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青山不放松,好一个‘咬’字!这一个咬,让竹子活了!”
“何止是活了?这个咬字一出,竹子的神韵和生命力破纸而出!简直绝了!”
“千磨万击还坚劲才真是绝了,张一念‘千’‘万’两字,写出了竹子那种坚韧无畏、从容自信的神态!”
“全诗意境卓然,张一念笔下的萧萧风竹,哪里还是竹子,分明是一种顽强不息的生命力、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借物喻人,托物言志!前有会当凌绝顶,现有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个张一念,我算是服了!”
还有读书人貌似有了新发现,指着回廊外一处假山说道:“难怪张一念说就地取材,你们快看,假山之上,可不就有几棵竹子?”
假山上的竹子闯入大家眼帘,读书人们下意识的侧首,偷瞄一边的窦如龙。
既然张一念自喻为竹,那破岩是谁,还有异议么?
窦如龙羞怒交加,一腔怒火想要宣泄出去,却无处可倾。
“逆境之中坚韧顽强,无所畏惧,又慷慨潇洒、积极乐观,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诗中风骨卓然,没有丝毫自怨自艾,哪怕对扎根的破岩,也不曾有半字怨愤,这是无视,也是不屑。”
曾泳志连读数遍,扬天慨叹道:“这首《竹石》,写竹又写人,难怪入木三分,诗出光郡!今夜兴进,不虚此行!”
说完这话,他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曾画师说得好!”
韩康宁高声说道:“韩某今夜得见两首光郡诗词,夫复何求?但做石上竹,会当凌绝顶去!”
话没说完,他已然迈出脚步,施施然而去。
其余读书人慨然相随,浩浩荡荡的离开,有些勉强顾及面子,还向窦夫人、窦如龙拱手作别,有些干脆连这点面子事都不屑做,抬脚就走。
转眼之间,热热闹闹的窦家文会只剩下寥寥数人。
繁华尽去,苍凉骤显,窦如龙心头一闷,喉咙口又是一股湿甜涌上,强自支撑,才克制住吐血的冲动。
……
出了窦家,张一念想起一件事来,拍拍脑袋,苦笑道:“程夫子,黄院长,学生一时情急,忘记一件事,可能还要耽搁一点时间,回去一趟讨债。”
“你有什么债需要讨?”
黄开诚问他:“再说些许债务,难道比陪着程夫子论道更重要?”
程夫子知他不是真心训斥张一念,倒是宽慰他心的成分多一些,打趣道:“除了窦家,今晚谁还欠你债?”
“有个秀才叫吴高轩,他说今晚我能夺魁,他就欠我一千枚四铢钱的彩头!”
张一念嘿嘿笑道:“一千枚四铢钱,在程夫子和黄院长看来只是些许,在我看来,可是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啊!”
“还有这事?”
黄开诚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吴高轩脑袋坏了?”
“院长大人,确有其事。”
丁文栋作证说:“今晚文会,很多人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有证人就好办。”
黄开诚说:“那你留下再去跑趟腿没问题吧!你去告诉吴高轩,明日早早把钱给张一念送去,不然的话,黄某就把他参加秋闱的名字划掉!”
“诺!”
丁文栋十分欢喜,道声告辞,转身回了窦家。
黄开诚说:“此地事了,张一念,咱们快回县院吧。”
张一念再次苦笑:“恐怕我得明天一早才能去。”
黄开诚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心说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想要和你论道的乃是程夫子,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圣人啊!
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要跟夫子论道啊,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童生,院长大人我做梦都没梦见过这种好事好吧?
为什么你小子看着像是推三阻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