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暑消尽,秋意渐浓,转顺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义方与义妹平日里除了游山玩水,就是舞枪弄棒,和逍遥姐学学轻功,私下里两人揣摩揣摩武艺。
酒楼的生意是不懂的,也没那个兴趣,倒是励儿乐於此道,跑前跑后,勤勉有加。
这不,趁着天黑前,两个小的又在后院揣摩起打狗棒法了。自从四目师兄教会他们打狗八法,绊、劈、缠、戳、挑、引、封、转的口诀已是熟记於心,狗吠不惊、恶狗拦路、扫打双犬、雷击狗头、反截狗臀、压肩狗背、拨狗朝天、獒口巧夺八式是施展起来出神入化,得心应手。不仅如此,两人又依口诀联手创出三十六路棒法,挑字诀演化为棒挑癞犬、歹挑狗身、捣乱狗窝、挑拨狗爪;封字决拆解成压扁狗背、饿狗拦路、犬牙交错、母狗护雏;转字决扩展至恶犬回咬、快击狗臀、丧家之犬、黄狗追尾、幼犬戏球;绊字诀分别是獒口夺杖、拨狗朝天、横打双獒、鸡飞狗跳;引字诀包括有引狗入寨、棒迥掠地、斜打狗背、摇头摆尾、群狗争食;戳字诀创新出歹戳狗臀、狗急跳墙、蜀犬吠日、狗眼看人;缠字诀巧构思斗犬十弄、棒打双犬、死拉狗尾、狗咬狗骨、老狗乞怜;劈字诀奇妙想棒打狗头、穷巷赶狗、疯狗咬喉、落水打狗。每一诀里都蕴涵着千变万化,奇招妙式,再加上绿玉杖的无坚不摧,四两拨千斤的威力,真如同龙入大海,鹰击长空,盖世武功,势不可挡。
“师弟!你那卖金鱼的朋友来了。”二师兄从酒楼后门探出头来。
闻听之后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奔向大堂,见食客出出进进,熙熙攘攘。
自从门口的马屁股被掉过去后,这贾家楼的买卖是出奇的好,此时正是饭点,整个酒楼几乎要坐满了,只有楼梯旁的桌子还有空位,光王李怡正坐在那里。
如今已是深秋季节,那顶大草帽换成了葛巾,薄汗衫变为粗布长衫,颌下的胡须又密又长。
“光叔,你早来了,怎么坐这儿?快到里屋去。”义方亲密无间地拉着李怡的胳膊。
“不用,我吃素。一个馒头,一杯茶,一蝶青菜,足矣。在这里坐吧,看到你们我就开心啦。”义方还是拉着他往里面让着。
“你们不坐啦?劳驾借光,我们坐这儿。”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开外严肃稳重的员外,“二叔,实在是人多,咱爷俩就坐这儿吧。”
从员外身后笑呵呵地走来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家,他个子不高,花白的胡须,胖得富贵慈祥,“行,仲郢呀,人太多啦,有地儿就行,就坐这儿。”
义方看了认得,忙热情地问候道:“柳老学士,您好。”
“小伙子,你认得老夫?”柳公权眯起眼睛凑近了细瞧着。
“晚辈是前些日子在灞桥认识您的,相遇时我和许浑先生在一起。”
“哦,额想起来了。老夫柳公权,虽然年近古稀,耳也背了,眼也花了,年前额这脚还不利落了呢,可额这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不糊涂,那天你是和许浑在一起的,好像还有位比你个子高点的小伙子。”
他一眼看到光王,非常惊奇地说,“这不是那个卖金鱼的吗?我说看他眼熟呢,像是个久别的故人,这下清楚了,是我买过你的金鱼呀。”
老人更加高兴起来,“大侄子呀,这里都是朋友,全不是外人。你这买卖做得不错呀,门匾写了吗?老夫愿意献丑挥毫。”他毫不见外地问义方。
“二叔,
人家已经写了,进门时我看过,是白敏中的字。” 老学士不无遗憾地嘟囔着,“有啦,白敏中的啊,马马虎虎,先将就用着吧。”
他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怡,“你贵姓啊?可会写字?”
光王低声回答:“姓王,略懂一些。”
“那还得精益求精,去练习,去临摹,不久的将来指不定会写出个王体来。”柳公权诚心诚意地教导着。
“赵蕃,两年未见了,你出使黠戛斯回京啦?这是有客人啊。”随着柳仲郢的一声问候,大家抬头向楼梯上望去。
近处楼梯上正经过几个人,引路打头的是位官人,紧随其后的是七八个外邦异族,“呀!是谕蒙啊,幸会幸会,你这是微服私访啊,哈哈哈。”
那官人又看到了柳老学士,十二分恭敬地问候,“柳老爷子,身体还是那样硬朗啊?晚辈这里给您施礼了。”
“不客气,老夫还礼了。”寒暄几句,官人带着外邦客人去了楼上雅间。
“仲郢呀,那人是谁呀?我这模模糊糊地没看出来。”老学士坐下后悄声问侄子。
“二叔,看你们聊得那么热络,我还以为你认出来了呢。那是太仆卿赵蕃呀,带着几个外邦使者来用餐。”
老人恍然大悟道:“赵蕃啊,额说听声音这么熟悉呢。对,他刚刚回来的,昨天进宫面圣时额见过他。携带着李德裕起草的《赐黠戛斯可汗书》,出使黠戛斯一走就是两年多,千山万水,艰苦跋涉,累得是又黑又瘦,够辛苦的。”
“二叔,和他一起的是黠戛斯使者吧?”
“应该是,说是阿热裴罗可汗的心腹大臣注吾合素,那几个是不是长得黑发黑瞳,不似回纥人的长相?”柳仲郢点点头,老学士看他肯定接着讲道,“那就对了!长得有些像我们汉人,据说是当年被匈奴俘去的骑都尉李陵的后裔,论起血脉,他们和皇室都是陇西成纪西汉名将李广之后。此次来朝一是确定可汗的封号;二是阿热裴罗上表天子请求出师,愿乘秋膘马肥之际出击,一举剿灭残喘於黑车子的乌介可汗余部,彻底扫清北方威胁。正如李陵所说‘人之相知,贵在知心’,皇上是以诚相待,他们也是推心置腹,肝脑涂地。不像汉武帝,偏听偏信,杀了李陵全家,连为李陵辩护的司马迁也下狱受到宫刑。”
说到此处,柳公权动了感情,激动地吟诵起当年李陵送苏武归汉时的即兴之作“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催,士众灭兮名已溃。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二叔,那封号确定了吗?”
老人苦思冥想了一会,把封号一字字地吐出来,“宗英雄武诚明可汗。”
“不要拦我!我要砍死他们。”正当义方三人走到里间的入口,从里面不顾一切地冲出一个手持剔骨刀的老头子,他赤发绿瞳,身板厚实,奋力挣脱开众人,奔向楼上就要以命相搏。
眼看一场血案就要发生在顷刻之间,义方本能地气运丹田,勃发於指端,无形的气珠直射老头子膝下的足三里穴,咚地一声那人单腿跪在了楼板上,几个伙计一起上去把他架下来。
贾和闻讯赶到,“药师傅,你这是怎么了?跟谁似血海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