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遗民泪尽风尘里,北望故土又1年。(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496 字 1个月前

就此分别,回纥汉子入谷进山去了,他一边走又独自嘟囔着,“今天是满月不是弯月,你说是被天狗吃了就成弯月啦!你说啥就是啥。乌介可汗是你哥哥,你就理所当然是可汗了?葛捻可汗,老爸,我还是你儿子呢,你这一死是不是我也是可汗啦?”

他走远了,声音更小,只听他转变了话题,“是扁鹊医术高,不对,应该是华佗。恩人你说是开针灸先河的灵台皇甫谧,”太远了,再也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光头和小个子一跃上树将肩舆取下,载上师妹,携着少年,翻过山坡,向东而去。过到山坡的另一面,少年又见那条刚刚捉蚂蟥的河沟,就听前面的小个子喊道:“人走桥上过!”后面光头随声回应,“水往东海流。”

过了石桥,道路平坦多了,光头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小伙子聊着,“爷们儿,尼儿真艮儿呀。从襄阳去灵州怎么走到介地界儿来了?不早不晚正赶上我们哥俩去借马心的空子,小师妹又刚好犯病落在尼儿怀里,尼家大大还有介心病的药,归齐我醒过闷来了,尼了就是老天爷派来解救我师妹的。唉唉唉,奏刚才我打眼了,尼索巴皮能治介病,我还想尼是个白话蛋呢。介回好了,我们不用满世去撒摸人心、马心,可以回营州向师父交差喽。”

噗嗤一声,椅子里的小姑娘被逗笑了。小个子更是激动,边走边回头称赞道,“感轻!这侄小子忒好咧,我歇很。侄小子,我都估摸你是竟以儿的,听说我师妹有病,专门给送药来咧。我看你俩是天生一对,有缘。跟我们回营州吧,我跟师父说个情,留你做个倒插门女婿。”腾的一下,两个孩子的脸骤然通红。

小伙子急忙解释是巧合,小姑娘低着头不敢言语。看客人无地自容的样子,光头师兄给解着围,“师弟,尼介是索的嘛?尼恁么嫩么腻歪人呢?爷们儿,他是找乐儿,师妹一年前已经订了亲,我师弟是逗尼玩。”

他又责怪师弟道,“索尼唠,尼小子真是差道儿,满嘴胡沁。你妈把轿子抬稳喽,离了歪斜地还尼歇很。”

“师兄,那门亲事我是不答应的。”姑娘神情严肃地抬起头来,迫不及待地申辩着。

小个子也帮腔回头说:“是呀,师兄,师妹一直都是不肯的,我们黑水靺鞨人就没有拉郎配的习惯。”

“好么!还尼了靺鞨人,尼们那是野人,不是师父在黑水边上把尼救回营州,尼了现在还喝野猪血,撒尿洗脸呢。就拿尼搭的窝棚来索吧,内就是个坑。就留一个出口插把蒿子,住在地下比耗子还接地气,要不怎么叫尼拖掀老鼠呢。不是我眼神不好,我才不住内里面呢。”

师兄越说越来劲,“师妹,不是师兄索尼,老话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师父还能把尼往火坑里推吗?听话!新郎官备不住也能像介爷们一样倍儿好看。”

师妹坚决摇晃着小脑袋,“不行,不行,我不干。”赌气地呜呜哭了。

“好莫眼的怎么哭了?”

“是啊,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好么牙儿的哭什么?”两个师兄赶紧哄着她。

“让开,躲开!”几十匹快马由岔道北面飞驰而来,带队的首领大呼大叫道。听动静是个女子,哪知虽是个女子,却有着暴躁脾气,马鞭子当即打了过来。这要是普通人定会被抽在身上,扫於道外,可这师兄弟似清风中的羽毛,配合得天衣无缝,抬着肩舆跃至半空,飘飘然从马队的头上掠过。

队伍中有人惊呼道:“是回爷、韩爷呀!得罪啦,得罪啦!”这一喊值了银子啦!如若不然这女人的脸怕是花了,小个子的兵器已抽出来正欲打出,听熟人一喊立即收在大褡裢里,这动作稍纵即逝,一般人是看不到那付钢制飞爪的。

待肩舆落稳后有人催马靠近,“回爷、韩爷,让老二位受惊了,天太黑,没看清是您二位。”马上的回纥将军是连连赔罪。

光头气得跺着脚,“好么!介是谁呀?瞧她那揍兴,就是个母老虎。赤心将军若不是你啊,今儿介事没完。”

小个子不依不饶地指责道:“是呀,赤心将军,你们那位怎治狂?抬手就打,也太漕蛋啦。我们介比儿住着,和和气气,朋友一场,这是奏啥呢?”

回纥将军陪着笑,告着饶,“哪儿能啊!再狂也不敢在老二位面前狂啊。”他压低了嗓音,生怕那女子听见,“她是新到的,叶公主,骄蛮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多担待。”

“赤心,你和这两个乡巴佬认识?”抡鞭子抽人的那个女人甚是特别,胯下骑的是一匹白毛独峰骆驼,她坐在驼峰后面的鞍子上,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蔑视地看着抬肩舆的两个人,然后讥讽地对将军说道,“这把年纪能躲过姑奶奶的豹筋鞭,身手还算不错,一看也是练过几下子。”

回纥将军急忙打着圆场,“仆固公主,这两位不是外人,是我们的邻居,刚刚从他们的窝棚经过的。”

女子撇了他们一眼,不屑一顾地随口说:“你说的是那座大坟吧?他们一定是靺鞨野人喽。”

说窝棚是坟墓,这话小个子最不爱听。将军偷眼看韩小月面露愠色,马上隆重引荐,“公主,人家乃北苍龙薛仞山的徒弟,回三爷,韩四爷。”

提及北苍龙的名号,公主不由眼睛一亮,郑重其事地端详着师兄弟。赤心将军接着说,“他们跟我们毒斯太子是好朋友,刚刚路过他们老二位的宝宅时,我曾提起过他们营州龙山派的功夫好生了得。”

女子脸上的冰封冷酷转眼间化为桃花烂漫,“哦,这两位就是住在地堡里的高人啊!龙山派薛老前辈谁不知晓?功夫不是好生了得,那是盖世绝顶,尤其是内家擒龙功和腾挪轻功那是独步武林。方才小女子多有冒失,得罪了两位侠士,请老二位海涵。”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把人都弄糊涂啦,这女子态度转变的本事怎么这么大呢?

“哈哈,都是龙啊!看看是他苍龙厉害,还是我飞龙更强。老兄,你为何又将钢爪收了回去呀?怕我接不住你的招式吗?”随着朗声大笑,从队伍前方转过一匹花斑马来,马上端坐一位英俊的回纥男子,他身材中等,体形敦实,浑身洋溢着阳刚正气,爽朗潇洒,他背后背着明晃晃的双钩,更显得脱俗超群。

“这位是崆峒山花架门的义士飞龙子,也是我们回纥人,此次下山为的是伸张正义,共谋复兴大计。”

赤心将军本已把话岔开,可这踌躇满志的男子信口开河道:“我在崆峒山学艺三年,深得恩师器重,尽得花架门武功精髓,飞龙双钩自认可鳌里夺尊,所向披靡。当下正值我大回纥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赴难,为国排忧,乃我族子弟分内之事。惩治国贼,收复疆土是我热血男儿建功立业之机。”

他无比敬佩地施礼於公主,“承蒙叶公主厚爱,相邀前来灵州,共商大业,小人愿效仿尊祖仆固怀恩,不辱我们铁勒族列代先人的赫赫威名。”

小个子韩小月感到这人志气满满,口气颇大,却不知底细如何,初次相见平心而论未留好感。只是不解地问道:“赤心将军呀,我听了半天也知不道这丫头是姓叶,还是姓仆固啊?”

“叶公主姓仆固名俪,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臣、原金微都督仆固怀恩的侄子仆固名臣的后人,仆固名臣曾为我回纥叶护,故按旧制她又称做叶公主。”赤心细致地解释道。

公主接过话去侃侃而谈,“赤心说的是,我仆固部是漠北九姓铁勒一部,世袭金微都督,因国内出了乱臣贼子致使国破西迁。我虽是女流之辈,却见不得那些贪生怕死,苟且偏安的臭男人。亡国丧亲之痛时时肝肠寸断,怎容大漠南北落入异邦之手,父老乡亲惨遭铁蹄践踏,求荣卖国之徒无耻之极安逸自在。飞龙子义士,十年前宰相安允合、特勒柴革密谋作乱,被彰信可汗觉察后诛杀。另一宰相掘罗勿正率兵在外征战,恐被株连,以马三百匹贿赂沙陀酋长朱邪赤心,借沙陀兵共攻彰信可汗。彰信战败自杀,国人立王子药罗葛阖馺为可汗。恰逢草原发生疾疫,突遇大雪,羊马多冻饿而死,别将句录莫贺借机为彰信复仇,引黠戛斯骑兵十万进攻掘罗勿,大败其众,杀掘罗勿和阖馺可汗,焚烧可汗牙帐,使部族四散逃亡。乱我回纥、屡屡残杀族人的大恶人朱邪赤心就睡在不远的土堡里, 你说该不该冲进堡去手刃仇人?”

飞龙子不容置疑地怒吼道:“天赐良机,报仇血恨!”

公主难平激愤又问赤心:“赤心,你忘记父仇了吗?药罗葛阖馺可汗的弟弟嗢无斯丧尽天良,投敌卖友,诱杀你父宰相赤心和仆固族长,以此邀功偕余党降唐,还恬不知耻地改名李思忠,真是数典忘祖啊!他成了唐贼剿灭我回纥人的走狗,你说能让他躲在长安逍遥法外吗?”

赤心听她提起往事,恨得是钢牙寸断,狠狠地骂道:“那畜生,就是杀他千次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公主同样义愤填膺地说:“所以我此次东来,就是要和你们王子商量应对之策,不能学我哥哥仆固俊他们,屈服於庞特勒的淫威不思进取。你说毒斯去赴约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雅致,我们快去把他找回来。”

赤心也正有此意,问这两个邻居是否见过主人,小个子犹豫地回答:“毒公子呀,刚才还在山里见着了,逗知不道还在山顶不?星是和他恩人喝酒咧。”

光头不假思索地指着大石山方向,公主在骆驼上随着望了望,“一直往西呀?那不是过黄河回河西了吗?你是不欢迎我们吧?”

“我的姐姐,尼了介斯索嘛呢?唉,我可不是忽悠白豁啊,简直走,见了大山就往上爬,一嗓子他就出来啦。”

女子听迷糊了,不知所措地问他:“简直走,是怎么走啊?”

“真哏儿呀!您了倍儿逗。嘛玩儿?不知怎么走?顺着介路,眼睛朝前不往两边看,简直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