与七叔交谈,问他原由。
七叔轻轻的摸着我的脸,笑着说:「儿子,我是你爸爸,你就快与我相认了。」
「放屁,我还是你爷爷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仍旧癫狂的说:「不要紧,你还在睡觉,会醒过来的,马上你就会醒过来的,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命就是我儿子的,他叫李东,你们同岁!」
和尚开车将我们送到了之前的阴童庙,等被扭送进去的时候,那位收庙的居士不见了踪影,寺庙的院子里聚满了之前见过的僧人,其中慧空大师坐在椅子上,见我们进来之后,双手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没想到,施主果然在三天内寻到了舍利子。」
「师傅,不是咱们丢的那颗。」
慧空收起了笑容,接过舍利子看了半晌,皱着眉说:「一群废物!」
「大师,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怎么办?」七叔激动的说。
慧空将舍利子交给旁边的僧人,又说:「钱呢?」
七叔恭敬道:「在车里,一共五百万,我这就给你去取,事成之后再给您五百万。」
慧空说:「普广,你去跟着一起去验验真假。」
7、
庙里的僧人皆穿着一身灰衣,他们各个面色冷峻,佛陀已经无法遮住那滔滔的煞气。
等到七叔与僧人一同进来的时候,把皮相交给了慧空。
他说:「将人装进坛子里,去一去阳气,准备换命。」
俩僧人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打断了我的手脚,又将我抬到了屋内,装进水缸,冰冷的凉水刺入骨髓,我渐渐觉得非常疲惫,甚至连抬抬眼皮好似都成了奢侈。
可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於我?想吼,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双耳嗡嗡作响,眯着眼,听起来他们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交易,勉强的笑了笑,五百万?看不出我还挺值钱的。
外面依稀听见慧空说:「因你没有取回真正的舍利子,我不敢保证能百分百成功,而且,咱们的话得说在前面,就算是失败了,定金我也不会退的。」
「海昌相信大师的为人。」七叔格外恭敬。
剩下的时间,每天都有僧人在我周围手持转经筒,一边摇啊摇,一边念诵经咒。
不给吃喝,缺乏补给,很快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渐渐的,我耳边又出现了曾经熟悉的那个声音。
哪怕多年没有做梦,可我还是能够分得出,他就是伴随我多年的诡异梦境。
如果当初要不是爷爷找过道士做法,可能我早就死了。
他语气癫狂的大喊:「你是我的!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没有力气去反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等待死亡的宣判,做不出任何的反抗,真的就要这样死了么?我不甘心啊,还没活够,还没有找到全家的死因,天啊,我真的不想死。
到底为什么,我谁也没有得罪,为什么要害我?
「哗哗...」
轻轻的锁链声滑动不止,并渐渐在耳边变得清晰,很快盖过了莫名的咆哮。
「到底是谁!是谁?」
我虚弱的大喊,可周围除了一片黑暗以外什么也没有。
「张明,寿命已到,立即上路。」
那声音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感情,传说看来都是真的,人要死,会有被带到阴曹地府,红尘滚滚的往事也将会随着奈何桥盘的孟婆汤忘掉。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带我走?
脖子上莫名感觉到了沉重,就好似有枷锁将我罩住,我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甚至想要开口说话,喉咙都好似卡着石头似的,除了漆黑就是漆黑,他们两个是阴曹地府的鬼差么?
如一叶孤舟,没有方向,没有自主,只有随着他们的步伐飘荡,突然,远处闪烁着一道亮光,随之洪亮的声音好似炸雷般在耳边传出:「这个人我穆文斌保了!」
炸雷赶跑了所谓的鬼差,也将在黑暗中拉了回来,猛地睁开眼,周围虽然是漆黑,但身体已经有了感觉,只是有点闷,我开始拚命挣扎,手脚撞击着周围,随着『嘎吱』一声,头顶上的黑色被驱散。
亮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等到恢复视线后,那穿着青衣的老头让我脱口喊道:「爷爷!」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爷爷说话时还不忘抆着眼泪。
我问:「爷爷,我是死了么?」
爷爷说:「先不说这些,快,出来好好休息休息,你刚醒来,体力还不足。」
周围竟然让我有着几分熟悉感,土炕、木柜、黑白电视机、小妹的布娃娃,弟弟的摇摇马,越看越觉得出神,我摸了摸炕席,热的,屋外的蟾鸣阵阵回荡,我当时就哭了出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我那被烧毁的家啊!
「小明啊,别哭了,都是爷爷不好,是爷爷来晚了。」
「爷爷,家,家不是被烧毁了么?」
「是啊,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凭借记忆把它恢复,就当是人老的一个念想吧,建忠哪里都好,就是太强了,为什么不肯回家见我。」
爷爷越说越伤心,坐在炕边捂着脸开始哭。
八年了,我第一次见到爷爷哭,哪怕那日父母被埋葬,也没见到他像今天这样伤心过。
我再次追问:「爷爷,到底家人是怎么死的!」
爷爷叹了口气:「小明啊,爷爷把真相告诉你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儿,希望你不要怪爷爷。」
我奇怪的问:「怪?为什么要怪?」
爷爷突然起手将我打昏,等到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的严严实实,嘴也是被堵着的,今夜的月亮很圆,我躺在野外,面前有四个坑,爷爷穿着一身黑衣,板着脸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有俩人来了,他们我都见过,一个是穆文斌,另外一个是被七叔开枪打过的刘萍。
穆文斌说:「张老爷子,您是真打算这么做吗?不管成与不成,小明以后怕是难有后代了。」
爷爷斩钉截铁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活着比啥都强。」
刘萍说:「换了肉身,还缺魂魄,你放心去做,我可以帮你引出来。」
就这样,爷爷突然跳下了地坑,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我当时都傻眼了,怎么可能?那个人竟然是我弟弟!
弟弟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他被大火烧焦了,可现在,弟弟却穿着寿衣,皮肤完整的躺在爷爷的怀里!
天啊,到底爷爷要干什么!
接着,他做出让我难以理解的一幕,先是用竹子将弟弟的身体穿透,升起篝火,好似蒙古烤全羊一般将弟弟架在火炉上,翻来覆去的烤着,刘萍在一旁跳起了大神,不知不觉中,我们所在的四周被毒蛇围成了一个圆圈。
它们不前进分毫,只是老老实实的围成一团,不靠近,也不后退,但毒蛇却越来越多。
弟弟很快就被烤糊了,我的眼泪已经哭干,心中的抑郁无法言喻,我想问问爷爷到底是在干什么?脑子里一团浆糊,全家明明已经死了,可弟弟为什么还活着!
就这样,眼看着弟弟被烤成了一滩烂泥以后,有团白色的虚影乱飞, 突然,刘萍一挥手,那虚影好似棉花糖般钻入了我的喉咙。
弟弟烤完了以后,爷爷又跳下了地坑,这回换成了妹妹。
这一定是在做梦!我不相信是真的,弟弟妹妹先后被爷爷烤化,刘萍也已同样的方法令我吃了『棉花糖』。
后来,又是母亲、父亲,他们四个先后被烤成了一滩烂泥,从始至终爷爷的表情都是冰冷的。
当这一切处理完之后,穆文斌将我拽起,随后死死的压在我的肩膀,迫使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月光照耀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当初那场大火的哀嚎,捂着嘴,我只好呜呜的大叫不止,比起当初亲眼看到全家被火烧死还要心痛。
跪了整整一夜,当清晨的阳光照射之时,爷爷对穆文斌与刘萍拱手:「多谢二位的相助,我张守一答应你们的东西一样不会食言。」
「张老爷子的为人当然信得过,好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们爷俩还是把话都说开吧,免得有什么误会。」穆文斌说。
当二人离开之后,我彻底的虚脱了,爷爷解开我全部的绳索,我在这时被愤怒所冲昏了头脑,眼睛是红的,抡起拳头就要和爷爷拚命!
爷爷挥手格挡,又把我制服:「你听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歇斯底里的大吼,让我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爷爷哽咽道:「昨夜我所做的是炼屍还魂,这么多年来的心愿总算是完成了,当初的那场大火不仅仅要了你全家四口的命,实际上是五口人命,小明,你就是九年前死去的第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