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三个黄衣族长向着义方低吼道:“怕不呀!王八利。”
宋威是不懂新罗语的,可从来嘴上是不输人的,“怕你们?你们才是活王八呢!大个的王八。”
三个族长看这军官脸红脖子粗地说骂着,不耐烦地齐声大吼,“爹?”突然一起扬手向空中抛出亮晶晶的粉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不好!庄大哥,金沙有毒。”之前的婆婆前辈,如今被称做张多海的姑娘紧张地高叫道。
义方不敢怠慢使劈空掌向金沙击去,可惜那沙子软软绵绵,无孔不入,刚一击开一处,旋转着又填补进来,直接向人们的身上飘落。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诺满达!”然后是一串呛拨楞呛的新罗话。一个高颧骨、国字脸、小眼睛的大和尚已立在场中,他双手举过头顶,似抱着巨型大球不停地鼓动旋转,空中弥漫的金沙也随着气流聚集盘旋成沙柱,越聚越密实,最后截然一顿积沙成塔,稳稳地堆在一处。
邋遢和尚见大和尚立即紧走上前,躬身合十有礼,“大茅师叔,师侄有礼啦。”他又见人群中与师叔同来的老和尚,更是恭敬地问候着,“大愚师伯,您老也来了?”来的这二位正是高安大愚大师和庐山归宗寺主持大茅禅师,他们是同门师兄弟,都得已故归宗智常大师的座下弟子。邋遢和尚前前后后忙活着行礼,他脖子上的蟒蛇也未消停,昂头吐着信子。
不知为何?那三个黄衣人带着手下匍匐在地,大呼小叫地磕头如舂米,“哦妈泥,哦妈泥。”像看见了神灵一个劲地顶礼膜拜。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外族人,姑娘悄声向义方说明,“他们是耽罗国人,把蛇视为圣物,尊称水神婆婆。”
这还怎么较量?阎长气急败坏地瞪着跪拜的帮手,偷偷地将什么东西塞入耳中,然后用眼神恶恨恨地示意番邦国师。那和尚心领神会,从腰间取出个清白右旋的大法螺,努足腮帮子,呜呜地吹起来。起初这螺声听是低回婉转,悠扬悦耳。其后声调越加洪亮,如佛祖说法之声响彻四方,海涛拂岸,叠叠不止,闻听之人无不心驰神往,无欲无求,身子软塌塌地似飘浮在极乐的天国里。
阎长借机挥刀奔向郑年欲取其性命,“阿弥陀佛,竟敢用佛家法器害人,众生的罪障是这么消得吗?”老和尚大愚大师望着番僧质问道。
在场的只有四个人未受螺声的迷惑,依然清醒如常。未等师兄发话,大茅禅师将双手抱球状置於胸前,运气做螺旋转动。这可苦了几步之遥的阎远,身体被气流罩住不能自持,随着气旋旋转起来,刀也扔了,鞋也甩了,袍子亵衣悉数扯开,赤条条真和了法螺之效,无牵无挂。这还不算,大茅禅师将天旋地转的裸体人直接砸向吹螺和尚。嘭的一声闷响,螺声顿然止住,两个人叠罗汉般昏厥过去。余下的壮汉见事不妙,抬上伤者狼狈而逃。
宋威正欲指挥兵士追赶擒拿,被大茅和尚拦住,“善哉,穷寇莫追,毕竟是新罗人,网开一面吧。”
老和尚也劝着,“是啊,我佛慈悲,菩萨因众生而生大悲心,因大悲心而长养菩提,因菩提而成就佛道。师弟,你也是新罗人,望同胞痛改前非,回头是岸,其情可悯。我们还是上山吧,走累了,向了然徒儿讨盏茶喝。”
水落石出,云开雾散。义方搀着受伤的郑年叔叔有说不完的离别话,再看由老太婆转眼变成小美妹的张多海,只能说假面做的太神奇了。
原来这妹子和浣儿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因父亲张保皋被新罗文圣大王所杀,背井离乡逃难到大唐,她还差点成为新罗的王妃呢。从郑叔叔的口里得知,新罗大王不依不饶,尤其是阎长这个畜生,要赶尽杀绝,以除后患。起初郑年带着两位小姐隐身赤山法华院,不想没多久就被阎长查到,带着鹰犬尾随而来。无奈三人分成两路,郑年奔往洪州引开追兵,两位小姐去洛阳,为万无一失又在匡城姐俩分了手。
没料到几日前阎长带人又寻到洪州,郑年是一路向南欲去广州躲避,故此才有了今天的一幕。事不疑冲,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义方本想让其跟着自己回长安,再做计划,可郑年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凶险,坚持急速南去,还令二小姐一同前往,怕再有闪失。
就在这末山脚下,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屏营衢路侧,执手野踟蹰。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风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大家挥泪别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