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空本来无1物,莫问何处惹尘埃。(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2821 字 1个月前

何丐头疑惑了,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在天津桥遇到了老三?”

“是呀,就在方才。我和他刚分手,走到董家酒楼就被人围上啦,官兵衙役、还有十几个黄妖蜂拥而至,眼看是走不脱了,我本想殊死一搏,杀他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可人家是真来斯,一个拿鞭的只一脚踹在我的腰上,一遛跟头踢上桥面,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当时看架势只能束手就擒了。”

“对头!瓜娃子,怎个倒下不动喃?哈绰绰的等人来抓撒?真招遇上老子周摆子,算你龟儿子搞到事哦,切晚老,你斗是吃牢饭老。哈板儿,你还笑?笑个铲铲。”老叫花子一付救人出水火的架势,当仁不让地以救命恩人自居。

常胖子频频作揖示好,陪着笑脸感激道:“多亏周前辈出手相救,才没落到他们手里,否则我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再无出头之日啦。”

“莫得事!都是讨口子,莫讲礼哈,一家人撒。”叫花子大度地看着在座的同道。

“善哉,施主,你我皆是天涯沦落之人,哪儿有大奸大恶的罪过?何劳如此兴师动众地追杀。听你们刚才的对话,更应证了我和师兄的想法,这个人我们是救对啦。”

“对头!格老子猖狂,桥上打锤打的喔宣宣的,好多吃官饭滴和黄妖斗他一个,还满口带把子,欺负人撒,一看还是个讨口子,老子斗出手扎起老。现在这事搞醒豁了嘛,师弟儿,救人救对老。”老叫花子很是得意。

“请问,师傅是从何方来呀?在哪处宝刹住锡啊?”义方看到出家人,便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阿弥陀佛,小僧是从东川遂州来,住锡在保唐寺。”和尚彬彬有礼地单掌竖起回复道。

义方不甚清楚蜀中保唐寺的来头,却知晓佛家分律、教、禅、密、净等多宗,就依他行单手敬佛之礼,便知是禅宗弟子。“师父是北宗,还是南宗座下弟子呀?”义方好趣地再问。

“瓜娃子,你求都不懂!啥子北宗、南宗滴喃?我们是保唐禅派,国大禅师智诜祖师滴传人。”义方被叫花子劈头训斥了,臊得满脸通红,幸亏是在夜里没人注意。

那和尚倒是和和气气,慢声细语地给他解释:“善哉,施主有所不知。当今禅宗固有南北之分,渐顿之争,却是四分天下,齐头并进。先师智诜禅师乃五祖弘忍座下的十大弟子之一,初事玄奘法师学经论,后转投五祖门下,文采胜於神秀,更高过不识字的惠能。”

一旁的叫花子连自己的师尊也不放过,心直口快地讥讽道:“啥子文采好老?不好的神秀还作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不识字的惠能也叫人代写老‘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尊写啥子老?五祖把衣钵不是传给别人撒。”

和尚没有理他,径直说着自己的,“大师辞帝归资州德纯寺,创保唐禅派,弘化蜀地,传灯不绝。大师下传二代唐和尚处寂禅师、三代新罗王子金和尚无相禅师、四代中宗族孙观音转世无住禅师,洪州宗的马祖道一大师最初便是处寂禅师的弟子。我禅派持无忆、无念、莫妄三句法门,扬无忆是洁、无念是定、莫妄是慧之禅法。小僧乃无住禅师再传弟子,会昌灭佛时隐藏山林,秉承师父道圆和尚之志不改初心,今重返保唐寺光大佛法。”

“要得!法全师弟儿是保唐寺的现任主持,重振山门斗看他老。老子周摆子原本也是个和尚撒,被逼得还了俗,如今懒散搞惯老,斗不想再出家老。”老叫花子显出失落的表情。

同门师弟为他解释道:“善哉,周师兄是小僧师伯升岸和尚的徒弟,灭佛时为了保护佛像,叫官差打残了一条腿,被逼无奈蓄发做了乞丐。”众人听到这里都向老叫花子投去钦佩的目光。

天赐还沉浸在禅宗的门派之分中,“师傅,你不是说禅宗四分天下吗?还有一派没说呢。”

“另一派应该是牛头宗吧,乃禅宗四祖旁出一宗,道信大师将禅宗顿教法门传於法融,初祖法融再传智岩、慧方、法持、智威、慧忠,并称为牛头六祖。纵观禅宗之内应推益州无相大师、保唐无住大师、洪州道一大师、西堂智藏大师,其中无相大师该为第一证。”李商隐看来是颇有研究的,说得和尚心悦诚服。

“你娃儿可以嘛!我们能说得到一堆,你叫啥子名字?”老叫花子很开心地问。

李商隐谦逊地回答道:“在下李商隐。”

“善哉,是誉满天下、大名鼎鼎的李商隐啊!”人的名树的影,和尚惊喜地眼睛里放出神采,重新郑重地审视着对方。

叫花子也是相当兴奋,“乖乖!师弟儿,我们向东来是来对老。即躲过老那个神措措的女娃儿,又遇见个大儒李义山。”

“恩人,什么女孩子?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胖子常青莫名地问那两个人。

老叫花子经他一问,是气不打一处来,“女娃儿脑壳乔得很,一天到黑跟我们扯筋,吵得好昂哦!还是个追娃子,简直不摆老。”

“你们遇上贼啦?她偷了去什么?”胖子担心地询问着。

叫花子怒气冲天地吼道:“格老子!害得老子从东川追到东都,好辛苦哦。偷得啥子?则天皇后赐给智诜大师的木棉袈裟!”他重重地一拍桌上的包袱。

别的人可能没有多大的震撼,李商隐却心头一颤。那边和尚埋怨地瞪了师兄一眼,没想到叫花子不服气地反驳道:“师弟儿, 你不要默到我不晓得那袈裟的来头,天下人都晓得老,要不那女娃儿会找上门来撒?”

“是什么袈裟啊?”天赐好奇地问着商隐。

博古通今的李商隐当然是清楚的,“小家伙,说这话可有年头啦。木棉袈裟原本是释加牟尼的金缕袈裟,一日佛祖在灵鹫山说法,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柯迦叶’。释加牟尼把金缕袈裟作为证物传给迦叶尊者,这件木棉做成的袈裟就是为后代佛门弟子顶礼膜拜的禅宗信物。传到六祖惠能的手上时,被则天皇后强行要去,转赠给智诜禅师。摩诃迦叶传了二十八代,达摩祖师传了六代,智诜禅师传了四代,如今看来它仍然在保唐派弟子的手里。”

李商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袱,突又想起什么问那和尚,“师父,是何人要夺走这信物呀?”

“咳!善哉。”和尚不觉口打咳声,“这位女施主要论起来,还是我们禅宗之人,她的义父是牛头宗的一位高僧,牛头宗六祖慧忠禅师的师兄鹤林玄素禅师的传人,径山法钦禅师的法嗣弟子。他俗名潘香光,九岁便出了家,得法后不住在寺院里或庵棚洞舍中,而是搭一个鸟窠住在树上修行。时任杭州刺史的白乐天拜他为师,并以诗相赠,形羸瘦骨久修行,一纳麻衣称道情。曾结草庵倚碧树,天涯知有鸟窠名。”

还未等和尚讲出所提之人的法号,商隐已然是脱口而出了,“师父说的是鸟窠道林禅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