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於峰大哥呀!你这是来进香啊?”吐蕃小伙子向跳下马车的中年男子行着礼,微微屈身说着“扎西德勒”。
这个男子穿着华贵,趾高气扬的,从气质上不像是官宦商贾,但举止自信很有派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看便知是从大宅门里出来的,只是他的左侧袖子豁开个大口子。
“小色狼,我今天来不仅仅是拜佛还愿,还有一桩事要办,就是替我姐姐来感谢你,感谢小色狼为她行针驱除疾患,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他说着点手让下人拿过来五吊铜钱。
“哎呀,我是在行无畏舍,受庙里方丈师父的托付,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而已。刺史夫人病体痊愈就好,钱是不能收的,夫人的心意我全领啦。”
一个相送,一个推辞,双方相持不下,这可急坏了旁边的和尚。“这天色不早了,小伙子也辛苦一天,不管什么狼都该吃饭喽,你们就别再争执啦。”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吐蕃人,於是从中年男子的手里抓起了一吊铜钱,“对啦!师父还等着呢,那我就拿一吊吧。”虽然对方让他悉数全收,可他坚决不肯,只要一吊足矣。
和尚暗自欢喜,心想这些钱也不少了,正待他眼巴巴地等着施舍时,那小家伙却扯断拴钱绳,将铜钱撒开在布上,只抓了十几枚投在陶钵里。
“小色狼,我姐姐还想讨些药丸回去,以防你哪日离开了,寻不到你。”
“是的,明天我便回五台山了,还是刺史夫人想得周全。”他从衣窝里取出个瓷瓶子递给对方,同时注意到那撕破的衣袖,“於峰大哥,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唉,别提啦。我姐姐一直在城外庄子里静养,我们是从那里来的。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狼群,差点被它们撕巴吃了。多亏遇到了两位壮士,他们两个不畏凶险出手相救,壮士呢?”他无比感激地回身去找,指着车子后面给吐蕃人看。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中等身材,长着满脸的面痘,相貌透着憨厚朴实,肩上扛着柄铁耙子;另一个身材魁梧,方脸浓眉,鼻尖无肉,耳后腮骨突出明显,腰里别着把柴刀,他们各自扛着只死狼。
“不像是猎户。”和尚也望过去辨明道。
“师父好眼力,看出来啦,他们确实不是猎户,说是萧县的农夫。好像姓朱,是亲哥俩,一个排行老二,一个老三,叫什么记不清了,好像有个叫朱温,朱温!猪瘟!怎么起了这么个鬼名字?”
“唉,於先生,你是在叫我们吗?”两个年轻人听到了只言片语,误以为是在召唤自己,一溜小跑地赶过来。
“嗯,我们正夸你们见义勇为,舍身相救呢。尤其是朱温,及时砍死了那只恶狼,再冲一步就要钻进我外甥女的轿子里啦。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年纪稍大些的一本正经地说:“我和弟弟是路过,要打些野物换钱,正巧遇见那群畜牲,怎能见死不救呢?何况也不是我们哥俩的功劳,还有那位小兄弟,不是他劈出的几掌,我弟弟的脖子就被头狼咬断啦。三儿,我问他使的是什么掌法,他说是降龙多少掌来着?”憨厚人说出实情。
另一个却笑嘻嘻回答道:“是,是,哥来,我这条命多亏他啦,他说是二十四掌。先生,只能说我们有缘,刺史家眷自会有福星高照,逢凶化吉的,我们哥俩能献上微薄之力是求之不得的呀。尤其是从狼嘴里解救下如此美若天仙的小姐,真是的,小人三生有幸啊。
”他不时用眼角撇向身旁的车子,残破的窗帘随风呼扇着,可以清晰地瞧见里面坐着个俏丫鬟,她的对面时隐时现露出个富家小姐来。这小姐长得花容月貌,温文尔雅,端庄大方,一回眸、一浅笑间百媚千娇,似春风浮动,似甘醇流芳,把那个有心人儿看美了,看痴了。 “哪里话?壮士自谦了,自谦啦!”是那中年男子的哈哈大笑声,才把年轻人的魂儿拉了回来。
这两个人正是出来打猎的朱存、朱温兄弟俩,朱温的一席话说得刺史舅哥很是受用。
“我们这就要告辞了,还要把野狼送到摊子上,天也不早了,争取卖个好价钱。”朱家老二拉着弟弟就要走。
“等等,我们无以为报,这些铜钱聊表心意。”刺史的舅哥忙着将四吊铜钱赠予他们。
朱存先是腼腆地谦让着,后来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惑,接过来匆匆将铜钱揣到怀里,“那就愧领了,我们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