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念最终还是走了。
谈经论道这等事,他不愿去,别人也不可能绑了他去。
即便圣人,也没这个道理。
看着张一念孤身远去的背影,黄开诚小意抱怨道:“张一念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了?夫子相邀,多大的荣幸?难道他不知道能和夫子论道,会有多大的好处?”
“小黄,你不用绕着弯宽慰我心,我能告诉你,其实我并不在意么?”
程夫子微笑道:“纲常人伦,乃是人族异於妖蛮的根本。如你所说,袁氏对他有大恩,如果他为了和我亲近,乃至弃连遭惊吓的未婚妻於不顾,难道你就觉得他做得对吗?”
“……”
黄开诚偷偷一笑,又问:“怕是耽误程夫子清修?”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程夫子挑眉说道:“既然是师,等等他又何妨?”
黄开诚悚然一惊,赶紧躬身道:“程夫子不耻下问是您的品德,但请您收回此言,折煞张一念了。”
程夫子没有说话,他抬眼前往,看着张一念转入黑暗,嘴角却是翘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我倒是很好奇,他今日究竟是怎么把未婚妻救出来的……”
……
“为什么一定要赤膊上阵,把自己置於险地?为什么就不能真正动动脑子,把对手置於毫无还手之力的位置上?”
窦家内院,窦夫人一脸惋惜的看着对面软塌上的窦如龙,叹息道:“你若早早跟为娘商量一下,何至於毁了自己还没捂热的道心?”
“母亲大人,是我轻敌了。”
窦如龙懊恼无比,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个张一念居然隐藏的这么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岂止?”
窦夫人斜瞟他一眼,问道:“照你说法,你安排了人把袁沉鱼掳走,安置在了西郊破庙。张一念文比之中,中途退场不过两个时辰,袁沉鱼就安然归家。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母亲大人不说,我也心中纳闷。”
窦如龙说道:“放高利贷的那个麻六下午找过我,说他那两个掳走袁沉鱼的手下遍寻不到,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我已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人,问问清楚,袁沉鱼究竟是怎么走掉的?”
“儿子,你傻了么?”
窦夫人说道:“那两个人既然是麻六的手下,断无可能私下放走袁沉鱼,更无可能出事之后不找麻六汇报。既然他们现在都找不到,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死了。”
“啊?”
窦如龙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张一念取巧救人或者不无可能,但他一介童生,难不成还能杀人?”
“既然他能随随便便诗出光郡,为什么就不能杀人?”
窦夫人再次叹息:“今晚你只说对一句:你轻敌了。”
“这……”
窦如龙干咽一口唾沫:“母亲大人的意思是,虽然张一念还不曾获得秀才道位,但其自身已经达到秀才境界?”
“一书惊圣,两诗光郡,这个张一念的水有多深,为娘暂时也说不上。”
窦夫人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但观他今日表现,突飞猛进,只怕有些事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这……这可怎么办?”
窦如龙有些慌神:“他碎我道心,此仇不共戴天,不杀他我心不甘。但照母亲大人的说法,我这仇岂不无望得报?”
“区区张一念,如果杀不了,还算是窦家么?”
窦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剜他一眼,说道:“遇到一点挫折就怨天怨地,为娘还能指望你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