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李将军,我们是要回长安,路过这里遇到了劫匪,不过是把他们打跑了。将军,这是我师父。”在少年的引荐下,双方彼此相认。
这伙沙州人的领队竟然是大将军张议潭,他带着老弱车夫从后面赶上来,其中还有个和尚。
“明达!明达!图籍抢回来了吗?”见他的右臂绑着布带,衣袖的前襟被撕开了一大片。
“大伯!找回来了,你看这是谁?”明振兴奋地答应着。
“找到就好,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呀。我看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把劫匪打跑了。”当他看到跳下车来的天赐时,喜出望外地睁大了眼睛,“是你小子呀,对!别人也没这个本事。我们从兰州过来时还说呢,要是有时间应该去灵州看望你们伯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随后他爽朗地哈哈大笑。
“大将军,你的箭伤还未痊愈呀?”天赐见张议潭还缠着绑带,很是内疚地问。
大将军抚摸着胳膊似有疼痛之感,“箭伤早好了,这是刀伤,是在前面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嚣张难缠的很!我跟贼头子说,要金银财宝、瓜果药材尽管拿去就是了,只要放我们走,他说不好使!听说吐谷浑的马贼毕,银走,马搁这块儿;我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行!我们把马给他,抬起这箱子正要走,那贼头子又阻拦道,这玩应也得留下。你要知道这里装的是我们的命根子,怎么能给他?我说就是些图籍诗文,不值钱的。他却非要不可,说他就歇罕个诗啊、文的,还读起诗来,白义依三近,黄河路海流。”
“大伯,你学得真像!”李明振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大将军讲得意犹未尽,“那小子说,拿走不好使!都搁这块儿,否则银也别走了。没法子,只能动手一搏啦,没想到打不赢人家,一不留神胳膊上还被划了一刀。”他拍着马车上的箱子,像找回失而复得的孩子激动地说,“多亏遇到你们,把它抢回来了。哦,这位是?”
张议潭注意到车边的庄义方,天赐赶紧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师父,是大唐十方折冲府都尉。”大将军敬佩地点着头,彼此施礼客套。
“大将军,你们这是去哪儿呀?”庄义方随口相问。
“我们是入,”还没等张议潭说出,长须飘飘一句话把他打断,“我们是路不同的,奉大帅之令,去东北方向的盐州,有公务,公务。”既然这样就此分道扬镳,义方带着徒弟道声珍重,快马加鞭进入萧关,向南走不多远便是庆州了。
庆州与那关外相比是愈加的繁荣富饶,人烟稠密,道路两边古树参天,鸟语花香;远处田野广袤,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五色谷子地。这里古称鬼方,居中华之腹地,处秦陇之要膂,拥万顷之沃野,接三省之通衢。在这片高天厚土之上,周祖不窋来此创业,劝农桑,重畜牧,尚武备,崇节礼,乃史称周道之兴自此始。
纵马塬上,山川、沟谷、梁峁尽收眼底,身后是黄尘滚滚,时不时地可见村落人家,皆是依沟坡就崖壁之势,掘土筑室成窑洞,或相邻或散居而合崖庄。
“趔开!趔开!”从后面来了十几匹快马,全是官衣打扮,腰间带着家伙,看是衙门里的不良人。
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吆五喝六,全不把行人放在眼里,“王帅!前面找个地方歇歇吧,天快要黑啦。”其中有个连毛胡子央求着领头的。
那领头的似一个不良帅,长得哪儿都大,大脑袋、大耳朵、大鼻子、肉滚子般的身板子,大手,大脚丫,别人骑匹马是马,他骑着像是坐在一头驴上。
“累啦?跟前就是大塬,去那新开的高家店歇吧,店主的婆娘强得很!”
“王帅,那婆娘的男人很囊松,可那婆娘争得很咧!”有人凑趣地提醒道。
这伙人在前面走着,义方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从川里传来悠扬的小调,是个小伙子扯着嗓子唱道:“一对眼睛明生生, 好像天上织女星。两道眉毛弯又长,好比天上的明月亮。满口牙齿白如银,张嘴一笑爱死人。说话声音脆生生,好比筷子敲盅盅。乌黑秀发肩上坠,走路好像蝴蝶飞,绿绸裤子红夹夹,好像一朵牡丹花。”
等师徒俩听他吼完回过神来,前面的公人转眼间不见了,就像一下子钻进地里去了。
这可邪门了!两人左看右看也找不见他们,“师父,您看!”就在前面,从黄土地里突兀竖着一根望杆,杆子顶上随风招摇着一面白色的酒旗,旗子正中写着个大大的酒字,下面是三个小字高家店。
只见一会儿从地下冒出三两个行人,一会儿又陷进去一驾大车,走近了观瞧原来是地坑庄。这庄子不小,向下挖出个几丈深、方方正正的大坑,再在四壁挖出一孔孔窑洞,好象一个深陷地下的大院落。
两人沿着长长的斜洞子走下去,院子里已停满了马匹车辆,高大拱形的门窗上贴着绚丽多彩的团花剪纸,从敞开的窗子望进去已是宾客盈门了。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呀?”店小二儿颠颠地迎上来问道。
“你们这里还有客房吗?好吧,天赐啊,天快黑了,我们就在这儿住上一晚吧。”师父用目光扫视着周围。
“来客啦!上房收拾着。”小二儿扯着脖子向后面喊着,随即殷勤地商量道,“得了,客官,上房给您正收拾呢,二位先用饭好吗?是用麦饭啊,还是芝麻烧饼,要不来碗汤饼?”小二儿在前面引着路,义方带着徒弟走进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