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奔来的义军,煞有介事地诡辩道,“司马义,当年你煽动回纥人造反,凉州节度使四处拿你,恨不得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亏你命大,受了蛇毒还能逃脱,苟延残喘躲到今日。可这儿不是凉州,今天你走不了啦!义军的队伍就在眼前,你勾结甘州吐蕃败军,通风报信,充当内线,索勳将军是不会饶过你的。还好,京园遍交天下豪杰,在营中有些好兄弟,你看,那带队的笑头陀、白驼山庄的欧阳少庄主都是阿货行的座上客,老夫就用这铜钱为你佛个情,上下打点买条命吧。士俊,把银子抬回去。”
“你怎么这般无赖?出尔反尔,不讲信誉。”台骥儿怒不可遏手持鞭子就要发威。
“泼妇!不尽妇道,本应在家里相夫教子,却整日里抛头露面,招蜂引蝶,不知廉耻。阿看你那什么宫也作罢吧,由阿再改回感业寺,你来带发修行倒是权宜之计。”气得西王母双手发颤,双脚直跺。
索将军大吼一声,“高一耕,你少要狐假虎威,装模作样!你干的事瞒得了谁?”义军没去包围天心寨的人,却反而围住大业货行严阵以待。
队前的笑头陀厉声喊道:“阿弥陀佛,大业货行数典忘祖,勾结凉州吐蕃,阻碍义军收复失地的大业。你等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众人懵懂地看着老东家,被眼前的状况弄糊涂了。
高一耕眼神闪烁不定,吐字也不那么流畅啦,“师父,您有大智慧哩,出家人是不打诓语的,你怎么也突然往老夫身上泼污水哩?可不要偏听、偏信哦。”
和尚双手合十规劝道:“善哉,高施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凉州吐蕃的奸细,你师父是天竺人吧?他可是凉州节度使府里的上宾啊。难道你是要借凉州的力量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吗?听贫僧一句善言,贪心不足蛇吞象,回头是岸心始安。”
“你血口喷人!阿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心安心不安的?”
寨主指着院里断喝道:“无耻!你有何面目正视灵堂上的牌位?我亲眼所见是你和老畜生在天山加害那孩子,口不对心还在抵赖。”
“天山?孩子?阿一直在家里,从未外出,院里的人都可以为阿作证,那鼾声还能凭空捏造么?你们天心寨的人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师父,你也是听伢们说的吧?索将军,你也信伢?阿们大业货行是一贯地支持义军,要钱给钱,要粮送粮,你们这是怎咧?”老东家一脸的无辜委屈。
“高一耕,你还在扯谎!”少年尹天赐走出人群。
“鬼!”
“恶鬼索命来咧!”
“还阳咧!”
他冷不丁地跳出来,引起人群里一片骚乱,“是你!你没死?”高一耕还算冷静。
少年哼了一声,“你不是要灭口吗?不是要凉州的吐蕃节度使发兵夺取甘州吗?这么快就全忘啦。我没死!蒙你和你师父所赐,到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罗王说我小没留我,让我回来告诉你,你的死期到啦。”他用木棍敲打着手心,那已经不是原来的竹竿了。
索勳不耐烦地命令道:“左猜右猜这凉州奸细原来是你呀!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不用跟他废话!给我拿下。老家伙,不要怕,我请你回营喝酒去,你可帮了我们大忙啦。”
几个义军兵士手持刀枪意欲捉拿,高一耕哪里把他们放在眼里,两臂一划拉就推倒一片。笑头陀纵身上前以金刚指对铁臂膀,几个回合不分胜负,随后又上来台骥儿和欧阳愤助阵。
老头子见势不好,转身企图逃进院中,大门已被高励志和金花封住,高一耕真是狗急跳墙,夺过一名伙计的利刃,磕飞金花姑娘的双刀,顺势将她带入怀中用刀抵住脖子,“识相点!都给阿后退,否则阿要了伢的命。”
少东家也手握弯刀护在父亲的身前,他抖着刀身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放阿们走!阿们两不相欠,你们收复你们的失地,阿们投奔阿们的乐园。老桑,把门闪开!阿们虽不同族,可都是高公的后人,你心系大唐是你的事,阿往凉州是阿心甘。”
“狂妄!放了我金花妹子。”一杆大枪破空而出,猛似蛟龙快如闪电,高京园急忙躲闪,两人身形交错,顺励反手一记高山流水拍个正着, 原本这下是拍向对手后脑的,顺励手下留情,拍在了他的后背上,那也着实不轻,“蹬、蹬、蹬”高京园被打出十步之外,一口鲜血如柱喷出。
这一拍引来两声惊叫,“哎呀!勿伤阿儿。”老东家是心如刀绞大叫一声;另一声是寨主司马义,他回想起历历往事,“噢!秦家枪,壮士,护国公秦琼的后代秦靖是你什么人?”
此时高顺励满脑子都是解救金花,哪里还有工夫回答?他用脚踩住瘫在地上的高京园,大枪同样抵住他的哽嗓咽喉,“要想让你儿子活命,先放了那姑娘。”高一耕仰天长叹撒手抛刀,灰心丧气任由捆绑。
“呜呜”是牛角号陡然响起,低沉厚重,像从地平线上压过来的沙尘暴势不可挡。然后是马蹄声,如秋收麦场上滚动的石碾子碾压着人们的神经。
有传令兵来报,“索将军!凉州的吐蕃军突破直沟关隘,冲过来啦。”
老东家又兴奋了,挣脱着绳索狂笑道:“听,凉州的大军打过来了,你们这些暴动的贱民,拿个杆子就成民族英雄咧?你们太不了解唐朝的皇上了,虚伪卑鄙,无情无义。你们啊,你们啊,天真得像个小孩子,可笑至极!最后都得被人家玩死。可怜,你们有眼无珠不识真主,只是大军铁骑踩死的蚂蚁,凉州大帅才是吐蕃真正的赞普。”
他神经兮兮地怪笑着,发疯地往镇外跑,像只受惊的羚羊不顾兵士的阻拦,“京园!别再理会这些将死的人咧,爸头已经被许诺为甘州长史,这里的一切都将是阿的,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