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商山古道,不一样的心情,去时是焦急忐忑的,归时是轻松舒展的。
行至武关,不知怎的,再望着它比前次来时更加显得雄伟高大了,关口背依巍巍的少习山,群峰叠翠;面临湍急的武关河,深谷绝涧。
“这真是‘六里青山天下笑,张仪容易去还来’呀。赶在天黑前,到棣花驿落脚。上次被大孝顺他们给闹的,没能和老剧好好聊聊,这回行了,无事一身轻,和老朋友像过去那样喝个通宵。庭筠、宋威呀,你们得陪着呦。”段成式无事一身轻地对着车外的宋将军要求着。
关内的道路比外面的好走,崎岖山路见少了,多的是新修的大道。天刚蒙蒙黑的时候,车队已经看见棣花驿那叠叠垒垒的楼舍轮廓,和星星点点的灯火了。
突然前面不止一个兵士在喊,“林子里有人,在寻短见!”借着微弱的暮色,可不是!在林子里的树枝上悬挂个人,他两腿当啷在半空中,脖子吊在绳套里。
“快把他解下来!”段成式心急如焚地命令道。
宋威和义方一马当先,带着几个人奔过去,伸手敏捷地把寻死之人抱下,摸着他的鼻息和胸口还有游丝的热气,赶忙拂胸捶背施以救治。还好,发现的及时,处理的妥当,这位卷胡须的中年男子缓过气来。
义方搀扶着他向众人走来,“段大哥,你看他是谁?是棣花驿的剧师傅!”
“啊!”成式惊讶异常,下意识地呼出声来,“怎么会?这是为什么呀?”
回过气来的剧师傅看到了段成式,真是悲喜交加,泪如泉涌,“段先生,让我死吧!摊事了,摊大事啦!这是要凌冲、灭三族的,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自我了断,省去非人的折磨。”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尚书郎迫不及待地询问着。
剧驿丁仍然笼罩在恐惧之中,心有余悸地回复道:“他们说是我要加害新任的荆南节度使。可我没有啊!千真万确地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去上房送过一次早点,节度使的病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我相信你老剧,不是你就不是你。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就这么轻生,人家只会说你畏罪自杀。你的心眼也太狭窄了,这就想不开啦?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和我们回驿站去,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说啥是啥。”众人都为老剧鸣不平,你一句他一句地来到驿站大门。
谑,今天这棣花驿可真是来了大人物,旌旗招展,仪仗威严,不同寻常。
“逃走的罪犯自己回来啦!”一名小校大声呼喊着。闻声而来了十几个兵士,冲上前来就要绑人。
有人气急败坏地训斥道:“小子,看你还往哪儿逃?敢谋害朝廷命官,真是罪大恶极,看不千刀万剐了你。”
“住手!你等凭什么抓人,有何证据说他是罪犯?身为封疆大吏,国家重臣,更应该遵从法度,怎能任意妄为?带我去见你家节度使。”段成式义正词严地制止他们。
“老爷都这样啦,你们还有心思吵吵闹闹的?”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一身管家打扮的老仆人,那老人突然惊喜地大喊,“是段成式吗?是尚书郎啊!你来了可好啦!”
段成式也是感到出乎意料,身处异地谁能直呼其名,抬眼细加辨认,也惊呼道:“老管家,您怎么在这儿呀?”
那管家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悲伤地痛哭起来,“尚书郎啊,快救救我家老爷吧,他要不行了。
” “是李相爷?不是荆南节度使吗?”成式无比诧异地问。
老管家抹了把眼泪,“荆南节度使就是老相爷,一言难尽呀。您还是先看看我家老爷还有救吗?”
段成式带着温庭筠和义方他们,急匆匆快步进院,随着管家向上房赶去。
上房门外戒备森严,门前屋侧肃立兵士,里面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门帘轻挑,挤身出来个背药匣的疾医,管家忐忑不安地上前询问,就看那人无奈地摇着头,“节使的病真怪啦,从没见过,在下是无能为力了。看情形熬不过明晨,准备后事吧。”
管家泪如雨下,谢过费心,奉上酬金,那疾医执意不收,这边是真心实意地给。“你看这事,病没看好,却收了您的铜钱。”医生还是收下了,他边揣好边贴近了小声问,“你家老爷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何出此言呢?”管家皱起眉头欲知下文。
疾医神秘地问:“敢问你们离京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
“出来时有人设宴相送吗?”
“那是当然了,朝中的故旧亲朋都来了。虽然我们老爷此次是被贬外放,可也是两朝为相,德高望重,恩泽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