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念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一念手无缚鸡之力,有些事情不得不从权,让院长大人见笑了。”
“我有什么好见笑的?”
黄开诚微恼,还想说些什么,程夫子却是轻轻摆手,笑眯眯的问道:“你这只小狐狸可算忙完了吧?你说咱们就在这里说说你的行书,还是回县院?”
张一念嘿嘿一笑,说道:“什么都逃不过程夫子您的法眼。昨日我说黄汤屎橛写的美也是书法,宅巷陋室,又何尝不能论道?夫子不弃,咱们现在就开始?”
程夫子抚掌笑道:“善!”
黄开诚如坠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清楚他们俩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张一念的诗、程夫子的字,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
“张一念给麻六写了诗?”
“是。”
“程夫子代笔亲书?”
“是。”
窦府,窦夫人再三和窦全理确认了一下这个消息,脸上阴晴不定。
“张一念不要脸了,程夫子怎么也跟着胡乱掺和。”
窦如龙原本歪在软榻上休养,此时忍不住跳起来说道:“程夫子乃书家圣人,手迹何其珍贵,别说咱们窦家,也别说县衙的尹大人,就是郡府大人府上也未必有一幅!他们俩怎么能给麻六那个放高利贷的写诗写字?这世界疯了么?”
“窦全理!”
他扯着嗓子喝道:“你去找一趟麻六,就说我说的,我出一万枚四铢钱,要他手里那幅程夫子的手书诗篇!”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是你疯了。”
窦夫人瞪他一眼说道:“圣人手书,何其荣耀。区区一万枚四铢钱就想让麻六脱手,你当麻六是傻子么?”
“呃……”
窦全理呐呐说道:“可这……”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
窦夫人略一沉吟,告诉窦全理:“你跑一趟县衙,知会谭捕头,就说我的意思,务必尽快搞定张一念杀人的事,越快越好。事情妥了,我窦家亏待不了他,原来议定的酬金翻倍。”
窦全理微微一愣神,答应一声,躬身退走。
“母亲大人,这是为何?”
窦如龙不懂,问道:“你不说不着急,只要赶在秀才试之前,把张一念送进监狱就好吗?”
“因为,麻六完了。”
窦夫人叹息一声:“这事麻六乃是苦主,麻六完了,苦主也就没了,县衙想要治罪,也就没有机会了。”
窦如龙越发懵懂:“麻六完了?他现在风光着呢,怎么会完了?”
……
“麻六死定了。”
观津街头,一个少女带着一名幼童徘徊街头,随着人群看热闹之余,幼童下了断语。
街上围拢了少说几十口子人,簇拥着放高利贷的麻六直奔匾额店,纷纷争看圣人手迹。
从麻六出袁家到现在还不足半个时辰,至少半个观津县的人都知道他得了张一念赠诗,还得了圣人代笔手书。
尤其那句“横刀立马住县城,冠绝四方扬美名”,更是已经被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学会,满街乱嚷。