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娃子奇思夺天机,伯侄西行殊未已。(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2611 字 1个月前

提到自己的孙子老头子神采飞扬起来,“连兴老弟啊,可不是,娃子贼得狠!阿给娃子说,丢啥也不敢丢阿木先人。”他抬头看着板壁上的画像,充满自豪地感叹着,“娃子长得酷似阿曾祖,莫笑胡人无名将,至今葱岭仍留痕,兴宗之事寄於娃的身上咧。阿木大悲村的高家后代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撒么?安西四镇固若金汤不是功?拓疆扩土威镇葱岭不是功?怛罗斯之战奋力一击抗衡大食也不是功?安禄山之乱阿木两家先人招市井之徒,抵挡虎狼之师,审时度势扼守潼关,稳住局面却有罪咧!朝廷偏信奸佞阉人边令诚的诬告,阿木曾祖枉死於皇帝老儿的屠刀之下。随后的常胜将军哥舒翰顶不住皇帝老儿的威逼催促,恸哭出关招致惨败,被俘投逆使晚节不保,昭昭曲直陈於世间,孰是孰非有目共睹。”

对方也是激愤难平,用拳头敲着桌面,“大哥说的极是!正如高老将军愤慨的那样‘上是天,下是地,兵士皆在,足下岂不知乎!’边令诚这个贼子,起初看似忠厚正直之人,能伸张正义为冤屈者鸣不平,结果却是个心胸狭窄、刚愎自用,明哲保身之徒。老将军未听信於他,身为监军为推卸责任取悦玄宗,便阴险毒辣地诬告高仙芝、封常清畏敌不前,减截兵粮,使二人招致杀身之祸,含恨九泉。这阉人后来大开长安城门,屈膝投敌也是性情所使,不奇怪啦。”

高连庆指着房梁解气地怒骂,“兀个人抛弃了情谊,丧心病狂,死有余辜!”

客人封连兴不失时机地话锋一转,“连庆大哥,我此次就是为了情谊而来的。”老人伸过来脖子盯着老弟的脸,两个人对视着分别点着头。

“是呀,大哥,你是晓得的,你我的曾祖那年冬天在潼关遇害后,我们家随安西幕府判官岑参东归至灵州落脚,岑老爷子还让义子岑鹘将白骆驼留给我们,之后他回朝勤王任右补阙,再后来罢嘉州(乐山)刺史之职客死成都。”

“哦,兀个阿知道,岑参也曾为阿曾祖幕府的掌书记,别入蜀为嘉州刺史前,特意安排其子岑佐公爷爷护着阿木一家来此安居。”老人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是呀,大哥,岑参老爷子对我们两家是恩重如山,我们理当没齿难忘。就像我们高、封两家是世代之交一样,我家与岑鹘爷爷一家也是三世通家,多有书信往来。岑鹘爷爷在京鸿胪寺做译官时有个好朋友,这朋友的大哥也是岑老爷子的好朋友,老爷子戍边时曾寄诗於朋友,是‘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长安遥在日光边,忆君不见令人老’。他的孙子才华横溢,重情重义,去年夏天我随岑本人大哥从鄯善去长安,还专程去他府上相见,作陪的有他的弟弟和个监察御史姓许,再有就是他的干儿子叫庄义方,说是什么十方折冲府的将军,专管天下乞丐衣食住行的。这孩子仁义,有礼貌,对我们亲近得很,我们还结成了笛友。”

高老爷子认真地听他往下讲,“此次我就是为这孩子来的,今天早上我听说他在军中中毒啦,情形危急!朋友的干儿子有难,我这当老的不能袖手旁观嘛,当机立断求人去灵台,把黄甫先生请来。又说需要雪莲解毒,由庄义方的师兄和徒弟往天山去寻,我一想要渡河去甘州得要船只嘛,可威州的船只都给论恐热烧光咧,怎办?哎,小弟就想到了老哥哥你啦。”

“想起阿的革囊咧。”高连庆没等他说下去,抢着一语道破。

“封爷爷好,慕容姑姑好。”那个俊美的小男孩走进堂屋,非常有礼貌地行礼问好。

“快过来,明俊,到封爷爷这儿来嘛。”封连兴把孩子搂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小手,并指着高顺励伯侄两人,“快叫叔叔好,哥哥好,都不是外人嘛。”

“封老弟,你这个不行哦,革囊运个人带个货还可以,运兀个马匹可不中,太重,还会动是么?一旦到河里受了惊,非淹死没事了么。”

“也是,也是哈,这马可怎么办呢?”看来封连兴没有想到这一层,屋里的大人们你出个法子,他说个主意,都是些纸上谈兵无法实现的浑招。

见大人们沉默不语了,怀里的俊儿乎扇着大眼睛提议道:“封爷爷,把几个革囊绑在木架子上,让马卧在上面不就运过去啦?”

“娃子的主意好!自张骞创出革囊,用牛皮缝合充气而成,人可携带泅渡过河。没想到阿木家的俊儿奇思妙想,将其排列成筏堪比渡船,妙,妙!快来人,阿木现在就动手捆扎筏子,拨耽误了寻雪莲的正事。”

大家当即在院子里忙活起来,能帮忙的都搭上手,用麻绳将木条捆成一个方形的木框子,再横向绑上数根木条,把一个个牛皮囊顺次扎在木条下面,不大一会儿,一个皮筏子扎成了。

慕容姑娘让两个强壮的随从把筏子抬到河边,放入水中再牵马上去,未曾想那马见到河水抬蹄仰头,一个劲地萧萧嘶鸣。

“师父,还是不中,马怕水!”慕容姑娘紧紧勒住缰绳,大声对段连兴喊道。

“金花,勿慌!我来驯服它。”见他从袖子里抽出支笛子,放於唇边缓缓吹奏,指端一开一合,音调一扬一抑,祥和安逸之曲飘扬河上。说来神奇,欲挣脱束缚的战马渐渐恢复了平静,抖动了两下鬃毛“噅噅”地卧在木架之上。

“你客划桨。”闻声一个瘦小的手下提着木桨上了筏子, 背着瓷坛子的少年走过来,老人牵着他的手难舍难离地告别道,“牛格子,一路当心,阿不子多伙才能再见。”

目送着救命恩人渡过河去,等筏子再返回来,该是拎着两个包裹的高顺励一人一马过河了。

封连兴招手作别,高老爷子却漠然视之,该着顺励不顺,划到河中央时突起风浪,筏子像一叶浮萍随波激荡,险象环生,似在高峰低谷间穿行。

“金花,快去帮忙!那些纸不敢打湿哩。”师父的一声呼喊唤醒了惊呆的徒弟,她骑上白骆驼涉水疾游。

这骆驼水性极好,毫不费力地靠近颠簸中的筏子,慕容姑娘双手牢牢地抓住木框,将其奋力拉向对岸。

“丫头的功夫又有长进咧。”高老头子盯着正在上岸的慕容金花,“撒么?丫头跟别木一达里客甘州咧。”

封连兴心情大好地回答他,“对,我让金花给他们引路。”望着对岸三个人旋风般地离去,封连兴像个刚打完胜仗的将军,隔河目视激动长吟,“火山五月行人少,看君马去疾如鸟。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高老头子也感慨万千,“都是为了情谊呀,对咧,封老弟,你说京城里的朋友是什么官职,叫个撒么?别的爷爷和岑鹘爷爷是好朋友?”

封老头苦思冥想后回答道:“这位朋友做什么官,我还真没记住。他好像是个写诗的,那天姓许的监察御史跟他要什么杏花村、槐花村的诗嘛。他的爷爷我记得曾是个宰相,写了一部很了不起的着作《通典》,名字叫杜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