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啥?二弟,你绍着呢哦!大帅光复河西,横扫河湟,建奇功,立伟业,令我们二十九人入朝告捷,并献上沙州、瓜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十一州的图籍,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怎能让他人掺和?当心,先把这命根子拤进屋。”他们抬着箱子去旁边的客屋窑了。
天赐离开窗子,转身见师父坐在桌旁冲他淡淡地一笑。这时,有人在窑洞外敲了下门,“客官,送茶水。”然后“吱扭”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伙计笑容可掬地托着方盘走进来。
“客官,走了一天的路,喝盅罐罐儿茶解解乏。”他把小陶罐、茶盅摆到桌子上,然后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天赐为师父倒茶献上,顿时满屋的茶香四溢,天赐也是口渴了,又要为自己倒上。
“等会儿,徒儿,你还是涉世太浅,江湖险恶呀。你就保准这不是家黑店,这茶水里没有迷药。”师父端起茶盅晃了晃,“先要闻一闻再喝。”他正要凑到鼻下去闻。
“五弟!”窗外露出个小脑袋,尖鼻头、杏核眼、歪戴着牛皮小帽,他见庄义方要起身相迎,忙摇头示意道,“保动!”随后一跃从窗外窜进屋里。
再看这位,你说他是侏儒,倒是贬低了他,可这五短身材着实浓缩得可爱,堂堂一个袖珍小男人。一身褐色的紧打絝,脚蹬一双牛皮小靴子,手上提着个大布袋子。
“五弟,俺前些日子去贾家楼看恁,说恁去灵州打党项人啦,怎了,仗打完了?恁这是回长安吗?”他随手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来。
“是,二哥,你怎么来庆州了?”身为把兄弟的义方问道。
舒卞没有立刻答覆他,抓起小陶罐斟满了一盅,可能是真渴了本想一饮而尽,可茶水刚进嘴里便吐了出来,“达那个蛋,烫死俺啦!”
他吐着舌头哈哈吸气,然后赶忙拿起义方的茶盅全喝了,“这娃子是谁?”
“他是我徒弟,天赐,叫二伯伯。”
“二北北。”天赐有礼貌地起身行大礼问好。
“好娃子,叫天赐?”
“尹天赐。”义方补充着。
舒卞小黑眼仁滴溜乱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不赖,是个练武的材料,家住哪忒呀?”
“襄阳鹿门山。”天赐毕恭毕敬地侍立回答,又殷勤地给两位长辈倒满茶水。
“庄二哥,呢去哪里啦?莫走!小里小气的,先把《无极图》卖给额,额再加五十文钱。”塬上有人大喊大叫道。
“不好,死道士追来了,各意人,两贯钱就想买这宝贝,协货啥?想抢吗?”舒卞把袋子往肩上一搭,向义弟告别道,“五弟,二哥现在是恶鬼缠身,回长安后俺再去看恁,二哥先走一步啦。这个信球!”他将身子一缩从窗子又窜了出去。
望着二伯伯消失的背影,天赐纳闷地问师父:“师父,是谁在追二北北呀?”
“若没猜错,可能是麻姑山北帝派邓道苗邓道长。不用管他们,我们喝我们的。”天赐重又坐下将自己的茶盅倒满。
“慈悲,庄小英雄,几年不见,未曾想呢在这儿。”窗子外面突现一位道士,他头发蓬松成绺,马马虎虎地用簪子别住,拎着根枣木拷鬼棍。
义方立即起身相迎,将道士请进窑洞来。三言两语述不尽离别后的经历,道士也是心中有事,屁股还没坐热便要告辞,“庄小英雄,可看见呢二哥没?”
“道长找我二哥有事?”那邓道士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端起桌子上倒满的茶盅,“好吧,贫道以茶代酒,敬祝呢一路平安,就此告别,后会有期。恰!”两人举盅致意一饮而尽。
送走道士后,天赐本以为可以踏踏实实地喝口茶了,却万万没想到突发事端,师父刚刚坐下便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师父,师父!”正当他大惊失色地呼唤时,院子里有个哈哈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儿等闯进来,这叫物归原主。可惜哦,浪费阿一坛子好酒哩,你们这是自找的,可不要怪阿手下无情。阿佛你们还等啥么?把伢们拖到崖下埋咧。”随即窸窸窣窣地有人在忙活起来。
“京园,上房还有两个银怎整?”有人在高声地问。
“兄弟们佛伢们有些能耐,到手的黄货差点被伢们夺去,阿特意在茶水里下了双倍的迷药,现在一定是人事不省咧。都一起抬去埋,以防走漏了消息,坏了阿们的好事。”被问的人回答得干脆。
“腾腾腾”有人大步流星地奔向这间窑洞,咣当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啪!嗯。”来人闯进屋后就此再无声息。
“坏了!高老弟出事啦,快跟我来。”院子里有人大喊。
天赐此时已拿住了高京园,把他踩在脚下。从敞开的窗子看出去一群蒙面人堵住了房门,“高老弟!怎地啦?屋里是啥情况?”外面那个头领在喊。
少东家趴在地上哼哼着,这一棍子打得不轻,“杨大哥,不要进来,这娃子阿认得,厉害得很!你们不要进来。”
“啥娃子不娃子, 兔崽子,别伤了我兄弟!要不然,我要你小命。”他没把少年放在眼里,大吼着带头冲进窑洞。
这些人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悉数从门窗给掀出去的。“放箭!射死他。”有人气急败坏地嚷着。
可能是天赐怕他们真的放箭伤及师父,拖着高京园冲出窑洞,没曾想这帮劫匪还真虎气,“嗖嗖”几箭射来,少年拨打雕翎全不在意。却苦了地上的少东家,“啊!血,流血咧。”他捂住鲜血直流的大腿杀猪般嚎叫着,“小兄弟,你放了阿,阿也放了你们师徒。”
“哎呀妈呀,这下把我摔的,脑袋嗡嗡地,都懵登了。别射箭!别射。”那头领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阻止道。
手下人闻声拦住射手,“停下!没看见高少侠中箭了吗?”
对方一个肥肥大大的家伙急得直跺脚,“血流得像小河似的,不能再流了!小子,只要放了他,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条件我们答应你。”
天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醒师父,“拿解药来,救醒我师父。”
“快给他解药。”肥肥大大像一股风钻入大屋,又像拎小鸡崽子把吐蕃女人弄出来,“解药!”
“疼!疼,三棱子,给你,解药在致达。”那家伙一把抓过来急急忙忙地递给少年。
“你进去喂药!”天赐用棍子逼住受伤的高京园,不容违抗地命令着对方。
肥肥大大还挺听话,乖乖地进入窑洞,不多时传来师父的缓解声。天赐这才把棍子撤开,让对面的人把高京园抬回去,他转身进窑里去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